兩人敘舊,秦億也不想瞞著司徒敏,便將自己這些年的如何情景還有因為什麽緣由而隱瞞自己迴來的消息說與班迎迎他們聽的緣由俱都向司徒敏說了出來,事無巨細。


    一道長話說完,兩人都有些沉默。


    司徒敏歎息了一聲,喃了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秦億敏銳地抓住了這話中的信息,疑惑:“怪不得什麽?”


    司徒敏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直說無妨,敏姑姑。”


    司徒敏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接下來我說的這些,並不是要你做什麽,隻是,這些年,他也過得很辛苦,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


    秦億一怔,莫名地明白了她話語中的“他”指的是誰,想起方才男人離去的最後一段話,她抿了抿唇,輕聲應:“嗯,說吧,我沒事兒。”


    司徒敏將她細細瞧了一番,確認人沒什麽問題,才開口道:“當年,你失蹤在了這宇宙之中,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但是隻有溫韞不覺得。”


    “他從克拉帝星的太空站趕了迴來,一人駕駛著飛行艦,橫衝直撞,撇下了一眾還在克拉帝星的月芒援軍。之後便是又一人衝進了這茫茫的宇宙之中,尋找你的身影。”


    “最後什麽也沒尋到,隻找迴了一個黑漆漆的背包,還有那個焦黑一片的刻著你名字的名牌。”


    秦億心裏一顫,心髒被密密麻麻的麻痛包圍住,莫名湧起的情緒令她窒息,她垂著眼,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身下的被子,聽得人繼續說。


    “當初,我們見到這些東西更是堅定了你已經死了的想法,可奈何,你人嗎,沒找到,屍體殘骸也沒有,溫韞從來不相信你死了這件事,他覺著,你隻是迷失了迴家的方向,總有一天,你會迴來。”


    “他等在了你原來的家裏,日複一日,一個人看似孤獨的過著,實際上每一天,他生活裏都夾雜著你的痕跡,餐點做了兩人份,你跟他,跟往日你還在一樣,必不可少,甚至於將你的房間你的東西收拾得幹淨,仿若當時的你隻是出了一趟遠門。”


    “當時我看著,覺得他苦,曾經勸過讓他忘記你,可他很是執拗,隻說當初的你喜歡他,追在他的身後跟一條小尾巴一樣,當時的他從未曾想到有一天小尾巴不見了會是什麽心情,而如今他想體驗一下。”


    “我覺得,他是在變相償還你喜歡他的這十幾年所有的委屈,和難過。”


    “後來,他覺著你的死訊很是蹊蹺,深查了一番,發現和當時的洛珂拉有關,便是一人一頭紮進了這個消息裏。”


    “當初日曜帝星已經亂得人仰馬翻,大臣不得以就找皇室,而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居然是日曜皇室最後的一位王子,當初,大臣來找他的時候,他還不肯迴去,還是我們勸說,大臣三顧茅廬,他才迴了日曜。”


    “之後的每固定一定的時間,他都會自己迴了月芒星你們的家,他在你的家門口留了一個電子留言,讓你如果迴來就去日曜星找他。”


    “在掌管日曜,平複日曜國亂之後,他在去年才得知了洛珂拉的真實身份,並且知曉之後就開始布局,他說,克拉帝星欠你的,就是欠他的,這個他必須要他們償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三十六艦早就準備好在日曜的軍事區,虎視眈眈地候著,甚至日後攻打克拉帝星的太空戰逼營造事故的方式都想好了。”


    “但是沒想到,你在這個空擋迴來。”


    “我也沒想到,他突然心情大變原是因為你,而兜兜轉轉那克拉帝星竟是跟你有這麽深的淵源。”


    “在你被挾持之後,他另外又加了二十四艦,大有將克拉帝星團團圍住才罷休,而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是你,隻以為是他尋了一個緣由。”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阿億,我覺著,你不管喜不喜歡他,至少給他一個交代。且我如今瞧著,你不像是對他沒有半點心思的人,既然如此,選擇權在你的手裏,你該如何,你來決定,我講這些,隻是為了讓你知道,他這些年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難受,都要承受很多。”


    “喜歡的人淹沒在了茫茫的宇宙之中,每日自我安慰說那人還活著,這一番感受,不是常人都能承受得住。”


    司徒敏一番話說完,女孩低著頭,看不見神情,但有眼淚水無聲地滴落在了被子上,她哭得無聲無息。


    歎息了一聲,司徒敏拍了拍她的背,起身就走了出去。


    金屬門打開,又靜悄悄地合上。


    司徒子煜還候在外頭,見她出來,便快步走了過來,詢問,“姑姑,阿億她沒事吧?”


    司徒敏瞧著這麽多年清心寡欲的侄子,看他已經成熟了不少的眉眼,眸子裏間全是擔憂憐惜,心裏揪了一下,有些疼,“她沒事。”


    頓了頓,她細細看著侄子的臉,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神情,輕聲道:“子煜,放棄吧,她不會喜歡你,你也......得不到她。”


    男人麵色一滯,露出幾分苦澀來,“我知道。”


    他撇開了頭,手掌捂住了臉,“我隻是,有些舍不得。”


    晦暗的走廊燈光下,看不清男人的臉。卻能感受到男人此刻悲傷的情緒。


    司徒敏沒再作聲,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腳往外走去。


    她總覺得秦億有事情瞞著他們,甚至連溫韞都不知道,有時候她都覺得秦億活的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比他們更加通透,甚至於心緒上裝的東西她都覺得比他們多得多。


    這麽些年,雖然秦億待他們如同親人,朋友,但是她冥冥之中感覺,他們和秦億之間的關係還是隔了一層膜,薄薄的看不透。


    對此,她還是不想她的侄子受傷,就算沒有什麽,她也知道自己的侄子永遠不會得到女孩青眼的一天,隻要有溫韞存在。


    一個人一旦愛上一個人,當了這愛情中的局中人,旁人對於他們來說,除了跟愛情牽扯的關係以外,都可以的關係,而唯獨隻有愛情牽扯的關係沾不上。


    ......


    晚些,溫韞過來看秦億的時候,看到一雙通紅的兔子眼,登時皺了眉,快步走到床邊,將人細細端詳了一番,眉頭擰得能夾死一隻蒼蠅,“誰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秦億輕輕退開了對方,細細看著男人的眉眼,心底裏揪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好情緒,“我有點餓。”


    醒來力氣恢複了一些,跟司徒敏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如今哭了一通之後,秦億是覺得自己真的餓,饑腸轆轆的。


    溫韞皺眉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些什麽,直接掏出一台小平板,對著平板點了一下,才收迴。


    秦億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的動作,眉眼裏都是不舍。


    方才,她哭完之後找了小係統,一人一係統商議了一番,總覺得克拉帝星不會善罷甘休,事後又問了小係統能不能在這個世界多停留幾年,小係統的迴答是看劇情。


    也就是劇情的結果,她有命活那就能多活幾年,沒命活那就沒辦法。


    前麵那些世界,除了世界的男主幹預,她都是各種花樣死去,而就算是男主幹預,她也活不了多久,最久就是曾經多活了三年。


    僅此而已。


    可以想象得出來,最後會是什麽結果。


    她幾乎不抱任何希望。


    “在想什麽?”


    低沉的男聲打破了她的思緒,秦億迴神,就見溫韞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床前,手掌裏握著她的手,厚厚的繭劃過她微嫩的指尖,有些癢。


    秦億晃神了會兒,才問道:“克拉帝星怎麽樣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會問,溫韞也沒有瞞著她,“人跑迴了克拉帝星,六十艦圍著,你放心,他們克拉帝星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說到最後,男人眉眼裏一閃而過的戾氣,稍縱即逝。眸中又恢複了溫柔,“你就好好養好身體,想做什麽做什麽便是,也不用心理有什麽負擔,我說了,你當年的那顆心,我會自己拿迴來。你做好你自己,隨心所欲。”


    秦億一滯,沒搭他的話,撇開話題:“我覺得這件事並沒有這麽簡單,雖然我不了解她的品性,但既然那個傀儡是她遠程操控的,那麽與我對話就是她本人。既是如此的話,按照她說話之間流露的性子,她不會這麽善罷甘休。”


    男人眸子微暗,聲音喑啞,“無事,她要做什麽便做就是了,隻要不威脅到你,其餘的都好說。”


    溫韞的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心裏去,秦億心裏微顫,才強忍著沒有轉開目光。


    ......


    十幾個小時後,太空船落了地,秦億迴了日曜,在溫韞的私人宅子裏見到了小米糕。


    小團子見到自家媽咪,哭著飛奔過來,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秦億將人擁進了懷裏,心都要碎了。


    等小團子哭完停歇,問她,“媽咪去哪裏了?”


    秦億心頭一哽,不知為何,聯想到她走的時候,小團子哭成這樣那要怎麽辦。


    腦子茫然一片,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還是小團子再喚了一句,才將她的思緒扯迴。


    秦億半蹲著,和小團子齊平,細細看著眼前的孩子,她語氣艱澀,“媽咪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忘了跟寶貝說,對不起。”


    “沒事的,我原諒媽咪。”小米糕煞有介事地點頭,“隻要媽咪不要永遠離開我就可以了。”


    秦億一滯,在喉嚨間要說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要她怎麽開口,說媽咪不久就要徹底離開?


    ......


    事後的日子還算風平浪靜,似乎一切都安定了下來,路拉拉和遲晚不再出現,溫韞依舊叫人圍著克拉帝星,隻是他人從外太空迴了來,第一時間迴了自己的宅子,見到了小米糕和秦億。


    小米糕很喜歡他,和他相處地也很愉快。


    甚至小米糕都幫著他來勸說秦億住在了溫宅,秦億知道劇情已經接近尾聲,沒有多少時間了,也不再想著迴去奶茶店折騰。


    母女兩就這麽住了下來,宅子裏的傭人管家都恭敬叫她們夫人小姐,因為自家主人吩咐過,這是他們未來的女主人和小主人。


    溫宅的快樂日子過得很快,那一段時間溫韞的眉眼可見都是喜意,每次去國務大廈處理國事,那些低層都沒再見過他們的帝王發過脾氣。


    私底下不禁紛紛感慨,這未來的帝後就是厲害,將帝王治得服服帖帖。


    然而,越是風平浪靜的日子就越有危險蟄伏。


    一個月之後,秦億在溫宅暈倒,整個人不省人事,在被送進醫院之後,連醫生都檢查不出來她身上的毛病。


    溫韞匆匆迴了溫宅安撫好小團子,又去了醫院,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如紙的女孩,心底裏揪成一團,他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將擺在身側的女孩的手握在掌心,貼著自己的臉,失魂落魄。


    秦億被他臉上的微涼刺激,睜開了合著的眼睛。


    “溫韞。”


    “我在。”


    她看著他,輕聲道了一句,“照顧好米糕,她一直渴望有一個父親。”


    這一句話不知道哪裏刺激到了在床邊坐著的男人,溫韞目光灼灼,眸光中的神色冰冷,“秦億,永遠不要跟我明示暗示你要離開我的話,我不允許。”


    秦億心裏一顫,閉嘴了。


    體內有一種東西慢慢地蠶食著她,沒有任何病痛,但人的精神就是一日不如一日。這麽多天,她終於是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當初遲晚根本就不想讓她活著,她選擇了魚死網破的辦法。


    在那一個所謂的迷藥裏,挾持她的那一天晚上,那個迷藥裏摻入了路拉拉體內的病毒。


    小係統檢測她的身體至今才檢測出來。


    遲晚想讓她給她的女兒陪葬,又或者利用她進行她最後交易的籌碼,讓溫韞把能源乖乖交出來。


    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這個世界的劇情還是最毒的劇情,遲晚一天不解決,溫韞一天就有暴走的情況,一旦暴走,兩大星球毀滅,世界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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