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秦億坐著中場休息的時候,悠揚的音樂忽然高亢起來。


    殿門大開,先是身穿金紗白裙的塞涅娃,精致的小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雙手被飛在半空中的小金童攙扶著,後方則是穿著金紋繪製的筆挺白袍的新郎亞科斯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提著新娘長長的裙擺,從殿堂下方走過來。


    一雙璧人,男的俊,女的美,聖潔無可方物。


    褪去了共情的秦億自然是對亞科斯沒什麽好感,與其關注男人,她更多的目光放在了曾經是她親閨女的塞涅娃的身上,此時的塞涅娃,身上沒有一絲驕縱之氣,溫婉綽約,嫻靜可人,是天神們最喜歡的女神長相,比起赫爾黛的嬌豔,這種長相最聖潔。


    果然溫婉的人都是做神,嬌豔的人都是作妖的。


    秦億感慨。


    “你這是什麽表情?”


    鼻子被刮了一記,秦億迴神,就見身旁的男人笑看著她,眼底裏氤氳著溫柔,“羨慕?”


    秦億仔細端詳著男人的臉,裏裏外外看了個遍,驚奇道:“你怎麽不看新娘?好歹也是你曾經喜歡的人吧,不吃醋?不會不甘心?”


    “我該吃醋,我該不甘心?”男人眸子危險地眯起。


    秦億這才後知後覺,男人已經對她表明了心意,他們正是出於曖昧階段。尋思著這一茬的她忙得將話題扭轉過來,“是我發酸,這婚禮舉辦地太華麗了。”


    配合著露出了一雙星星眼。


    哈德爾斯瞅著這假得一戳就破的偽裝,倒也沒戳穿,隻是淡淡說了一句,“這沒什麽,你與我成婚的那天,我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最幸福最好看的女人。”


    明明是最平淡的語氣,可話裏的深情卻是十分露骨明了。


    秦億微微一滯,開玩笑的念頭散去,忽覺得心裏發酸,嫁是不可能嫁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死法,前麵五個世界都不得善終,就像是她的宿命一樣,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本就不能活得長久。


    女孩的突然沉默,男人覺得怪異,心中的煩躁漸起,“你不想與我成婚?”


    秦億一愣,抬眼看向他,“不是......”


    “那,為何不說話?”男人眸底的別扭清晰可見,就像是一個小孩一般執拗地跟她要答案,“你會嫁給我,與我相伴生生世世,不管同在幽冥還是天神界。”


    秦億愣愣地看著他的雙眼,不自覺地跟著他喃喃,“我會嫁給你,與你相伴生生世世,不管同在幽冥還是天神界。”


    恰巧,神石爆出一道絢麗的光芒,新娘和新郎在那一道光芒之中宣誓,


    “塞涅娃與亞科斯相伴生生世世。”


    同樣的宣誓,竟然與他們詭異地重疊了。


    秦億狼狽地低下頭去,男人隻當是她害羞了,撫了撫她的頭,笑著說了句:“還是這麽麵皮薄,往後我要是說得再露骨一些,你可要怎麽辦才好?”


    沒有等到女孩的迴答,他也不介意,剛才他就是狡猾,使了一點小心機,傳說在神石的光芒之下宣誓的情人,會長長久久,目的已經達到,男人十分的好心情。


    而他不知道的是,女孩低垂下去的那張臉,不自覺地滴下了兩滴淚。暈進了深紅的紗裙裏,無聲無息。


    宣誓的環節過完,便是那新娘和新郎奔走著過來與想要謝禮的人喝喝酒,敘敘話兒,當然喝酒自是不會是酒,而是果露,飛在半空中的小金童負責給兩位新人添杯。


    無人搭理的坐席自是空空如也,秦億本來準備好了等這麽一番飲露祝福禮過去,尋個緣由找尋原主的那位青梅竹馬神侍,方才她好似看到人了。


    隻是她沒想到,塞涅娃居然攜著亞科斯到了這裏來。


    高傲的女神,聖潔無比,旁邊幽冥九司的人隱藏著自己垂涎的目光,差點都握不穩杯子,比起一開始見到她就稱讚她的經驗,現下他們的反應更是真實,唯唯諾諾的不敢褻瀆的姿態。


    隻是等那些幽冥九司的杯子還沒舉到跟前,塞涅娃的杯子就已經伸到了男人的麵前。


    “哈德爾斯,好久不見,你還好麽?”


    男人一動不動,無視她麵前的杯子,這個杯子就在剛才她還用來飲過果露,要是哈德爾斯再用,便是間接接吻,塞涅娃喜歡把自己喝過的杯子給別人喝,因為在她看來是神的恩賜。


    秦億甚至都能在記憶裏找到塞涅娃恩賜她一個杯子,結果被原主背後裏丟掉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癖好。


    “我很好,多謝關心。”


    男人如沒有看見她一番,照常是喝著杯子裏的果露。


    許久不接,為了不讓場麵過於尷尬,塞涅娃隻能挪迴杯子,掩飾一般地輕咳一聲,眼睛掃過一旁的秦億,明晃晃地,秦億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嫌惡,再迴到男人身上時候的目光,是欣羨的期期艾艾的,不甘心的模樣,“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我若是知道,便是會同意父神大人,前去幽冥為你慶賀了,抱歉。”


    話說的無辜,就連表情都是無辜的。


    這下秦億總算看出來不對勁了,這塞涅娃明顯不是對哈德爾斯無意,而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否決了父親將她送至幽冥界的提議。


    畢竟塞涅娃的未婚夫雖然是在之前定下的,但若是塞涅娃說不想嫁,神主這麽寵愛自己的女兒,自然是百依百順,而這婚還是結了,這說明......


    果不其然,如同秦億猜測一般,塞涅娃緊接著又道了一句:“我與你多年未見,若是當初你能上來接我,或許我們便是不一樣的結果吧。”


    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身邊的亞科斯臉皮都有些發青了。


    秦億幸災樂禍地看著,這塞涅娃竟是如此花心的女神,這個天神界雖然說沒有一夫一妻製,但這般在新婚宴席上這麽說話的,看亞科斯的臉色便是知道,這還是頭一迴。


    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秦億感慨。


    亞科斯的臉黑如鍋底,而塞涅娃不滿哈德爾斯的沉默,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了,“月神大人,我一切都好,多謝關心,隻是新婚之時,您還是多關心一下您的新婚為好。”


    語氣詞用的雖然都是敬語,但沒見男人臉上的神色有半分尊敬的,秦億聽了隻想發笑。


    塞涅娃的麵皮紅了青,青了紫,硬生生憋黑了之後,便是甩袖直接就走了,話都如此說了,再上趕著貼臉都不是她塞涅娃的作風了。


    待得兩位新人離去,幽冥九司的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嘴巴裏想說些什麽責怪的話,但因為男人的身份,卻是半句都不敢說。


    男人似乎是絲毫不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悠閑地喝著杯中的果露,仿若心情更好了。


    秦億深知男人的脾性,有些劣性,以欺負別人為樂,隻是今天欺負的對象,秦億還真是覺著爽快,她也施施然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果露,餘光一瞥,瞧見她一直關注的人好似要離場,眼珠子骨碌一轉,忙是思尋到一個借口,跟男人說道:“哈德爾斯,我想迴去我原來住的地方看看,我好似落下了點東西了,我要去把它找出來。”


    男人放下口杯,“我與你同去。”


    “不用,我去去就迴。”


    深怕男人跟著,秦億連忙挑起裙擺,便是一溜煙跑走了。


    男人看著她跳脫的背影,眸底沉過一絲暗色。


    繞過原主印象中熟悉的亭台樓閣,這時候天神界的門大開著,隻要不是惡魔之氣,奇裝異服的人多的是,天神也習以為常,沒有放在心上,是以秦億這一路跑走追過來的時候,路上遇到的天神都沒什麽驚訝表情。


    不遠處就是那行走著的書閣神侍,秦億一個大跨步,追上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克裏斯迴頭,見是麵容嬌俏的少女,恍惚了一瞬,才迴過神來,驚訝道:“黛兒?你找我何事?”


    秦億看著男人眸底深藏的迷戀,心中微歎,說了一句:“我們找個隱秘點的地方,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什麽事?”


    雖是不解,但克裏斯依言帶著她左拐右拐地,停在了原主記憶裏都沒有印象的地方。


    “說吧。”克裏斯站在她的麵前,表情有些嚴肅,“你是不是沒有經過哈德爾斯大人的同意就出來了?”


    秦億嘿嘿笑兩聲,“我就說一件事,很快就走。”這個原主記憶裏的青梅竹馬實際上對待原主可謂說得上是比誰都好,原主記憶裏把他當朋友,而在秦億看來,不自覺地便會把他當成年長的哥哥。


    克裏斯的表情有所緩和,本身上他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有著很深的禮儀觀念,“那你便說罷。”


    秦億施了法術,隱藏在她左手尾指的戒指,便是現了形,這是原主記憶裏曾經跟亞科斯要的一個寶物,這個寶物能記錄聲音,在現實世界裏便是一個活脫脫的錄音筆。


    將戒指褪下來,秦億遞給他,神情嚴肅,“請將這個尾戒給科恩特大人。”


    克裏斯很驚訝地接過,“黛兒你這是......”


    “這是秘密,克裏斯。”秦億頓了頓,便繼續說道,“以前是我一個人的秘密,現在就成了我們三個人的秘密,我希望你保守秘密,克裏斯。”


    “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希望克裏斯你能幫幫我。”


    少女的眼神裏滿是堅定,那一股架勢令克裏斯心底的那一點疑惑都消失不見了,愣愣地便是點了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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