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秦億和皇後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將人打發走。


    不知是因為她的靈魂關係還是旁的,這藥喝了下去,等皇後走的時候,秦億居然沒有絲毫的頭重腳輕了,喉痛也減輕了許多。


    又在床上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兒,確定那皇後是出了公主殿的大門外了,才招來一旁的宮女碧青,“替我更衣。”


    碧玉和碧青是皇後親自給曦嫿公主挑的宮女,忠心耿耿,就是有些膽子小。曦嫿雖然囂張跋扈,但對著自己的親信卻是從不打罵,遂碧玉碧青兩人都沒存什麽異心。


    秦億也不用擔心手下人給自己使什麽絆子。


    小宮女應聲過來,長得與原主一般的年紀,甚至看起來還大了那麽兩歲,麵目清秀,眉眼間都是稚氣,隻是這神情不像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頗有幾分深沉和老練,低眉順眼過來的時候,又恢複了膽小的偽裝。


    秦億瞧得清楚,卻沒說什麽。


    在這深宮中,試問哪一個人是真正單純的?若說這原主,她都不敢保證。人與人之間,都隔著一層虛偽的麵皮。


    秦億頭疼得很,本以為這個世界她作為月茗宗的宗主女兒,到時候潛入皇宮中幫一下質子便是,但想不到,這劇情崩得一去不複返,不但將她和原來的曦嫿公主身份改了,甚至兩人的性格還改了,霍芸心成了知書達理的宗主女兒,而她成了囂張跋扈的曦嫿公主,著實造化弄人。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這月茗宗居然是樂國的附庸。


    事情變得棘手,秦億揉了揉眉心。


    “公主殿下可是覺著不舒服?”


    碧青的喚聲驚醒了秦億,她迴神,隻見銅鏡裏的小姑娘明媚皓齒,嬰兒肥的臉甚是可愛,帶著幾分糯糯的嬌憨,這就是她這個世界的臉,雖說看起來和她原本的臉相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總能在眉眼間找到了相似點。


    方才秦億自顧自地想著事情去了,就沒注意這一茬,如今這麽一看,心下了然,這原主長得的確是不辜負她筆下的曦嫿公主的嬌憨可愛的外貌,看起來是個小甜餅,私底下裏卻是披著刁蠻跋扈的皮。


    她扯了扯嘴角,鏡中的那張臉也跟著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甜膩膩的,比上幾個世界的麵容還要甜膩,秦億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漸起。


    便是一把扣了那銅鏡,笑容也隨之收起,麵無表情的。


    碧青隻以為是她又不高興了,誠惶誠恐地就要往下跪,秦億餘光一瞥,輕飄飄地開口:“再跪打斷你的腿。”


    天天這跪那跪的,她看著都有些心疼她們的膝蓋。


    那腿肚子打著顫,終是沒有跪下去,便直起身來。


    隻是碧青還站都站不穩,身形發著抖。


    秦億瞧著,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心智成熟是真的,但害怕也是真的。小公主的性情自是不可能讓她一下子就改了過來,不然這精明的皇宮不還得吃了她,緩解性情是必要的,她不想三天兩頭發脾氣,囂張跋扈不是長久計,她演不來,也不想演。


    隻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地來。


    秦億站起了身,將手搭在了碧青的手腕處,餘光瞥了一眼還在發抖的碧青,道:“扶我去偏殿瞧瞧吧。”


    這偏殿是去哪兒,自是不用她提醒,碧青隻稍一想今早上自家公主的反應,便明白了過來,“是。”


    走了兩三步,見旁邊的人還是小心翼翼。


    秦億微微蹙了蹙眉,再度開口,“我不是猛獸,不必這般如驚弓之鳥,隻要不過了格,不會要你的命。”


    碧青聞言一怔,詫異抬頭,隻見身旁的人脖頸挺得筆直,修長秀美,下巴頜兒帶著柔和的線條,刹那間,她就以為自家公主是仙女轉世了。


    聽得她這番話,雖是沒什麽表情的話,但碧青心頭的畏懼竟是消失得一幹二淨,越發地自在了起來。


    既是偏殿就不遠,碧玉在殿門候著,瞧著她們過來,便彎了彎嘴角的弧度,看起來活潑一些,“公主殿下。”


    雙手交疊,委身行了一個禮。


    秦億點了點頭,腳步略微地有些急促,“人怎樣了?”


    “帶太醫過來看了,說是染了風寒了,身子骨弱,要用藥吊著。”碧玉一麵說著,一麵將人往裏帶。


    既是公主的宮殿,偏殿自是不壞的,內室該有的都有,就是沒有她住的那個地方那麽多罷了。


    床邊坐了一個小小的少年,和顧禦玄一般的年紀,嗚嗚地哭著。


    秦億走近了,那人聞聲轉過來,滿臉的眼淚鼻涕,瞧著有些嚇人,不過到底是小孩子,秦億心間驚詫了一瞬,便軟了些聲線問道:“作何哭?”


    記憶裏,顧禦玄來樂國帶了一個貼身的書童,書童就是和他一般的年紀,隻是這書童倒是個尋常人,不像是顧禦玄那般心思深重,心性單純一些,也好哄騙。


    昨日便是原主想要戲弄一番顧禦玄,故意叫他來服侍,想要帶他去河邊轉轉,然後看著他腳下打滑落水,這書童便是讓她的宮女給打發走了的。


    隻是這如意算盤沒打好,她自個兒走著走著的時候,感到身後一股力,直接推著她往那河裏載去,現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看來這個世界的皇子崽對她一點好感都無。


    秦億收迴思緒,那書童還在哭,但規矩還是懂的,伏在地上不情不願地行了一個跪拜禮,但眼眸裏滿是憤懣。


    “起吧。”她視如無睹,直接叫碧玉碧青將人帶了下去,在門口候著,她想獨自待著。


    碧玉碧青雖然詫異,但是曦嫿公主向來不按套路出牌,一時之間也沒懷疑什麽,將那書童帶到外殿去了。


    內室隻剩下床上的顧禦玄和床邊的她。


    秦億找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床上的人還在昏睡,一張小臉蒼白透明,都能見到青色的血管,臉上隻剩下一層薄薄的嬰兒肥,眉目倒是精致得很,睡著的樣子很乖,惹得秦億都想去摸一把那一張嬰兒肥的臉,七歲的孩子,縱然再老成,在疾病麵前,還是扛不住。


    看著看著,秦億的思緒迴了腦海空間,朝著小機器人道:“開始傳數據吧。”


    “好的,主上大人。”


    新的屬性麵板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顧禦玄顧重之“顧禦白”


    心情值:10


    健康值:30


    感情值:30


    仇恨值:70


    黑化值:50


    秦億指著上麵的名字,疑惑道:“這怎麽還這麽多名?”


    小機器人解釋道:“顧禦玄是原本的名字,重之是字,考慮到古代人也有叫人字的情況,還有他冒充他的弟弟顧禦白的情況,主人說,要將這些名字一並錄進來這屬性麵板,以免主上大人一個不察,就忘記了目標人物叫什麽。”


    “......”我可真是謝謝您嘞。


    其他數值皆是情有可原,除了這個仇恨值危險得爆表之外,真正令她詫異的是這感情值,根據記憶,她可不認為顧禦玄對她有什麽好感,甚至連路人緣都沒有。


    於是,她指著上麵的數值再一次問道:“你確定這感情值是30而不是-30?”


    小機器人翻了翻手中的東西,看了下,道:“是的,主上大人。所有數值都在這個世界運轉之後,您進入後就開始自行發生波動,最後停留的數值多少就是多少,屬性麵板並無任何故障。”


    秦億驚了,難不成原主的譴責讓他心性扭曲成了受虐狂?


    “公主殿下。”


    一聲輕喚,秦億收迴了思緒,隻見床上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來,麵上溫和的,掙紮著就要起來,瞧著就知道,他是要給她行禮。


    秦億忙按住了他,“身體不便,這虛禮就免了罷。”


    顧禦玄詫異地看了過來,眼神帶著疑惑,直看得她心頭一驚,頓時明白,她方才的話不像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公主所說的,忙如燙手山芋一般撒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輕咳了兩嗓子後道:“你這般病弱的樣子,要是行禮過程中突然死了怎麽辦?多晦氣?”


    說罷,她還順道送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這下不穿幫了吧?


    她期期艾艾地看了過去,隻見少年瞳中神情明明滅滅,雖是一瞬,就歸為了平靜,但秦億看得清楚,那一股森冷的厭惡。


    瞬間她覺得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什麽30的感情值,確定不是-30嗎?


    秦億心裏拔涼拔涼的。


    “既是公主殿下所說,那臣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少年已經收起了麵上的情緒,蒼白的麵容溫溫和和的,一點刺兒都沒有,瞧著就像是嬌弱的花兒,令人憐惜。


    “滴滴。”


    屬性麵板響了兩聲,秦億抬眼去看,隻見那上麵感情數值直接崩成了0。


    “......”


    她就知道,這感情值不降才怪了。


    少年表麵上看著溫和有禮,十分無害的模樣,但秦億到底是親媽,在這個世界裏,她描寫的男主是笑麵虎,也就是他笑的越發溫和,那就代表著你的死期要到了,從不跟任何人紅臉,溫溫和和的,好似就是跟他吵了,在旁人看來,都是你不對的模樣。


    這種人的心思最深沉也是最可怕的。


    秦億當初寫這個性格,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那個夢,更是受了當時看的一個劇的啟發,衍生了這麽一個男主性格,純粹是為了好玩兒,反正這陰險是對著外人來的,並不會對她的女主造成什麽影響。


    但是她沒想到,因果報應報到她頭上來了,如今她就是他的陰險要對的外人。


    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億頭一迴體驗了個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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