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


    秦億被盯得頭皮發麻,隻好心虛地移開眼睛。


    恰好兩人行至到一條河邊,河邊有小販在那裏賣河燈,秦億想起這個花燈節通俗的免不了的便是,河燈托願。


    人們把自己的心願寫在了河燈裏頭,再隨著河燈漂流,傳說能將河燈飄到神仙的手裏,到時候神仙就能幫自己完成願望。


    秦億本就是撰寫這個世界的世界格局之人,自是不信這一套說辭,但又覺得既然來了這花燈節,不把流程走完,總覺得心裏不大踏實似的。


    對詩她做不了,放個河燈還是可行的。


    於是她直接不由分說地帶著少年來到了河邊。


    河床幽暗,河水清淩,河麵上已經漂了滿滿都是河燈,各式各樣的形狀都有,有花的樣式,有船的樣式,還有其他,上麵皆是擺了一根不長的小蠟燭,蠟燭點燃,底下壓著心願,載著美好的期望漂至遠方。


    遠遠看去,像是熒熒燭火在河麵上飄舞,煞是好看。


    秦億看得心癢癢,旁跑到河邊擺攤的小販那裏,買了兩個河燈,又重新跑迴少年的身邊,將一個遞給了少年,“給。”


    此時的女孩半點都不像是那個病弱的妖族公主的模樣,反倒像是一個對著這人世間萬事都好奇的精靈,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期盼的光。


    陸行策從女孩的眼睛往下,素白的手裏托著一隻荷花形的燈,白色蠟燭下方壓著幹淨的宣紙,荷花燈一旁還放著小小的沾了墨的筆。


    少年接過,再往旁一看,女孩已經是很認真地朝著那潔白的宣紙上麵寫著什麽,他微微一側身,她忙得又閃至一旁,戒備地盯著他,“不許看。”


    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稚氣。


    這樣看來,反倒他才是一個大人。


    陸行策失笑,抽迴目光,看著手裏的宣紙和筆,想了想,直接在那潔白的宣紙上落了筆。白紙黑字,不長。


    他學著女孩一般,近乎虔誠地將這河燈放置在了河裏,花燈晃了晃,最終浮穩,朝著遠處滑去。


    少年站起身,看著這即將飄遠的河燈,目光變幻莫測,閃過了好多思緒,才歸於平靜。


    該辦的流程辦完了,秦億拍了拍手,站起身,正想要跟少年說著什麽的時候,去見陸行策的眸中閃過一絲暗色,轉身朝著河邊的偏僻的密林走去。


    秦億忙跟了上去,“怎麽了?”


    她一邊小跑著,一邊問。


    “時候到了。”


    陸行策行至密林的邊上,此時周圍空蕩蕩的,隻有他們兩人,陸行策直接祭出了本命劍,劍身輕靈,率先停在他們的麵前。


    “走。”


    少年扯了麵具,將她推了上去,秦億也跟著丟掉麵具。


    兩人站穩,劍身倏地飛上了上空。


    待他們停在那熟悉的地方的時候,看著不遠處的小屋,秦億才明白了過來。


    此時少年的臉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是帶著深沉的戾氣,秦億腦海裏頭的屬性麵板跟著滴滴滴個不停,她沒時間抽空去看,小跑著跟上陸行策的步伐。


    方才玩歡脫了,竟是忘了陸行策還有別的安排。


    今日花燈節,小村莊本該有什麽節目才是,但是此時的村莊路上荒無人煙,充斥著詭異的安靜,仿若是沒有人存在一番。


    陸行策沉著臉來到小屋前,和他們那天走的時候沒什麽變化,推開門,地上暈了一地的人,包括李嬸子和她的那幾個孩子,此外還有她年邁的婆婆。


    秦億驚得倒抽一口氣,忙蹲下身談了談人的心脈。


    還好,還活著。


    少年已經抬步往李公子躺著的臥房而去,秦億一時也顧不上旁的,隻草草地將地上昏過去的人安置到牆根處,才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裏屋的門被陸行策推開,秦億到的時候,陸行策已經是站在門口不遠處,一雙眼睛灼灼地盯著那床邊的一個青衫的少女。


    青衫少女跌坐在地,嘴角流下一絲血。


    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精致的五官看起來宛若嬌花一般,人畜無害,惹人愛憐,可就是這麽一張臉,手中卻是攥了上百條甚至上千條人命。


    秦億看了看那漂浮在空中還未散的白霧一般的生魂,即刻就明白了。


    眼前的人是溫清月。


    “沒想到你居然還真的活著。”


    少女擦擦嘴角,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雙目光柔柔的,好似是和情人說話一般的語氣軟綿綿的,“在去赤衣峰的小森林裏發現你的時候,我還沒當真,隻以為是赤衣峰的那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裝扮成了你的樣子,沒想到竟還是真人?”


    她的目光幽幽的,轉到了秦億的身上,挑了挑眉,“不但迴來了,還是被這妖女所救?”


    陸行策抿緊唇,深邃的眸子隱含著極大的憤怒,眼眶微紅。


    他沒說話,但秦億被屬性麵板的響鈴聲響的頭疼,抽空去看的時候,她險些驚得站不穩。


    好家夥,仇恨值直接爆100,黑化值停留在70那裏,驚人得可怕。


    秦億重新看向這麵上柔弱可憐的少女,端得是可憐之姿,而那眸中毫不掩飾的怨毒著實讓人可怕。


    身旁的少年依舊與她對峙著,久久,才說了一句,“為何背叛師門?”


    明明平淡無波的一句話,陡然讓她聽出了少年的鬱氣來。


    “為何?”對麵的少女笑了,明媚皓齒,“上萬年前的那一場大戰,神主忘了,我可沒忘,你們將如何我的夫君逼得走投無路,最終被淒慘地壓在了四大靈脈之下的這件事。”


    “與仇人日日夜夜稱兄道弟,維持著那表麵的師門情誼,時間每過一日,都是煎熬。”


    “我每每都不能忘,我夫君耗盡最後一絲魔力隻為保我平安轉世。”


    “轉世的我蟄伏已久,終於等來這複仇之機,神主竟問我,為何背叛師門?”溫清月說著說著便笑了,“也是,你目前還不是神主,沒有那個人的清心寡欲,纏了一身凡間的煙火氣,還沾染了七情六欲,在這一點上,你真真是活得很失敗呢。”


    說罷,溫清月意有所指地看了秦億一眼,那眼中的諷刺絲毫沒有掩飾。


    秦億咬牙忍了幾忍,才忍過了這一眼,問腦海中的2888,“你說的陸行策會遇險的這一迴不會就是眼下的這一迴吧?”


    “是的,主人。”


    “那你也是一開始就知道陸行策想要裝作在迷障森林失蹤,而後實則是在等候溫清月露馬腳?”


    “......是的,主人。”


    “這溫清月想要躺在床上的人的生魂,你也是一早知道?”秦億的臉皮愈發的黑。


    “這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猜出來的,主人。”2888縮在小平板後麵,小心翼翼地開口。


    秦億瞅了眼戲精的慫樣,才抽迴在腦海空間中的意識,“算了,事後再找你算賬。”


    這廂的陸行策已經和溫清月纏鬥起來了,按道理來說,她理應在一旁觀戰,順便保護好那一抹脆弱的生魂才是,結果發現陸行策漸漸地就要落了下風,才倏地反應了過來。


    這取代三把鑰匙的威力的靈力需要的不知道多少,若是用了還有部分遺留,那必定會被溫清月吸收,也就是說現在的溫清月,就算是她哥哥來了也未必能不傷一分一毫就能成功擊敗。


    化神的陸行策都不能打得過妖王,自然是打不過現在的溫清月了。


    秦億這麽一捋,霎時眉頭蹙緊,抽了納戒中的百骨鞭,也上前參與了纏鬥。


    百骨鞭是秦歌在原主成年後送給原主的禮物,此鞭由妖穀的猛獸蟒蛇的骨煉製而成,柔軟如蛇,堅韌無比。


    算是在妖穀中數一數二的排行榜名器。


    使用百骨鞭須得用靈力灌注才能運得起,秦億本來周身的靈力都用來維持她的人形,現下為了能運行得起這百骨鞭,隻能化了人身蛇尾的形態去抽鞭子。


    秦億的驟然加入,使得溫清月猝不及防,被她抽了一鞭子,退至外院的牆根處才堪堪穩住身形,瞧著秦億的模樣,竟是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妖族的公主啊。”


    秦億聞言,挑了挑眉,“你認識我啊?我記得我的名聲沒這麽遠揚啊。”


    一邊嬉笑著一邊揮了揮那鞭子,溫清月被她這麽一邊說話一邊抽鞭的架勢弄得有些狼狽,堪堪躲過,而那鞭尾竟是抽過了她的頰邊,留下了一道鞭痕。


    溫清月錯愕地觸了觸臉頰,待看清指尖上的血珠時,整個人的眼神都變了,


    “我要殺了你!!”


    戾氣威壓而來,帶著那些吸收修士靈氣後的威壓竟是有渡劫期的修士之威,堪堪和一萬年的妖修為等同。


    登時秦億沒反應過來,被她壓得吐了一口血,得以陸行策以一劍刃破開才好轉。


    身形搖搖欲墜,後方伸出手來,她才依仗著站穩,蛇尾有些蔫巴巴的,秦億隻覺心口悶痛,險些翻白眼昏了過去。


    少年上前,幹脆扶住了她的肩膀,臉上的淡定穩重全然不見,眸子有些慌亂,有些緊張,“秦億,你怎麽樣?”


    這還是她進來這個世界第一次聽到他這麽喚她的名字,一時有恍惚之感,才緩了過來,咽下口中的鹹腥,她站穩,笑眯眯道:“沒事,你喊的這名字真好聽。”


    她這條命可不會輕易出事,不然怎麽做任務?


    陸行策被她這麽一說轉移了注意力,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在的尷尬,“公主莫要調笑,此刻正是危急時刻,容不得你我分心。”


    這人就是不經逗,一逗就縮迴了殼子裏。


    秦億往上看了眼少年的耳尖,才重新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溫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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