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兩人在客棧歇了一夜,雖是在魔界邊緣的人界,但因為這邊是靠東,再過不遠就是青岩門腳下的地界,遂也沒有魔界的人趕過來禍亂人間,妖族和魔族雖然性格散漫,不受拘束,但一旦禍亂了人界,將會受到一定的懲罰,除了那些因欲念邪祟產生的妖魔邪祟之外,妖魔邪祟作亂者將會受到各界的追殺,妖界魔界的人亦可以追殺他們。


    妖魔邪祟一旦禍害人間,六界之內的懸賞榜上便會出現那人的名單,一旦出現,就要接受五界的生靈排斥追殺,避無可避,遂目下五界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平衡。


    秦億兩人從客棧出來,費了一刻鍾的腳程終於行至承載著青岩門的那座山峰的腳下,抬眼望去,峰頂高聳入雲,當真是煙霧繚繞,看起來仙氣十足。


    秦億心底驚歎一聲,想不到有生之年,倒也真的讓她看到了這真實的修真世界裏麵的騰雲駕霧,著實是一件大收獲,自從入了任務世界以後,她倒是對自己原生世界裏的生活記得不甚清晰了,隻是腦海裏還約莫記得當初寫這些小說世界的一些細節。


    托著青岩門的山峰叫做青石峰,東麵最高的山峰,也算是人界最高的山峰,因為是承載著主角的地方,她當初為了能給主角開金手指,就連設置的那個背景也是想了要按照最好的來。


    是以,這修真的三大門派,就屬青岩門的人最多,氣派最大,雖然比較粗俗沒什麽美感,甚至戒備森嚴,但還是甚是多人向往的。


    隻是這麽一個她費盡心血塑造出來的門派,結果因為這個劇情崩壞,而不得不接受滅門之禍,要說心裏不難過,那都是假的,一會兒要是修仙崽看到的時候,她都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麽表情。


    能迴自家的門派,陸行策看起來有些高興,雖是表情沒什麽變化,但是秦億能感覺得到少年臉上的雀躍,對於他來說,青岩門就是他的家,縱使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把他推下山了,但是真相未明,他依舊是沒有遷怒任何人。


    從屬性麵板的心情值驟然上漲了30就可以知道,青岩門的人對他來說是多麽重要。


    秦億在身後看著前麵的少年,心情有些複雜。


    爬雲梯,雖說是爬,但是玄鳥也不敢讓秦億當真的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她身子骨還不能達到一個妖族健康的程度,要是真的爬完了這一大截雲梯,她可能直接嗝屁了。


    是以,玄鳥馱著她一步一跳地往那最縹緲的地方躍上去。


    相對她,少年輕鬆很多,直接上了劍身,往前滑行。


    玄鳥跟在後頭,倒也沒有像在天上飛的時候,總是想辦法趕超少年,這個雲梯對於它這個方外之物有法力壓製,翅膀都扇不起來,別說飛了。


    動腳程要比扇翅膀耗費體力,遂它安安靜靜地跟在少年的後頭,穩步一階一階地往上跳。


    臨了瞧見那個山門的時候,少年忽然停住了腳步,身後的玄鳥也跟著止住了步伐。


    秦億正疑惑,忽地,屬性麵板突然滴滴幾聲,心情值驟然下降了五十個點,實時值為30。


    她怔住,心道不好,卻已經看見了那從山門而下來的血,漫天的血腥味,引來了一大堆烏鴉。


    染紅了十幾節雲梯,少年站在這雲梯下方,陡然止住了滑行的劍,似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頓了許久,他才從那柄劍中翻身下來,連劍要收都忘了,踉踉蹌蹌的往上麵跑,秦億也趕忙從玄鳥背上下來,示意玄鳥將掉落在地的劍叼上,跟著她的步伐往上而去。


    秦億一麵跟著少年,看他的狀況,一麵留意那個山門的界碑位置,有沒有那個存活的唯一小弟子。


    好在界碑就在山門的後邊,兩人一進來就看見了滿地的屍體,還不待她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就從那界碑的後麵爬了出來,直接匍匐著行至他們的麵前,陸行策渾身一震,快速蹲下身去,扶住了人,那張血汙的臉就抬了起來,秦億看著都觸目驚心。


    “小、小師兄?”聲音哆哆嗦嗦的,語氣裏帶著驚訝又隱含著欣喜。


    “小師弟,這是怎麽迴事?”少年的手抖啊抖,就是沒敢落在滿是傷口的懷中人身上。


    秦億看過去隻能看見少年的背影,隻有那張血汙的臉瞧得清晰,她沒敢打擾他們之間的對話,伸手直接往納戒裏掏,找了好一堆藥材盡數拿了出來。


    好在秦歌這個妹控,幾乎將整個妖界的續命丹藥,藥材,滋補的,救命的,啥都有全部給她裝上了,納戒空間太大,她找了好久,才把一堆丹藥全部拿了出來,懟到修仙崽兩人的麵前。


    “不知道這些管不管用,你找找給他吃。”


    陸行策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人放下,隨即在她給的那一堆丹藥裏麵找尋了會兒,挑出了一個紫金色藥丸,秦億看不懂這些個藥丸,隻瞧見少年慶幸的臉色,猜了出來,應當是好東西。


    紫金藥丸被少年塞進了那名小師弟的嘴裏,緩了好一會兒,少年盤坐在地,又親自給小師弟療傷,秦億在一旁參與不得,又不能拋下他們在這,隻得靠著玄鳥溫暖的背,替他們守著。


    雖說溫清月殺了人跑了,但是未免不會返迴來繼續找找有沒有漏網之魚,雖然她絕對沒有想到陸行策還活著,但以防萬一。


    畢竟對於溫清月來說,陸行策才是那個最最令她深恨的人,無上神主的轉世,裁決她愛人的人。


    這地上幾乎沒有一片不被鮮血染紅的地方,秦億還是用了法術稍稍清了一塊出來,才有得地方坐。


    坐下,之後那些屍體看起來更是令人生寒,界碑上掛著的,滿地趴著的,還有不肯屈服跪著的,還帶著那些插進身體裏的刀劍。


    秦億看得心上不知道是何滋味,生平第一次,她瞧見這麽多屍體,這麽多都是從她筆下誕生的人,她自詡不是那種悲憫天人的好心人,可眼下的場景著實令她說不出話來,悲涼的情緒從心底而生。


    歎了口氣,她戳了戳腦海中的2888,“這溫清月是用了什麽法術,竟能將這麽偌大的一個仙門屠了一個幹淨?”


    “禦魂術。”


    “禦魂?”


    “對,禦魂術在這個小說世界裏頭分為兩大部分,禦生魂和死魂,死魂與冤魂鬼魂等同,生魂則是活生生的人,這個世界崩壞的劇情中,這個禦魂術就是新增加出來的一門法術,此法術頗為邪門,在記載中是禁術,早在無上神主還在的時候,這個禦魂術是無上魔神所自創出來的法術,無上魔神曾經還想利用禦魂術撼動無上神主,想不到神主靈魂過於強大,他禦魂不得反被傷,才導致直接被拿下,封印在四大靈脈之下。”


    秦億聽著這一細節聽得一臉懵,“我不記得我的設定裏有這個邪門法術吧,再說當初神主能打敗魔神,是因為神主的金手指......”


    “所以才說是劇情崩壞的一環啊,這是新增出來的邪門法術。”


    “好吧。”


    溫清月能禦魂了,而且還能撼動這麽多人的靈魂,想必這法術定是那無上魔神親自教授才會有的這個程度。


    秦億歎了口氣,直到現在她才肯接受了自己設定的女主又被豬啃了的事實。


    想起什麽,她又問2888,“剛剛陸行策找出來的是啥,能管用嗎?廖健不會死吧?”


    “九轉續命丹。”說罷,2888頓了頓,瞥了她一眼,又道:“放心,您死他都不會死。”


    “......”


    行吧,那她就放心了。


    陸行策這一番給廖健療傷弄了許久,他們上到山頂的時候是正午,等他療傷完了就已經是晚上了。


    少年收迴手,虛脫在地,麵上已是汗涔涔的,廖健已經昏過去了。


    秦億又從納戒裏掏啊掏,掏出一塊汗巾和點吃食遞給他,


    “吃吧。”


    陸行策抬眼一看,是素食餅,香味挺香,本來他隻需要靜坐就能恢複體力,但是看著女孩吃得香,他不禁口舌生津,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手已經接過那一方素食餅了。


    咬下一口,香味撲鼻,脆生生的。吃著吃著,少年的淚就下來了。


    曾在十幾年前,他還未辟穀的時候,那些師兄師姐們也曾經喜歡弄些吃食給他吃,青岩門雖然對外是戒備森嚴,給人的印象是一群死守規矩的道士。


    但是,他在門中這麽多年,那些師兄師姐們不乏嘴饞的,都喜歡偷偷做了吃食慰勞自己的五髒廟,未曾辟穀的時候,他跟著吃上幾迴。


    辟了穀,因著排穢太過麻煩,他就沒碰這些吃食。


    本以為自己在妖界待的不過是半個月,一切還會和以前一樣,師兄師姐們等他歸來,他還想問溫師妹為何會推他下崖,他想著就算自己查不清真相,還會有這些師兄師姐們,還有師尊他們會幫著查,他不過是掉一迴魔界而已,總歸是幸運的。


    但是他沒想到,他這麽一去迴來卻成了這副樣子,破敗的山門,橫屍遍野,滿地的血腥,僅剩一人存活,這怎麽可能呢?


    若是夢,他多麽想把自己叫醒,但這不是夢。


    素食餅很快被少年吃完了,幾乎是狼吞虎咽也不為過,秦億在一旁瞧著,沒有說話。任由著少年拿了汗巾擦了汗,最簡單的除塵術都沒用,就起了身。


    “你在這裏幫我看著他,我去後麵看看。”


    少年說這句話表情沒有變化,似是很平常,但秦億能察覺出來這一股平常背後的巨大的悲慟,那一股不可置信的悲哀。


    她迴答得很快,“好。”


    得到他的應允,少年很快轉身,一步一步緩緩地往裏走,秦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背影,莫名的心疼掠上心頭,可她知曉,這一坎需要他踏過去,沒有人能夠勸得住,對於他來說,她不過是剛認識幾天的普通朋友,更不能阻止。


    從擁有到一無所有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她沒擁有過,一直都是一無所有,所以也沒能體會到這樣的滋味,但是她能理解少年此刻的心情。


    陸行策一步步地往裏走,越走心中的那僅存的希望和僥幸就越是少一分,曾經的練武場,曾經的石亭,無一例外地遍布屍體,橫著的,趴著的,跪著的,不甘的神情,憤懣的神情,使他心中的猜想越來越清晰。


    艱難繞過一道道一條條橫在地上各種姿態的屍體,直至看到議事殿裏頭的師尊三尊坐在座位上不動彈的身體時他才瀕臨崩潰。


    縱使他再怎麽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明白了一個事實,一個他屢次推翻的事實,這一次的滅門之事的罪魁禍首,全然是推他下山的小師妹,溫清月。


    因為不論他怎麽找的沒能找到那溫清月的屍體,而推他下山的這件事,他迴頭看得模糊,但卻是將溫清月最後推他下去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那是這麽多年來從未出現在她的臉上的怨毒,深仇大恨的神情。


    縱使他怎麽不願去相信,可事實就擺在麵前,溫清月並不是如他一開始所想的那般,是被某些邪物占據了身體,因為邪物占據身體不可能爬得過這雲梯,也不可能對他門中的滿門弟子包括師尊了解得透徹。


    他雖沒習得那些邪術,但從這些屍體的異狀也能明白過來,這是封禁了上千年的法術,禦魂術,傳說中的邪術。


    這些屍體不像是被外力殺死的,而是像是自己自殺,那種在麵上掙紮迫不得已的神情,恐懼的,絕望的神情,橫亙在每一副屍體的臉上。


    陸行策頹然在議事殿上,麵對著座上的三尊,跪了下來。


    膝蓋著地的痛楚遠不過心中那股悲然的,驟痛的思緒。


    “弟子來晚了。”


    是他的錯,不應墜下魔界後,被救還心存僥幸,以為那不過是穢物上了師妹的身,過不了這雲梯,威脅不了門人。沒有給門中報信,導致他們毫無防備被傷,無一生還。


    因他一念之差,釀成此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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