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億以為男人在這種小店裏會不太自在,想不到他還挺怡然自得的,拿了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桌麵,臉上都沒任何不喜的表情。


    再仔細瞅了幾眼,都沒什麽更加不開心的情緒。


    許是她的目光太有實質性,男人收了擦桌子的手,將紙巾慢條斯理地疊好,丟進了垃圾桶裏,才緩緩抬眼,“看我做什麽?”


    對於秦億來說,霍煜東這個崽本質上和她當初角色大綱上麵寫的其實並無太大區別,劇情崩壞了,難得這個男人的本性並沒有崩壞,還是很細致,細節上還能體現出來的優雅和從容,甚至於對於她都是溫柔居多,雖然那張臉不喜形於色,但不是麵癱沒表情,至少對於熟悉的人,還是可以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暖意。


    唯一令秦億感覺到有變化的是,男人顯然更加穩重,渾身帶著剛毅的氣質,帶著軍人未褪的熱血,帶著那些激情,縱使退役了,那種給人錚錚熱血的感覺還在。


    這是和上一個世界的男主沈廷琛不同的地方,沈廷琛心思藏得深,內心沒那麽明朗,有上位者威嚴,卻又內心裏暗含著巨大的車仇恨,整個人有時候都有一些陰鷙。不過,秦億覺得很奇怪,在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裏,男人都有一個共性,骨子裏掩藏著溫柔,那種溫柔投注在他們喜歡的放心上的人身上的時候,能將人溺斃。


    “怎麽看都看完了,還愣神上了?”


    秦億思緒抽迴,看見男人眸子裏帶著探尋的目光,愣上一瞬之後,忙收斂了心緒,“沒什麽。”


    女孩有意隱藏自己的心思,霍煜東也沒想過問,雖然他很好奇,就在方才女孩陷入沉思中的時候,表情略帶著的那點迷惘和暗藏的溫柔。


    她在想什麽人?或者在想什麽事?


    壓抑下內心的不適,男人不動聲色地收斂了情緒。


    “主人。”2888喚了一聲,語氣有些複雜,秦億沒注意。


    剛巧魚粉上來了,她一門心思在那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上,攪了攪碗裏的粉,她一麵漫不經心地問:“怎麽了?”一麵將筷子上的粉迫不及待地往口裏送。


    “您看一下屬性麵板的數據吧。”


    秦億下意識瞅了眼,然後看到感情條上麵的數據後......


    “噗——咳咳......”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嘴,雖然努力控製了,但手上還是波及了一些,好在對麵的人沒什麽事。


    酸辣的湯汁嗆進了喉嚨,有些難受,秦億咳個不停,差點把自個兒的肺都咳出來了,直到對麵遞過來一張潔白的紙巾。


    她抬眼,對上男人微蹙的眉眼,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秦億擦著嘴的手頓了頓,沒吱聲,擦完,將紙巾放置一邊,右手又去攪碗裏的粉,動作自然,不熟悉她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人在出神。


    此刻,秦億一臉懵逼地在腦海空間裏問2888:“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感情值上漲到了80?”


    昨天還是60的,今天突然飆了20,快的秦億有些懷疑人生,縱使她有心理準備這個世界的感情條進度就跟上了藥一樣突飛猛進,但是這麽個突飛猛進真真是嚇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2888在小平板後麵不知道幹什麽,頭也未抬。


    “那到底是怎麽漲的?”


    “就您睡覺的時候,霍煜東看了眼,然後就上漲了。”


    “就這樣?”秦億不可置信,“你沒騙我?”


    雖然她覺得自己這一世界的宿體長得不差,但也沒自戀到能將一個冷心的男人一下子迷惑到這個地步。


    “沒有呢。”2888頓了頓,“男人心,海底針,我也不清楚呀。”


    “......你不是男人嘛?”秦億幽幽道。


    “......”登時,2888就不樂意了,收了小平板,娃娃臉很是嚴肅,“我是男孩,就用您們的話來說,我未成年。”


    “......行吧。”


    秦億懶得跟他狡辯男人男孩的事情,隻是覺得事情很是詭異,如果是真的,那這未免也太......但如果是假的......


    她又抬眼看了一眼娃娃臉。


    “看我也不能告訴您什麽,我不知道。”2888十分坦然地接受她質疑的目光。


    好吧。


    秦億收迴視線,這小破係統雖然不靠譜,但是向來沒有說假話。


    雖說這個感情值上麵的數值漲的詭異,但漲了就漲了,沒有重新掉下去的道理,秦億更不可能作得讓它掉下去,從另外一方麵來講,這是件好事,這證明她離大獎不遠了。


    於是,樂觀的秦小姐美滋滋地從腦海空間裏退了出來,吸溜了一大口粉,滿足地眯上了眼睛。


    真是香呀。


    這一切都落在對麵的男人的眼裏,深邃的眸裏閃過一絲複雜,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一頓午餐吃得秦億很是滿足,花的錢不多,主要是吃飽了很開心。


    兩人結了賬從魚粉店裏走出來,店外的太陽更濃烈了,火辣辣地澆在人的頭頂,曬得發暈,秦億一踏出去,暴露在陽光下,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焦了,忙縮了腳步,退迴來,可憐兮兮地在店門口蹭著冷氣。


    霍煜東低頭瞅了她一眼,出聲道:“你在這裏等著。”


    秦億一愣,抬眼看向男人,“你要幹嘛?”


    “買點東西。”


    男人說罷,往前走了幾步,就轉身消失在了拐角處。


    魚粉店的冷氣十足,秦億在旁邊站著也感受到了裏麵傳來的涼絲絲的風,所以她倒也樂意等,甚至麵上都有些愜意。


    沒多久,男人重新出現在了拐角處,朝她走了過來,手裏頭拎著點東西,還有一把傘。


    “給。”


    走近了,男人將手裏的袋子遞了過來,秦億下意識伸手接過,打開了一瞧,裏麵躺著兩瓶水,還帶著涼涼的水汽。


    秦億指尖觸上去,隻覺得內心的燥熱感散了不少。


    真貼心。


    她感慨,拿出來一瓶,擰開,喝了一口,涼絲絲的水灌進了胃,驅逐了魚粉帶來的熱氣。


    男人已經站在一步開外,打著傘靜靜地等著她。


    秦億重新擰上瓶蓋,將水往袋子裏一塞,人跟著走到了男人的身邊,


    “先去哪?”她問。


    男人不動聲色地將袋子從她手心抽走,才迴道:“去問一下周圍的那些居民,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吧。”


    “好。”


    兩人的想法很一致,既然兇手選擇了小樓這種沒有監控的地方犯案,這是優點,但是同時也是致命的一點,小樓附近是沒有監控,但是街坊鄰居居住的人很多,甚至大家鄰裏間都是熟麵孔,赫然來了一個麵生的人,肯定會有一個印象。


    大正午的,很少有年輕人會在大白天不上班,所以小樓附近的解放公園樹下乘涼嘮嗑的都是一些老人家,甚至還有一些老大爺聚眾對弈。


    秦億遠遠看著,都感覺到了這一群人之中對弈“廝殺”的氣氛,很是濃烈,倒也其樂融融,一大群人圍在那裏就為了看一場對弈,這對她來說,在現代已經不多見了,大家都是出門捧著電子產品,嘮嗑都帶著電子產品,麵對麵交流很少,所以平常的街道裏總少了一絲熱鬧的人氣,而在這裏,秦億卻是很好地感受到了煙火氣。


    這讓她不由地想到了上一個世界的小鄉村,大家在大樹下喝著粗糙的茶水,磕著瓜子兒,聊著四麵八方來的話題......


    等吧秦億從迴憶裏抽神的時候,發現身邊的男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身邊的婆婆招唿她,“小姑娘傻站著幹什麽,一起來坐呀。”


    秦億愣了愣,沒反應。


    那位婆婆也沒有不高興,隻是指了指人群,笑眯眯道:“不坐著,怎麽等你家的小夥子啊,快坐著吧,我看他們哪,還要好久。”


    秦億循著她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隻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一位大爺的對麵,正一臉認真地和老人家對弈,麵上矜貴的氣質仍在,但糅雜在這群人中間,竟是十分奇異地沒有違和感。


    她看了眼,撤迴了視線,反應過來老婆婆說什麽之後,忙解釋道:“他不是我家的,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老婆婆笑眯眯的,並未接話,隻是拍了拍一旁空空的凳子。


    秦億盛情難卻,便坐了下來。


    老人家很熱情,也很好客,從旁邊的小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包果幹來,遞給她,滿是褶子的臉上笑眯成了一條線,“嚐嚐?”


    沉澱了歲月的老人家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祥和,寧靜的氣質,秦億心中微暖,伸手接過,打開了袋子,芒果香味撲鼻而來,她撚起一塊,放入了口中,香香的,甜甜的,有嚼勁,彈牙爽口。


    “好吃吧?”


    老人家一臉期盼地看著她,秦億的心又跟著軟了些,口裏的東西的確好吃,雖然說不大比得上市麵上賣的,但是這手藝已經算是不錯了,所以她點頭點的很實誠,“好吃。”末了,還補了一句:“您這手藝,都已經可以拿出去賣了。”


    老太太眼睛亮了亮,驚奇道:“你知道這是我做的?”


    “嗯......”秦億想了想,彎了彎眉眼,笑道:“我猜的。”


    “哈哈。”老太太的那一雙眼更是眯了起來,打量著她的臉,又道:“小丫頭嘴巴挺伶俐的,人也好看,尤其是笑起來。”


    秦億被誇得不好意思,幹巴巴嚼著嘴裏的芒果幹,臉色有些紅,“頂多算得上清秀,哪有您誇得這般。”


    老太太笑眯眯地,“做人要自信一點,就你這模樣兒,擱誰家做媳婦兒誰不歡喜?要不是看你有了那小夥子,婆婆我可是要介紹我那孫兒給你了。”


    秦億愣了愣,恍神了瞬,驚覺老人家說了什麽之後,忙擺了擺手,“不是,婆婆,他真就隻是我家哥哥的朋友。”


    可不管她怎麽解釋,老婆婆笑眯眯的眼裏都是不信。


    還哥哥家的朋友呢,她可是瞧在眼裏,在那小姑娘發愣的時候,小夥子輕輕扯了女孩到了樹蔭下,才去下得棋。那眉眼裏呀,都是女孩整個人,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裝了眼前的女孩一樣。


    不過,現在的年輕人有些個還是特別害羞的,她看破不說破。


    老婆婆拍了拍秦億的手,一副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釋的表情,秦億很無奈,隻能隨了老人家去,坐在一邊聽著老人家的嘮嗑,兩句完了,又嚐了好些老人家自製的果幹。


    直至下午兩三點,那棋才算下完。


    老大爺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嚷嚷著讓霍煜東再陪他一盤,秦億抬眼看過去,男人的眉眼裏都是謙和,溫雅有禮。


    “大爺,我還有事,先不玩了,您們玩就好,來這裏我主要是想問您們一件事。”


    老大爺麵上雖有些遺憾,但是聽他這麽說了,也不強留,隻問:“什麽事?”


    男人聲音淡淡帶著溫和,絲毫不見那股冰冷的擺著譜兒沒有表情的臉,“我想問一下,最近這幾天,有沒有麵生的人來過這裏?”


    “麵生的人?”


    在座的幾位老人家都沉吟了會兒,迴答的人都說沒有。


    老婆婆的臉上有些古怪,看了看麵前的女孩,又去瞅了男人一眼,才道:“你們是問昨天死人的事情吧?”


    秦億點頭,“是的。”


    “那這就對了。”老婆婆歎了口氣,“住那棟小樓裏的小章我可是認識哩,人好,尤其是對老人家特別好,哎,老天爺捉弄人,這麽好的一個娃就這麽沒了。”昨晚遇害的那位退役軍人姓章。


    “這些警察都問過了,陌生人嘛我是沒看見。”老婆婆又叨叨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麽一般,拍了拍腦袋,道:“如果你說有沒有人頻繁地出現在那小樓附近,倒是有幾個。”


    “幾個?”秦億愣了。


    “對,劉家的那個屠戶,孫家不成器的孫子孫能,還有一個是長得挺斯文的,好像是一名大學生的樣兒,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娃,叫什麽來著?”


    “於經然。”旁邊一個老大爺接了一句。


    “哎,對對對。”老婆婆登時拍了大腿子道:“那劉屠戶威猛粗壯的,不搭理人,沒迴來了那小樓,東瞧瞧,西瞧瞧的,看完了就走人,喊了也不理。那孫能更是過分了,老太婆我看得奇怪就過問了兩句,這小娃兒就齜起牙來跟我強嘴,特別不禮貌。不過後麵那個小夥子倒是挺禮貌,一來都能跟老太婆我說上幾句話。”


    “還能下棋哩。”旁邊的另外一個老大爺附聲,眾人都應和。


    “隻不過,這娃兒看起來謙和有禮的,就是長得讓人記不住的那種,如果不是你們說,我這老太婆年紀大了,也記不起來。”


    聽了老人們的一番話,兩人遙遙在空中交換了一下目光。


    看來兇手有大概的眉目了,就在這三個人之中。


    隻是人到底是誰,他們都不能下定論,眼下就隻有去查探一番了。


    霍煜東一麵向著眾人道了謝,一麵從人群中退了出來,秦億也跟著起了身。


    “這就走了啊?”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倆,仿佛像是聊不夠似的,“不多坐會兒?”


    “不了,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了啊。”


    秦億朝著老人家揮了揮手,兩人離開了街坊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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