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在三樓,秦億上到二樓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了撲鼻而來的氣味,腦子跟著一轉,忽而又想到沒有進入任務世界之前的視頻,腳步緊跟著頓了頓。


    “主人?”在腦海裏正滔滔不絕地跟她說著案件的2888見她停住了,便詫異開口:“怎麽了?”


    “沒什麽。”


    她緩了緩情緒,重新邁開了步子。


    “莫不是您在擔心會見到那種血腥場麵?”


    見秦億沒接話,2888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沒事的,主人,這個案件現場沒那麽血腥,手腳都保留著呢。”


    “……”


    秦億不理他,跟在男人身後。


    死者家門已經圍了警戒線,秦億他們到的時候,警員還幫他們撩開了警戒線。


    一進那屋門,屋裏頭很幹淨,也很整潔,除了部分地方疑似打鬥摔下來的東西。


    人是死在客廳的,歪坐在沙發上,劣質的皮沙發被刀子劃的麵目全非,周圍一處一片狼藉。


    坐的地方凝固好大一灘血,脖頸處有好大一道血紅的口子,死法應該是喉口被割開,失血過多身亡,麵皮上還有好幾處青紫,眼珠瞪得溜圓兒,已經僵住了,看著挺猙獰。


    秦億隻匆匆往那臉上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一次親臨現場,她的心理素質還是不如別人的強。


    目光一轉,便轉到了濺了血的牆壁上,劣質皮沙發挨著牆壁,人靠坐在貼著牆壁的沙發把手那裏,一大團血濺上了牆。


    她把視線稍稍移了移,就看見了那一行血字:


    第二份大禮。


    ——x


    果然。


    秦億下意識去看男人,隻見男人就站在死者屍體的麵前,仿佛在做什麽儀式一般,一動未動,沉默甚至有些嚴肅到哀傷的情緒在他周邊蔓延,他的背影背對著她,她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幾乎可以想象得到。


    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她轉身走出了屋子,把空間留給了男人。


    門口還站著那些警員,秦億出了警戒線,站在樓道那裏。這個小樓雖然老舊,但是勝在南北通透,樓道裏開了兩處大窗,空氣十分流通,也多虧了這一份空氣流通,才能讓鄰居很快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據2888說,死者死的時候血腥味太重,一陣風吹來,下去倒垃圾的鄰居聞著味道不太對,驚覺血腥味是從三樓傳來,才打電話報了警,警察破門而入,就看見了這一具屍身。


    與滿屋子裏的血腥氣味不同,窗外的天朗氣清,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緊張著這一天怎麽度過,踩著她並不習慣的坡跟,還有西式的包臀裙,連走路都有些別扭。


    緊張歸緊張,但好在還有些歡脫的氣氛,而如今,她覺得空氣都充滿了窒息感。來任務世界看得死人太多,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來自於和平的世界了。


    “主人,請不要質疑自己。”2888驀然出聲,“您現在就是在改變這個狀況,往後還會有更多更過分的劇情崩壞,您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些人,所以請您不要太過被劇情動搖,相信您自己,到時候劇情會改迴來的,您要加油哦。”


    “......知道了。”雖然聽著這樣安慰的話很是別扭,但是小係統的好心她還是瞧得見的,也不想撕毀這一份好意。


    她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任務世界過了大半了,現在連“幽靈”的影兒都沒見著。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滴滴。”


    這時腦海空間裏響了幾聲,秦億皺了皺眉,轉而去翻看屬性麵板,隻見那屬性麵板上頭的仇恨值蹦上了十個點,實時值80,這個世界的崽黑化值倒是一點都沒變。


    仇恨值能上漲早在她的預料之內。


    她從腦海空間裏退出來,恰巧男人也從屋裏頭走了出來,比起進去之前多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氣質,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


    仇恨值加深了就是不一樣,眉眼裏都是戾氣。


    秦億暗歎。


    “怎麽了?”


    男人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迴神,男人已經站在了樓梯下,側轉身子看著她,“走?”眉眼處已經不見戾氣,就像是她的錯覺一番。


    她驚覺自己還站在原地,忙抬了步子就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縱然秦億還有很多要問眼前的男人,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


    等候在樓下的張隊見他們出來,便迎了上去,瞧見霍煜東臉上的表情時,歎了口氣,“就知道你不會有什麽好心情,不過你也不要太過自責,當年的事情我們都以為就這麽完了,誰還想到會有後招。”


    “此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你......”瞧見男人臉上剛毅和執拗的表情,張隊勸說的話語在口中都咽了下去,“罷了罷了,雖然我們都認為你不能再插手,但......我就當不知道,注意安全,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


    “好。”男人的麵龐稍稍溫和,“謝了。”


    “好了,快帶小姑娘迴去吧,把人帶來現場也不怕嚇著。”


    聽了張隊的話,霍煜東下意識去看一邊的女孩,剛才他的確隻顧著自己,沒在意到她。


    對上男人的視線,還有臉上的那些欲言又止的想要關心的別扭表情,秦億心裏歎了口氣,自家的崽心裏還是很善良的。麵上卻是一派不動聲色,微微彎著眼睛,扯了一個與平常無異的笑容,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兩人走著出了那一棟小樓,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走著走著,秦億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了步伐。


    “怎麽了?”霍煜東疑惑地微微側臉看向一旁陷入沉思的女孩,步伐也跟著停了下來。


    “要不......”女孩抬起臉來,眉眼彎彎的,“我們去買點晚上要弄的菜吧?”


    霍煜東愣了愣,想到先前那幾天都是女孩自個兒做了飯菜分他一份,心中便是一暖,道:“前幾日已經多有叨擾了,不如今天我來做飯吧。”


    “咦?”秦億驚奇,“你居然還會做飯呀?”


    “嗯。”男人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轉了臉去,抬步就往嘈雜的人流走,“走吧。不是要去買菜麽?”


    “好呀。”


    秦億快走幾步跟了上去,這時前麵一個挑著擔子的婆婆路過,許是因為扁擔太長,兩邊的東西又重,搖搖晃晃的就這麽撞在了女孩的身上,幸得秦億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即將要歪倒的老人。


    “謝謝啊,小姑娘。”老人抬起眼來,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放下擔子,就要握上她的手道謝。


    眼一對上,秦億怔了怔,總覺得眼前這雙眼睛好像在哪裏見過一番,恍了一瞬。


    “怎麽了?”


    走在前頭的霍煜東見女孩沒跟過來,就迴了身,瞧見她站在原地,忙肅著臉走到她的身邊,臉上頗有些緊張的意味。


    “沒事,我剛撞到了一位老婆婆。”秦億迴神,搖了搖頭,發現那位老婆婆卻是早已不在跟前,便下意識想尋。


    “那位?”


    男人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秦億抬眼看去,老人家挑著扁擔還好像不是很穩當,一晃一晃的。


    “對。”


    看起來應該是沒事了,秦億吐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掩去心中的異樣感,“走吧。”


    雖然女孩臉上的表情很細微,但是霍煜東當特種兵這麽多年,又去當年的x當過臥底,早就練就了一身看人臉色的好本事,他瞧出了女孩有心事,心中好似有疑慮。擰了擰眉,他微微抬眸看向不遠處搖搖晃晃的那個人,心裏頭也跟著劃過一絲異樣。


    很快思緒抽迴,他這一迴跟在了女孩的身旁,時時刻刻注意著她身邊的人,預防再發生剛才的情況。


    這個地方跟霍煜東上一次被追殺的地方很像,都是嘈雜的什麽人都有的類似於城中村的地界,不過這裏顯然要好一點,應該是待開發區。


    秦億很久沒來過這麽原生的市場了,猶記得這樣的市場還是小時候的印象,那也隻是去過一次,買菜這樣的事情對於待在孤兒院的她來說,都是沒做過事情,小時候就算是人手忙不過來,孤兒院的那些人都不會使喚院裏的孩子們去買菜,一來是擔心錢財會丟失,二來是出門買的一般都是很大一批量的。


    所以秦億在自己的世界的時候,小時候也就跟著院長去過那麽一迴,後來成年之後,脫離了孤兒院,出來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時候,都是去超市買的菜了,社會發展得太快,轉眼間什麽都變了。


    原生市場的氣味雖然很大,但是秦億還是很開心,在這裏有她可以看見擺在臉上的熱情,而不是麵對著冰冷冷的空蕩蕩的挑選區,一個人挑選,一個人去結賬。


    待開發區的那些買菜的市民有的是原住民,有的是到這個城市拚搏的人們,個個臉上掩蓋了背地裏的辛酸,隻有擺在人麵上的熱情好客。


    在這個世上,成年人都不容易。


    秦億遊刃自如地穿梭在這群人之間,臉上笑眯眯的沒有一絲不愉快的表情。


    霍煜東看著前方正在笑著挑選食材的女孩兒,恍惚了瞬,仿佛有什麽從他眼前而過,快得讓他抓不住,摸不著,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腦子裏已經是一片空蕩蕩。


    他晃了晃腦袋,眯了眯眼,眼前才恢複一片清明。


    這是第二次,麵對女孩的時候,發生過像現在這樣好似有什麽東西在他麵前晃過一樣的情形了,上次那個夢也是,一醒來的那一刻還無比清晰,他就甩了一個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了。


    太奇怪了,身體難以掌控的那種感覺,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靜靜站了一會兒,他才收迴放在女孩身上的目光,斂了心神,蹲在了攤子前......


    秦億興致勃勃地挑好東西,發現身後沒什麽動靜,迴頭去看的時候,就看到眼下這麽一副情景。


    男人西裝革履半蹲在一個攤子前,表情認真地端詳著水裏的海鮮,右手親自上陣,伸下去撈起來一隻螃蟹,仔細看了看,放進去攤主親自打開的袋子裏,表情自如,動作優雅,絲毫不顧忌張揚舞爪的螃蟹,優雅得仿佛和這個市場格格不入的動作,舉止投足之間又像是天生一般融入了這個市場的自然。


    真乃牛人。


    秦億歎,瞧見那猙獰的螃蟹,她都覺得肉疼,偏生男人還沒什麽感覺似的,就下手去撈,還一派自然不怕被咬到的模樣,說來也是神奇,螃蟹雖然張牙舞爪的,但就是沒傷過他分毫。


    饒有興致地站在原地看了一陣,她才笑眯眯地拎著手上的食材湊了過去,


    “挑螃蟹啊?”


    “嗯。”男人頭也不抬,動作微微快了些,秦億近距離瞧著這黑袋子裏滿是眼花繚亂的花紋的螃蟹,訝然了一瞬,“這個是......”


    “花蟹。”男人好似調完了,在攤子一旁的水盆裏洗了洗手,又接過攤主遞上來的紙巾擦了擦手,才掏出錢包的付錢。


    幾張紅票子拿了出來直接遞給了攤主,爽快又大氣。


    秦億看得肉疼,跟在他的身後忍不住問,“不講講價嗎?”


    “不用講,攤主沒賺多少。”霍煜東迴頭,將她手裏的東西都拿了過來,見她一臉茫然不解的表情,便解釋道:“花蟹生長在南方溫暖的水域,我當年在m國的時候,吃得最多就是這個,膏肥味美,主要是肉多比較好吃,m國的價格要比我們國內的便宜些,剛剛的那些也貴不到哪裏去,所以攤主沒賺多少。”


    對哦,軍人崽待得那個地方的確是螃蟹比較多。


    作為一個原生窮人不怎麽吃過螃蟹的秦小姐來講,天天吃這個已經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那你真有口福。”語氣裏難掩的羨慕。


    霍煜東聽得失笑,看著女孩頭頂乖巧的發旋,剛想要說什麽,腦海裏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探查迴來的信息,嘴裏的話婉轉,便換了一句:“其實你不必把生活過得那麽拘謹,留那麽多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男人聲音淡淡的,秦億愣了瞬,明白了過來他是在說原主的日子過得拘謹,便笑了笑,找了一個理由道:“以前我總覺得留住父母哥哥留下來的錢,好像就能留住他們似的,所以才想自己賺錢自己花,但現在我明白了,往事不可追,過好當下,就是最好的選擇。”


    女孩亮晶晶的眼神對上他的,霍煜東頓了頓,難得沒有移開來,心裏掠過一絲柔軟。


    “滴滴。”


    這時候屬性麵板又響了聲,秦億看了看,感情值那一欄的五個點重新升迴去了,實時值50。


    從腦海空間裏迴神,男人問她:“還有什麽想吃的了嗎?”


    “沒有了。”秦億笑眯眯的,心情大好,“迴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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