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老爺子嗚咽著,也再說不出一個字,轉過頭去,悄悄地抹了幾把淚。


    慕南潯的腳步,如同灌了鉛,再也挪不動一個位置。


    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使自己的身體不至於摔倒在地上。


    “老爺子說的,是真的嗎?”


    他轉過頭,掃視了一圈房裏的人。


    歐陽和慕文雅都沒有說話,低下頭,不置可否。


    小方看著他,一字一句。


    “是的老板,少夫人她——去了”


    這句肯定的迴答,對他來說無異於一把利刃,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慘烈的劇痛之後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原來,那個他以為的噩夢竟然不是夢,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他的伊一,竟然就這麽離開了……


    “我要見她。”


    即使她死了,屍首總歸還在。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對著小方無奈道,


    “你帶少爺去陵園吧~”


    “是,老爺子。”


    陵園,是埋葬慕家人的一處園子。


    也隻有慕家人,或者被慕家承認的媳婦,才有資格埋葬在這裏。


    慕南潯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到達陵園的。


    也許是他自己走著去的,又或者是被小方攙扶著去的。


    陵園裏,伊一的墓地緊靠著一處人工叢林。在一定程度上,她這也算是迴家了。


    慕南潯在她墓前坐下,眼神渙散。像是在想些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一向筆直挺拔的身材此刻卻顯得無比落寞和孤寂。


    墓碑上,少女清晰明亮的笑容印刻在照片上,如同她還活著那般。


    他想伸手去撫摸少女的臉頰,觸碰到的,卻隻是冰冷的墓碑。


    腦海裏閃過一段又一段過往,有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有她一高興就耍賴似的挽著他胳膊的樣子;有她一生氣就癟嘴不理他的女孩子;有她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的樣子;也有她眼含霧氣,怒視著他的樣子……


    一顰一笑,深深印刻。


    “這些花是誰放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南潯才緩緩開口。


    墓碑前,放置著很多或黃色或白色的菊花。


    “老板,鹽城的蘇圖南夫婦是送來的。據說知道少夫人在大火中喪生,這對夫婦難過得差點在家裏暈倒。前些天,他們特意從鹽城趕過來,看望少夫人,跟少夫人說了些話,還送了這些花。”


    “撤了吧,換成蝴蝶蘭。伊一不喜歡菊花,她最愛的,是蝴蝶蘭……”


    慕南潯泛白的薄唇緩緩張合。


    漆黑的眸子看向照片上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孩子,眉眼裏都是快要溢出來的溫柔。


    沒有人知道,那雙極力隱忍著的眸子裏,有著無法言喻的痛色。


    小方按照慕南潯的吩咐,將伊一墓碑前的花全都換成了各色的蝴蝶蘭。


    紅色,黃色,藍色,粉色……


    各種顏色的蝴蝶蘭爭相開放,璀璨奪目,將冰冷的墓碑也照得有了一絲光澤。


    “伊一,你會不會怪我,沒有早點找到你。你在那個地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海市,不離開你,或許,咱們的孩子就不會生病,不用去醫院,也就不會遇到車禍,你就不會被抓走……現在,你也不會躺在這冰冷的墓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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