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植此刻甚是激動。


    縱然外麵已經是一片淩亂,喊殺聲像是要衝破雲霄一般刺耳,但這也不能影響王植的好心情。


    他一向不覺得趙錚是個人物,可現在他改變了自己的這個看法了,趙錚……還真是個人物。


    自己昨晚遣人送過去了趙淩的令牌,趙錚當即便給他迴了一封信,在信裏對他是大加讚揚,說他識時務、說他是個人才,說他為自己的大業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至於這所謂的“極大的貢獻”到底是什麽,說真的,王植自己也不知道,他隻知道,他的新主公趙錚在信裏告訴他,今日便要將洪城拿下,讓他不用參戰,隻須在家中靜候佳音便是了,當然,也不能隻是如此,比如,趙錚還是要求王植遣幾個信得過的人在最後時刻為趙錚的兵馬打開城門的。


    在王植聽來,城牆上廝殺的慘叫聲此刻更是那種極是悅耳的江南小調,預示著他美好未來的到來。


    “爺,您笑什麽呀?”小柳兒是王植從妓院裏贖迴來的一個清倌人,長得不是特別漂亮,但好在嘴很甜,王植很喜歡她,是以便在此番與皇帝出征的時候亦是將她悄悄帶在了身邊,也不為什麽齷齪之事,隻是看著她便覺得歡喜。


    王植自認為自己是個謙謙君子,縱然已做了武夫,可他可以發誓,自己對小柳兒卻是從未起過什麽邪念的,至少,她跟了自己幾年時間,如今依舊是個黃花大閨女,這是王植很驕傲的一點。


    此刻王植坐在堂裏的椅子上,手裏拿著前些日子搜刮來的上好茶杯,杯裏是去年皇帝賜給他的貢茶,而小柳兒正甚是乖巧地為他揉著肩,生活本就該如此幸福才是。


    見王植不時露出幾分笑容,小柳兒卻是想岔了他的意思的,自己被王植贖來的時候年方十二,按理說年歲小了些,王植沒動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如今自己已是二八年華了,若是王植還不動什麽心思,便顯得自己不夠有好了。


    隻是……小柳兒笑著,王植卻依舊是笑著,隻是此刻直接是裝過了頭,看著小柳兒笑著。小柳兒在想,若是王植真有這要求,自己是該允呢還是不允呢?若是允得太突然,會不會顯得自己不夠矜持?若是拒絕地太明顯,爺會不會覺得自己心氣兒太高呢?想著,小柳兒的臉頰卻是已是羞紅的一片了。


    “爺笑呀……爺可是給咱找了個安生的家,往後便可以高枕無憂了。”王植卻是開心,竟是第一次將小柳兒摟在了懷裏,小柳兒連忙閉上了眼睛,也不作聲,看著甚是拘謹。


    隻是王植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她的變化,依舊是自顧自地說著:“這趙錚奪了天下該是順理的事兒了,我這也算是天上掉了個運道,砸在了頭上,你且放心,待過些時日日子好了,爺便給你整些稀罕玩意穿戴上……”王植暢想著自己今後的富貴日子,卻是激動了起來,臉色已是一片通紅,看樣子該是極是激動了。


    小柳兒將這些話聽在耳中卻是別有一番解釋,爺既是這般直接說要給自己買衣物,該就是要納了自己了吧?未曾想過,自己還會有這般福分,若真是這般,爺若是想做些什麽,自己都允了便是。


    “爺……”小柳兒喚道,這聲音卻是讓王植有些心猿意馬,他激動中看了眼小柳兒,卻發現當時自己帶迴家的小姑娘如今已是這般大了,他愣住了。


    自己本是想著以後的安生日子,怎得這小柳兒突然這般叫道,不過若是說起來,小柳兒不算漂亮,倒也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若不然……


    “小柳兒。”王植喚道,像是喝醉了一般。


    “爺~”小柳兒對眼前的王植卻是帶著許多感激之情的,畢竟他算是將自己從青樓的火坑了就出來了的人,雖說可能當初也安了些其他心思,可這也比淪落風塵要好生許多才是。


    更何況,聽爺的意思,這遭,該是會過些安穩許多了?


    兩相對視,目光中盡是春色,隻是這般看著,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王植。”一個聲音突然喚道,讓王植一時間有些發愣,接著便是大怒,這是哪個殺才,竟是這般不長眼,是活膩歪了嗎?


    搖了搖頭,將亦是驚醒了過來的小柳兒放開,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便是轉過了頭盯著來者,隻是這一看,王植便是腿上虛弱,隻想著趕快昏睡過去。


    眼前來者一身明黃色鎧甲,目光如炬,隱隱帶著幾分厲色,他身後跟著幾位帶刀軍士,看樣子,該是來者不善才是。


    “趙……趙將軍……”來者便是趙淩了,按理說他此刻應該是躺在床上才是。王植見趙淩如今本就是有些心虛的,畢竟那令牌自己已是送給了趙錚,如今趙淩既是醒了,那郎中自然是會告訴他的……想到此處,王植看了看四周,“如今之計,隻有先行拖著了。”王植心中想著,看了趙淩一眼,竟是連忙跪了下來。


    “趙將軍大病痊愈,望之便是虎虎生風,天可憐見,我大衛終是有救了!”情急之下能說出這番話,倒也是難為王植了,卻見那方的趙淩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盯著王植,一臉的耐人尋味。


    “卻是辛苦你了,如今大軍壓境,你倒是還有心情與美眷在此玩樂,卻是不知該說你什麽好呢。”話說得客氣,但語氣間盡是森冷。


    其實王植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偏將,如何又能當得起這大將軍大駕光臨,究竟是為了何事呢?


    “我這裏有一封信,是剛才有人交給我的,本是想著,是些什麽閑雜小人的謠言,可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可信的呀,將軍與我說說,這是什麽意思呀?”說著,趙淩隨手將一封信扔了出去,麵色陰寒,身後的軍士亦是隱隱有幾分拔刀的姿勢。


    見趙淩這般說道,而後又扔出了一封信,王植不由得有些緊張,但該是不可能的呀,那封信,自己是放在了自己的房間內,便是小柳兒也不知道在哪裏呀。


    王植爬了過去,將這信拿了起來。


    隻是一看,便是臉色煞白,手不由得顫抖著。


    “我的令牌,你也交給了你的主公了?”趙淩看著他,冷笑著問道。


    “將……將軍……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您……您聽我解釋……”王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此刻他哪有什麽心思去思索到底哪裏不對呢,這趙淩身後的幾個軍士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看著便是一副生麵孔,此刻正是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他們麵無表情,隨手便將王植提了起來。


    “將軍!將軍!”王植喚道,聲如豬吼,他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被人給發現了呢?按理來說,這一切是不會發生的,畢竟縱是昨日給自己送信的那個軍士,自己都處理幹淨了,怎麽會被趙淩發現呢?而且就是這般巧合,趙淩醒了、信就來了……


    不對!肯定不對!王植拚命地掙紮著,他怕極了,他可不想這般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必須要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將軍!”他喊道,可趙淩卻是完全不去理會他,隻是在前麵走著。


    身後傳來了小柳兒淒厲的叫聲,方才還是好好的,怎麽一瞬間便成了這般模樣?小柳兒縱是沒有什麽見識,也能預感到此番王植該是兇多吉少了,隻是自己這剛剛有些向往了,怎得便突然間成了這副模樣?


    小柳兒的叫聲自然是不在趙淩的考慮範圍之內的,他如今心中極是迫切,畢竟,當務之急,得在城牆之上解決一切事情,而這,亦是自己去往天子之路的最後一步,一切都在他與趙錚的計劃之中,縱是計劃有變,那也是朝著好的方向變著,他看了眼此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情的王植,心下不由得幾絲冷笑。


    卻是個蠢材了。


    走近了些,城牆上廝殺陣陣,透著幾分讓他心寒的殺意,趙淩皺了皺眉,輕輕走上了城牆之上,一切都是那般淒慘,屍體堆得四處都是……


    “蒼天在上,可莫要讓我衛國便此滅亡了呀。”這尖細而無奈地聲音引起了趙淩的注意,他看了眼眼前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笑意,如今是,萬事具備了。


    “趙某在此,定與我衛國同生共死!”他走了出來,他知道,一切都到了最後的階段了,自己,該出場了!一語落,遍地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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