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花舞,清風暢意,天色微亮,映得這四處卻是別致的美意。


    離塵坐在花叢中,兩株彼岸花靜靜地立在一側,倒也不言語,隻是聞得清風吹動花枝的點點聲響。


    離塵是昨日醒過來的,因著在無葉夢境之中受到了些侵擾,一時神力卻也是無法盡數恢複,因而他便是難得的閑了下來。


    至於釋天、若雲、炙月這幾位,雖是說著擔心離塵的安危,不願早早離去,但依舊是被離塵趕走了去,倒是可笑,若是因一位受了重傷而其他三位古神因此而不理天地之事,卻是頗有幾分昏庸君主的作風才是。


    此刻離塵坐在此處,看著眼前的這塊石頭,臉上卻是一副極是暖意的神色,他眸中閃動著幾陣漣漪,映出了那塊石頭,看著他,離塵的思緒似乎遊走了起來。


    魂石的靈識歿了,此刻他隻是一塊有著些不同能力的石頭了,隻是看著他,離塵的心中倒是存了幾分感激的。魂石再次入夢,該就是料到了自己此番該是一去不返的,但他依舊是那般做了,誠然,這一切的發生似乎都與魂石有關,若非他擅自將無葉帶入了夢中,那這一切都不會是如今這番模樣。


    隻是,離塵看了看那方安然著站立著的無葉,無葉的恐懼是總有的,縱是沒有魂石,日後也是會被侵擾的,與其說魂石是罪魁禍首,不如說正是他加速了這一切的發生。


    況且,在最後的那一刻,他是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畢竟無誰知道他原是會有這般能耐的,縱是有誰知道,也不會逼著他去做這般亡了他性命的事情的。


    離塵坐在此處,有些恍惚,魂石的存在於他而言並無甚不同,他隻是一塊自己自孤山之巔上帶來的石頭,而用途也隻是為了這兩株彼岸花的花期而已,便是前次他帶著自己進了無葉的夢境之中,離塵也是認為他是之前被自己的力量所折服了,這般要求,他不敢不從。


    隻是在無葉夢境的過程中,他的所為,似乎早已超越了自己本該做的。


    想著,離塵看了眼無葉,他隱約知道魂石這般做的緣由,但或許,無葉知道的,才是真相吧。


    許是注意到了離塵的眼神,無葉的花瓣微微動了動,無葉這幾日的思緒一直很亂,因為她總會想起那日發生的事情,對魂石,在最後一刻,她終是了解了他,在她的腦海中,已給他附上了兄長的稱謂……


    “無葉。”魂石的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此番他們已是將無葉意識中的怨恨放了下來,即就是說,離塵,已然安全了。此刻他們已然是在由意識之層去往夢境的途中,若是要醒來,必須是在夢境之中,隻是這放走著,不知怎得,魂石突然間有些虛弱地叫著無葉。


    無葉微微一愣,對魂石她的感覺很複雜,畢竟,若非是他,自己不會想起來那些早已塵封起來的記憶,可也是因為他,自己此番才能將離塵救出。


    她微微頓了頓,“怎麽了?”她問道,語氣淡然,說不上有什麽意味。


    “你且好生活著,畢竟,將你與神君救出去,耗盡了我的餘生了。”魂石的聲音依舊是那般陰柔而虛弱,帶了幾分笑意,笑得很開心,隻是此刻聽著,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卻是更甚。


    “這是何意?”無葉蹙了蹙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引你入夢也不全是因為煞氣作祟,更多的,是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切孤獨的氣息,這種氣息太熟悉了,那便是我記憶中,隻有那處才會有的。”魂石卻是不去理會無葉的疑問,他聲音很輕,淡淡地說著,說罷,便是笑了笑,帶著幾分溫暖。


    “我能感受到你的一切感受,因為……我們……本就是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個一切盡是虛無,處處都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地方,在這裏,發現一個與自己一般的生靈,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呀,隻是,我後悔了……我以為你與我一般,將恐懼化作了怨念,生出了煞氣,可我沒想到,你卻將他們深深地藏了起來……”魂石說著,聲音更是渺然了許多。


    “無葉,你得好生活著,也算是為我吧。”說罷,四周便是一片悄寂。


    “為什麽?”無葉問道,聲音中有幾分疑惑。


    “萬物生靈盡數不得以外之靈識與意識像觸碰,若是觸碰了,便要付出代價,今日我帶你來此,便是違了規矩,因而,我便得付出些代價。”魂石說著,便是輕聲笑了幾下,“想來想去,一切本就是因我而起,因而,這過錯,也該是我自己一力承擔的。”說罷,語氣蕭瑟,在幾陣冷風中漸漸消弭,久而清淨,一切便又是最初的模樣了。


    無葉愣了許久,她想著魂石的話,他每一句話都像是想了許久,而後才緩緩說出了口,她的眸中閃過了幾分光色,她的嘴角微微有幾絲傷感的意味。


    魂石與自己來於一處,他知道自己的孤獨、亦是明了自己的恐懼,因而他會一直與離塵一同在自己那被萬惡的恐懼所包裹著的夢境中拯救自己,他會進來,非是懼於離塵的神力,而是出於本心,想讓自己徹底告別這一切。


    無葉微微歎了口氣,這一切畫麵都在她的腦海中一遍遍過著,很慢、很細,與魂石的接觸並不算多,甚至有些少得可憐,可每一次都在無葉的心中留下了許多念想,如今想來,這些念想卻是這般難忘,這般的有著不同的感觸。


    “謝謝你,讓我遇見了你。”看著四下的虛空,無葉甜甜地說著,幾滴淚珠自眸中落下,滴落到了什麽地方,一時間,整個夢境之中盡是淚滴的聲音……


    “無葉,魂石……是與你來自同一個地方嗎?”離塵突然問道,神色有些奇怪,許是有幾分向往?這是無葉看到離塵神色後的第一個想法,她自是清楚離塵在這段時間以來是自己意識中一個極是奇怪的念想,他是神君、亦是禦,無葉隱隱有種感覺,或許,離塵與那禦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的會有一些聯係呢?無葉想著,擺了擺花枝,看著極是可愛。


    “是的,他與我說過這些,不過他比我要更早一些,他在的那個時候,禦還隻是一顆塵埃而已。”迴想著夢境中發生過的一切事情,無葉緩緩說著。


    “倒也確是如此,說起來對他我還甚是感激的,不過……此番他靈識雖滅了,但這魂石的些許能力還是在的……”離塵點了點頭,慢慢站了起來,手裏拿著那塊石頭,朝著無葉走了過來。


    “今後,我會將他練就一二的,他既是將能力留了下來,便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此後,或許將是整個彼岸神道最為強大的石靈,魂石之名到叫人容易想起些難過的事情,況且他亦是已走了,叫之不甚妥當。”離塵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不如,便叫他石符吧。”說罷,離塵便將這石頭放到了無葉的跟前,也不說緣由,便是轉身走了起來。


    “石符?”一旁的芷蘭有些奇怪,為何要叫石符呢?聽著卻不如魂石好聽,“神君為何不將他原叫那個名字呢?”碰了碰無葉,芷蘭問道。


    “不知道,不過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個新的開始吧,畢竟,一切……似乎真的又從新開始了,你覺得呢?”無葉的聲音中帶了幾分笑意,她說著,離塵的身影依舊在緩緩走著,彼岸的風依舊在肆意地吹著,彼岸河中響起了幾聲極是悅耳的聲音。


    天色微亮,彼岸神道的一切似乎都是那般圓滿了,隻是,真的如此嗎?卻是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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