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這一去便是許久未歸,兩株彼岸花自是樂得自在,此間才與他相識不過多久,便是每日悉心照料,她們亦是懷疑離塵對自己是別有用心的。


    作為最為珍奇的花枝,她們自是有一分矜持在裏麵的。


    “看起來事態許是大了。”這聲音聽著大大咧咧的,卻是那位性格活潑一些的花枝。她較之旁邊的那株彼岸花,顯得低了一些,但卻總是一副老大做派。


    “我也覺得。”雖說平日裏離塵古神的院落之畔亦是少天神往來,但總歸還是偶爾會有些動靜的,可今日此刻的卻靜得有些可怕,估摸著這些天神都去了神殿,大概已走了有一天之久了。


    “他們遇上麻煩了,會不會被那個煞界處理掉?”她顯得有幾分興奮,倒有種看熱鬧的意思。


    “不會吧,據說這天地都是他們創造出來的。”高一些的彼岸花緩慢地說著,她性情比較溫和,言語間也是有些沉思的意味。


    “什麽都是有可能的,不然你說,我們為何在恍惚之間,便從那黑不溜秋的地界兒跑到了此處。”許是認定了自己的想法,那聲音是愈發興奮了起來。


    “也有可能,不過若是他們真被處理了,我們又該如何呢?”這確是個需要思慮的問題,畢竟沒了這些天神,她們的命途便似乎就要變得坎坷了。


    “嗯……我覺得吧……”話未說完,稍高一些的彼岸花便使勁兒朝這彼岸花搖擺了一下,用隻有彼此才能明白的方式告訴她,那天神迴來了。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的感覺有些不快,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是使勁搖擺著自己的花蕾,以示抗議。


    離塵近些日子的心情被侵擾亂了,此刻他心底很是不快。


    原想著能過上幾日安穩日子,如今卻是又要麵臨一些所謂的挑戰了,他不懼怕挑戰,隻是討厭這些麻煩。


    事情很簡單,煞界在這三萬年的時間裏,漸生出了一眾煞物,其中以煞物荼亦為首,便是形成了一個甚是規整的煞界。


    這荼亦卻並非是個尋常人物,曾在人道做過皇帝,去了那鬼道之後萬念俱灰沉了奈河,卻不料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到了煞界之地,雖說離塵已然封印了那方,煞氣亦是無法蔓延,但也正是因此,聚集於那處的煞氣卻是極為濃鬱,倒讓這荼亦煞力增長了個厲害。


    此番釋天叫他前去便是因為這荼亦有了與神道一較高下之心,非是怕了煞物,隻是神道所以為神道便是有自己的道,可煞界卻隻信奉煞力,兩相對抗,神道勢必會有一些頹勢。


    神殿中的諸位天神言語中盡是閃爍著對離塵的責難,雖是沒有言明,但卻已然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既是離塵創造出來的,那便應由離塵去處理。


    隻是不知為何,縱是釋天以當著諸神的麵提了出來,離塵亦是毫無想法,隻是默然。


    眼見僵持不下,古神炙月卻是說話了。


    “我去吧。”自大仁國滅國之後,這似乎是炙月第一次在神殿議事中說話,倒是讓下麵的天神驚了幾許,連離塵也詫異地看著他。


    紫色長衣,一頭銀發,麵色冷然,唯有眼神的流動證實了這炙月是活著的。


    “你去?”釋天有些莫名其妙,炙月好武,但對這嗜殺氣息如此濃烈的煞界,他似乎有些經驗不足。


    “於情於理,我和煞界都是有些源遠的。”他的話大家都是懂得,當年若非人道劉義武得了煞力,炙月也不會那般瘋狂,後麵亦不會有這麽多事由,這般看來,炙月與煞界的冤仇,確是大了許多。


    “你可知如何敵之?”釋天似乎已然認可了炙月的請纓,隻是眉頭微微一皺,像是還有些不放心。


    “神君,我亦是古神,是這天地的創世神!”看了眼釋天,他的眸子中有些寒氣,釋天微微愣了愣,而後點了點頭。


    “還需哪幾位天神,你盡可點之。”擺了擺手,指著下首的天神,卻見他們盡皆是縮了下頭,似乎對煞界甚是忌憚。


    “無需了,我獨自便可。”炙月搖了搖頭,看著下首的幾位天神,似是有幾分不屑……


    離塵此番並沒有多少心思與這兩株彼岸花閑聊,此番煞界的事情,其實在他看來,是翻不了什麽大亂的,在當初創造出煞界的時候,他甚至有期待過如今的場景,於他而言,這可能也算是一件好事,幾萬年來,天神們早已有了唯我獨尊的念頭,此番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隻是今日這些天神的表現卻讓他失望到了極致。


    他們唯我獨尊,他們亦是膽小怕事……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或許,他說得,是對的?”望了眼混沌之處,他想起了自己在孤山山巔時與那位老者的對話,自己從未認同過他的觀點,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但此刻,他竟是思索了起來……


    此刻的離塵坐在彼岸花叢中,看著這在風中肆意飛舞的彼岸花,神色竟是有些恍惚。


    “你覺得,炙月會成功嗎?”身後傳來了釋天的聲音,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恍惚的神色有了幾分清醒,緩緩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動。


    “或許吧。”煞力與神力相悖,幾位古神都並非站在神力的頂峰,而那荼亦卻是為了煞界的主,可以看出他的實力定不容小覷。


    炙月縱是敵得過他,亦是殘勝。


    “既是沒有把握,為何你不出手呢?”這是釋天最大的疑惑,當看到離塵一言不發地時候,他甚至有些恐慌,這份恐慌到底是什麽,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吧。


    離塵沒有他的問題,許是不願。


    “煞界的興起,真的是件壞事嗎?”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隻在一句話,便讓釋天心中的那份惶恐更多了些。


    “有礙天地三道之道,自是壞事。”這是他秉承的道,亦是他信奉的道,他自是這道最忠實的守護者,今日說出此番話語的是離塵,若是其他天神,釋天許是早已怒了。


    “那你的道,是對的嗎?”離塵依舊沒有轉頭,隻是聽著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平靜中帶著一份無奈。


    “父君亦是認可的。”釋天迴答,父君開天,那這道,便隻能由父君認可。


    “罷了,我們是說不下去的,便就此作罷吧。”搖了搖頭,離塵苦笑了幾聲,父君的想法他不願知、亦不想知,但如今看來,釋天該是他神識最好的傳承者吧。


    “你……真的不願製止嗎?”見離塵已沒了與自己爭論的意思,釋天卻是有些無奈,他此番前來其實是有說服離塵的念頭的,可離塵的話卻讓他準備了許久的話一時間說不出來,歎了口氣,便找了個話頭。


    “我想看看,事態會發展到什麽地步,這打算,現在做,為時過早了些。”說罷,離塵便合上了眼睛,釋天的念頭他是知道的,隻是不願作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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