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盡放,鬥轉星移。時月便如風中的沙礫,總在不經意間緩緩飄動,便隻是眨眼的功夫,天地三道,已然過了三萬年。


    天神們依舊已匡扶天地三道之道為己任,在神主釋天的帶領之下,卻是也有了一番成績。


    隻是,在這三萬年裏,彼岸神道所有天神最為關心的一件事情卻仍是,離塵古神,去了哪裏?


    三萬年前的長安之役後,他便如蒸發一般徹底沒了蹤影。


    雲氏一族的先祖雲瀾遵守了自己與離塵的約定,時至今日,孤山已然是人道最美的山,碧波芳草、綠樹桃花,望不盡的,便是這絕美的人間勝景。


    得了天神庇佑的薑氏一族在人道綿延了五百年之久,薑信宇登基之後雖無甚開拓疆土之大舉,但亦是守住了薑氏前兩位君主打下的錦繡河山,因為雲氏為皇後的緣故,雲氏一族亦在大仁國一朝享盡了恩寵。


    隻是,在大仁國曆史上,自薑信宇之後的君主卻盡是充滿了爭議。


    或無一子嗣、或荒淫無度、或昏庸殘暴、或無心國政,偶爾有幾位有為之君,亦在將死之年做盡了奢靡之事。


    五百年的時間裏,幾乎有三百年大仁國都是在戰亂之中度過,叛亂、鎮壓,血與肉的凝煉將這個奄奄一息的王朝一次又一次救迴。


    在大仁國的最後階段,成千上萬的大仁國百姓跪倒在炙月寺之前,祈求天神收迴成命。


    終於,在最後一次反叛中,這個得有神助、有恃無恐的王朝終於拉上了帷幕。


    彼岸神道傳言,大仁國滅國之後,炙月古神如發瘋一般在彼岸神道大醉百年,而後神色更為陰鬱,平常天神遇之便是心驚膽戰。


    煞界在這三萬年間不斷強勢,終成氣候,如今已成為了彼岸神道在天地三道兩界之中的一大威脅,且隱隱有突破封印的勢頭。


    釋天古神有情於若雲古神,諸神皆知,但似乎唯若雲不知。


    三萬年來,兩位古神的情誼與日俱增,隻是,那份名曰相思的情愫,卻已被耽擱了許久。


    “離塵,還是沒有消息嗎?”孤山之上,釋天古神的草屋旁,釋天古神閉著眼睛,問著站在他不遠處的侍從。


    孤山確是極美,此間他已然在此居住了百年,除了神殿之事,概不複歸神道。


    花鳥相隨,在這片小竹林中發出了悅耳的聲音,偶爾有清風拂過,確是別樣舒坦。


    釋天的住處是他一點一點用木材搭建起來的,如今躺在這躺椅上,確是一陣暢快之意,當然,若是離塵古神的行蹤他掌握了,那他會更舒心的。


    “自是沒有的。”卻不是侍從的聲音,溪水潺潺,與這靈動的聲音一同響著,釋天微微愣了愣,而後睜開了眼睛,侍從已然退下了。


    眼前卻是一身素色錦衣的若雲,看著釋天的模樣,她微微笑了笑。


    見了她,釋天卻是一分喜九分憂,如今彼岸神道盡知他對若雲有意,可若雲卻是奇怪,無論自己如何去做,也是絕口不談這般相思之事。


    自己有想過,她許是心裏頭念著那薑信宇,可如今這已過去了三萬年,還是忘不了嗎?


    神色甚是複雜,看著若雲,他暗自歎了口氣,而後亦是笑了笑,隻是這笑卻是有幾分孤寂。


    “你知道他去了何處嗎?”他問道,這天地三道之間,按理說無論是何處,三萬年的時間,總歸是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可如今卻是無奈,自己是一無所獲。


    今日若雲來此找他,許是有了些什麽重要的發現才是。


    “你也知道的。”若雲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釋天,嘴角微微揚起,似是與這清晨的微光融為了一體,竟有種夢幻般的感覺。


    釋天沒有迴話,隻是看著若雲,他發現眼前的若雲與他而言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觸動,隻此一眼,便已讓他方寸大亂。


    “咳咳咳!”連忙地咳嗽聲打斷了釋天夢境的感覺,眼前的若雲白皙的臉上已是多了幾分紅暈。


    “那個……”釋天有幾分尷尬,但此番又不得不說話,揚起了頭,他又是合上了眼睛,“你如何如此篤定?”緩緩言道,但語氣中卻無半分疑惑之意。


    “天地三道如今隻有一處你不可查,縱是父君亦不可知。”眸似水波,卻透出了幾絲明了之色,想了許久,或許,如今隻有那處地方才有可能。


    天地之間,原為一片混沌,而混沌之中有一山直入無盡虛空,此山名曰孤山,父君開天,以孤山為天地之柱,卻終在最後階段支撐不住那般強大的能力而毀滅,也正因此,孤山山頂究竟是處什麽地界,窮盡天地三道之能力,亦不可知。


    緩緩搖著頭,釋天算是否定了若雲的想法。


    隻是看他的神色,該是也有幾分懷疑,但此事甚大,因而不可決絕斷之。


    “父君曾說過,古神,隻有四位。”若雲似是並未看到釋天凝重的神色,她頓了頓,而後幽幽說道,“你、我、炙月、淩塵。”


    釋天的神色愈發凝重了些,睜開了合上的眼,他無奈地看著眼前的若雲,竟是有幾分震驚之色。


    彼岸有四位古神,天地盡知,四位古神之說由來已久,隻是如今的四位古神,卻並非天地之初的四位古神。


    若非今日若雲提起,他甚至已然忘卻了最初那位名喚“淩塵”的古神。像是大夢方醒,他無奈地笑了笑,笑得有些無力。


    “你可知……你的此番言論,若是流傳了出去,該有多大的禍患?”他自知若雲是有備而來,亦知道她此言的用意,隻是,這些事情,之於他,便是早已封存的記憶了。他不願想起,亦不願提及。


    “罷了,我也隻是疑惑而已,若是生了禍患,那便不美了。”若雲淡淡說道,而後轉過了身,走了溪水旁邊,看著水中不時流過的幾條小魚,眉間的那股漠然緩緩有了幾分歡悅之色。


    “我們找了幾百萬年都沒有找到過答案,更何況父君的神識亦有提及,隻是,他既是不願讓我們知道,那我們便不知道吧。”擺了擺手,釋天亦是站了起來,朝著若雲緩步走了過去,溪流的聲音愈發悅耳。


    他凝重的神色卻是分毫沒有褪去。


    溪流中映著若雲的臉頰,看著盡是美極了,卻是不知終是誰映了誰的絕美。


    “我提及,隻是因為心有疑惑罷了。”看了看身側的釋天,若雲微微搖了搖頭。於釋天而言,這天地間四位古神,隻能是如今這四位。但這離塵,到底又是何方神聖,他不出自父君,亦不屑於父君的天罰,隻是不知為何,他卻甘願在此。


    三萬年不見離塵蹤影,唯一的可能,隻有這一種。


    “罷了,便等等吧,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呢?”釋天的神色舒緩了些,語氣也平和了起來。


    聲音遠去,溪流聲小,茂密的竹林裏,隻有偶爾的幾陣風聲,聽著卻是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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