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這是為何呀?”勤政殿裏,年近六旬的永王薑懷德臉色漲紅,一臉著急地瞪著正批閱著走著的薑繼仁,許是跑來的時候過分緊張,此刻他正大口大口喘著氣。


    按規製,永王與王世子都是不需要參加朝議的,隻是不知為何今日清晨宮裏便傳來了旨意,說是讓薑信宇入宮參加朝會。


    這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時間,永王便知道了薑信宇當朝抗旨、皇帝下旨緝拿,而薑信宇卻逃了出去,這聽到後他便是一陣慌張,這便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宮裏。


    薑繼仁放下了手中的走著,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自是知道永王會來找自己的,因此便吩咐了侍從與太監將他攔在外麵,此刻看來那些廢物卻是沒有完成自己的旨意。


    看著一旁站在永王旁邊不知所措的太監,他皺了皺眉,看著他,淡淡說道:“出去。”聲音極是冰冷。


    那太監卻像是如臨大赦一般連滾帶爬地走了出去。


    他看著永王,許久,神色才好了過來。


    “皇叔,你也知道,信宇平日裏行事孟浪,今日又是在大殿之上,朕縱是再寵他,抗旨一事,也不得不管呀。”他說得很慢,似是有幾分疲倦。


    “這我知道,我隻是奇怪,皇上為何要為他賜婚呢?明明前次我來皇上亦是表示了對那雲氏女子的認可的。”薑懷德終是緩了過來,歎了口氣,神色間盡是不解。


    對於自己兒子,薑懷德自是清楚的,雖說平日裏行事孟浪,但若不觸碰到他的底線,他定不會將事情做到這番地步的。


    雖說那雲氏姑娘隻是個街頭拋頭露臉的攤販,但薑信宇如今已與她彼此有情了五年,長安城內人盡皆知,這般繼續拖下去亦是不善。


    是以他才會三番五次來宮城,希望皇帝可以將這女子的身份劃正,而後讓兒子迎娶了她,縱是身份不好,但總歸是兒子喜歡的,在這一點上,永王倒也開明。


    可這不知怎得,皇帝便下了道莫名其妙的聖旨。


    薑繼仁的神色微微愣了愣,他自然知道是為什麽了。


    陸淮公子本就是天神,而那所謂的雲姑娘據薑信宇所言,與他相識了多年,四位古神中唯一的女古神若雲便對上了號。


    既是知道了她是天神,薑繼仁卻是無法與之對抗,隻是前次離塵在孤山像是打發叫花子的行為讓他極是不快,既是如此,那便大家都不快活吧。


    天神縱是再厲害,自己也還是這人道的君主,在人道,他才是君主!


    他將臨安雲氏的女子許給薑信宇,又讓禦史大夫彈劾雲徵,看起來雲氏元氣大傷,但卻有了皇親的身份,而後他又遣人將自己昨夜奔襲孤山的事由傳了出去,相信雲氏聽罷,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的。


    他本是清楚薑信宇的性格的,隻是這聖旨擬定之後他便有幾分暴躁,而薑信宇當庭抗旨的行為自然是將他昨夜的怒火一連勾了起來,這便有了今日的事由。


    “皇叔,攤販之流終歸是與我皇室血統不符,雲氏與我薑氏亦有著很深的淵源,將雲氏千金許給薑信宇,也是極好的,皇叔便休要多言了。”


    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叔父,更是當年與父皇出生入死的弟兄,雖看著已年近六旬,但卻依舊手握重兵,他不願惹惱了他,但亦不願讓他過於猖獗,是以他的聲音聽之和善,卻又有幾分冷意,讓薑懷德聽出了疏離之感。


    “可是你遣禦林軍是捉拿他,是要置他於死地嗎?”薑懷德目光炯炯,他捋了捋胡須,也不如方才那般著急。


    “自是不會的,禦林軍,畢竟也不是殺人的武器。”他微微笑了笑,語調很輕,神色卻有幾分詭異。


    “既如此,臣告退!”薑懷德深深看著他,目中似有火光噴出,而後,便轉身拂袖而去。


    薑繼仁麵上的笑容還未消失,隻是卻慢慢的猙獰了起來。


    “來人。”他朝外喊道,自有太監連忙進來,卻是方才被他罵出去的太監。


    “皇叔年齡有些大了,朕怕他路遭不測,遣一隊禦林軍將永王府嚴加看管,不能讓壞人跑了進去。”他皺著沒有,語氣卻是陰陽怪氣的,太監見他這般說道,身子骨不由抖了幾抖,但仍是應了聲。


    “永王世子是否去與那個雲姑娘逃了?”他突然問道。


    “喳!皇上派去的探子在世子剛去便傳來了消息,如今禦林軍已然去了。”太監恭敬地說道。


    “告訴秦凡,刀劍無眼,若是有了誤傷,朕,不予怪罪。”秦凡便是去追擊薑信宇的禦林軍統領。一言出,太監額上的汗珠已掉落到了地上。


    他悄悄看了眼薑繼仁,而後弓著腰告退,走了出去。


    卻見他麵色慘淡,有幾分無奈,這剛安定下來十年的天下,難道又要起紛爭了嗎?


    薑繼仁做在書案之後,看著桌上的一本本奏折,他的眼中發出了一股瘮人的光芒。


    他將那些奏折聚了起來,而後又一把全推了出去。


    “朕的天下,豈容你們這些閑雜之人亂加指點?”他的身影很小,卻處處透著徹骨的冷意,再聽下去,語調卻是忽高忽低,他似是在克製著什麽。


    “朕,要把你們一個一個碾碎,天神,亦該如此!”一語罷,他單手握拳,重重砸向了書案之上。


    “來人,擺駕永念宮。”勤政殿內傳來了皇帝的聲音,宮城,又是一陣忙亂……


    “鄧勇,你去知會神武衛與神龍衛統領一聲,帶著本王的虎符,速帶兵馬入城,務必要將禦林軍攔住,保住我兒,聽到了嗎?”出了勤政殿,永王便迅速朝著宮外走去,方才與皇帝的言語,其中已透露出了一些殺氣,雖不明白一向寬仁的侄兒為何性情大變,但無論如何,薑信宇,不能出事!


    此間上了馬車,他連忙向身邊的一個侍從說道。


    “王爺,陛下要動世子嗎?”名喚鄧勇的男子身材魁梧、麵色肅然,聞言皺了皺眉,而後連忙小聲問道。


    “休要多言,快,趕緊!”永王已是來不及多說了,他連忙擺手,將自己身上的虎符遞給了這鄧勇,臉上已滲出了幾道汗滴,“待世子平安之後,我再與你詳說,快去。”


    擺了擺手,卻見那鄧勇隻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此地。


    永王舒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坐在馬車中,卻是一直未讓車夫走。


    身後一陣兵甲之聲,他睜開了眼睛,眼中一道厲色,卻是轉瞬即逝。


    “末將許治,參加永王殿下。”一個聲音自馬車外響起,言語之間毫無恭敬之意,在永王耳中卻聽出了一股殺意。


    “何事?”永王語氣淡漠。


    “陛下心係王爺安慰,特遣末將侍衛王爺左右。”聲音繼續言道。


    “本王的侍衛保護不了自家主子嗎?”說著,他竟是笑出了聲。


    “王爺,此乃皇上旨意,末將隻是奉旨行事。”這將軍卻很是固執,語氣也愈發生冷。


    “罷了罷了,那便走吧。”永王似有幾分無奈,而後便讓車夫走了起來。


    車至半路,車內的永王突然問道:“你方才說,你叫什麽?”


    “末將許治。”那將領答道。


    “許治?不錯、不錯。”連讚兩聲,隻是語氣中卻毫無讚賞之意。


    車馬行,兵甲起,安然了十年的大仁國,突然卻是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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