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死氣沉沉的都城在軍士們來來往往中又變得嘈雜了起來,一戶又一戶百姓的房門被砸開,接著便是哭鬧聲。


    聲聲哭喊劃破了都城的淒涼,軍士們如同蝗蟲過境,每一戶去過的人家都被砸得不成樣子,而家中稍微有些珠寶玉器的便會被架著刀“請”出來。


    方才被那位將軍派出去的軍士們已然完成了任務,他們三人一隊,虎視眈眈地押著些被自己抓了出來的百姓,眼中盡是興奮之色。


    地上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慢慢走著,這些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大人,饒命呀。”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子顫巍巍地走著,他的身子有些佝僂,膚色卻是黝黑,此刻被架在脖子上的刀柄逼得隻能小跑了起來。


    不管如何說著,那軍士都是恍若未聞,隻是一個勁兒地喊著讓他們快走。


    走了很久,待走到了宮城門口,他們便停了下來。


    “宮城地宮豈是爾等小民可以出入的?地宮中的珠寶玉器又豈是爾等小民可以隨意竊取的?跪下!”一個滿臉橫肉的軍士從宮城裏跑了出來,他看著這些百姓,惡狠狠地說著,話音剛落,那些架著刀的軍士們立即將這些百姓都踢得跪了下來。


    一時間又是一陣哭喊,放眼望去,跪下去的百姓是黑壓壓一片。


    “將軍方才的命令你們可都聽到了?”這軍士掃視著跪倒在他前麵的百姓,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那些軍士,依舊很是兇狠。


    “稟校尉,已然查處完畢,如今被我等擒拿的這一百二十八號人皆有偷盜地宮之事,人贓並獲。”一個年齡尚輕的的軍士一臉嚴肅地弓著腰,甚是恭敬地說著。


    說罷,看了眼其他軍士,彼此互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唰”地一聲,他們的刀盡數舉了起來,霎時一片肅殺之氣。


    “大人,我這家中所置之珠寶盡是家祖所傳,並非是偷盜所得呀,大人。”餘光掃見了刀柄上的寒光,老者緊張地抖了幾下,見那些軍士這便要砍下來,他急忙說道。


    這些軍士搶了珠寶倒是無甚,畢竟這是亂世,能活一命便已然值得了。老者說著,強忍著內心的恐懼。


    見這般情景,其他跪著的百姓也都是滿腹冤屈地說了起來。


    “肅靜!”滿臉橫肉的軍士不耐地喊道,他將腰間的佩刀拔了出來,朝著那老者快速地走去。


    “並非偷盜?你可有證據?”瞪著那老者,軍士將刀柄架到了老者脖子上,霎時間喊著的百姓們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場景又靜了下來。


    “稟大人,老夫姓趙,祖上曾是前朝官員,家中珠寶當年也都刻有我趙氏獨有的圖案,若是大人不信,隻須查看便是。”頭上那柄刀還那般橫在那裏,脖子上又多了柄刀,老者額頭上滲出了許多冷汗,這軍士一臉冷漠,也看不出脾氣,是以他便硬著頭皮說道。


    “前朝?”軍士幽幽問道,而後便是嘿嘿一笑,“依著慶威郡王的命令,先生確不該受此罰。”將刀收了起來,拍了拍後麵那位軍士,那刀亦是收了起來。


    “先生且走吧,得罪了。”他朝老者行了個禮,便將老者扶了起來,一時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其他百姓看著老者這般待遇,也暗自思量著自己的說辭。


    老者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軍士,卻見軍士的舉止並非作假,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朝那軍士行了個禮,微微舒了口氣。


    “多謝大人。”說罷,便轉過了身。


    隻是卻見這剛邁開了步子,另一腳還未伸出去,便停了下來,“撲”的一聲,他的身體直直倒了下去……


    軍士陰森地笑了笑,嘴裏發出了瘮人的聲音:“慶威郡王說你不該死,可是家裏私藏前朝物品,按豐慶國律令,滿門抄斬!”


    拔出了刀,他將刀柄上的血在老者衣衫上擦了又擦,待看不出來又血型時,才將刀柄收了迴去。


    雖是正午,在場的人卻盡是遍體生寒。


    “爾等可還有異議?”掃視著那些百姓,他慢慢問道。


    “大人,趙先生何罪之有?我等又何罪之有?若是郡王需要錢財,我等盡數奉上便是,何必要斬盡殺絕呢?”一個聲音自跪著的人群中響了起來,這男子一副書生打扮,怒視著軍士,“大人可知趙先生是我豐慶國之名儒?”


    “哦?是嗎?可我已經殺了他呀,你還讓我索命不成?”軍士不屑地說著,卻是連那書生看也沒看。


    “慶威郡王欲得天下,豈能這般有辱斯文!”書生怒吼著,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激動還是怎麽,身體不時顫抖著。


    軍士搖了搖頭,並沒有迴答他,隻是慢慢舉起了手,書生後麵的軍士便舉起了刀,那書生還欲說些什麽,隻是還未說完,便又倒到了地上。


    他的鮮血灑在地上,在太陽光下看著有些刺眼。


    “你們問我為何要殺人?”他自言自語道,“我也想知道呀,可是慶威郡王說,凡都城人士,盡數屠殺,末將,也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我知道諸位心有不甘,但這亂世,哪有什麽正道呀。來呀,殺!”他微微點著頭,笑了笑,笑得很陰冷。


    刀光散著寒氣,似乎預示著一場屠殺的到來。軍士說罷,便閉上了眼睛,慢慢歎了口氣。似乎在等待著一個個人頭落地的聲音。


    “且慢!”緩慢而又平淡的聲音,卻帶著些命令的意味,那本已舉起刀的手在快要砍下去的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軍士睜開了眼,朝著說話的人看去。


    “你是何人?”不過是殺一百多個百姓而已,今日卻如此難為,他心內有股莫名的怒火。


    “路人。”男子沒有看他,聲音卻讓他有種壓力。


    “來找死?”他拔出了刀,朝著男子快速走去。


    “救人。”男子轉過了身,他的五官甚是精致,周身似乎有股看不見的力量。


    見軍士拿著刀朝他走了過來,他也隻是笑了笑,那笑有幾分不屑。


    “你要殺我?”他問軍士,依舊笑著,一動不動。


    “不然呢?”他走到了男子麵前,作勢便要將刀劈下去。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你不怕?”他問道。


    “你殺不了我。”男子看了眼他舉起的刀,淡淡說道。


    聽這男子說話,似乎總是一種語調,絲毫沒有什麽感情,這感覺,讓軍士心底生出了股濃鬱的恐懼。


    “那便試試!”一聲厲喝,刀劈了下去,就在快到砍到的時候,隻聽清脆的一陣響聲,軍士手中的刀摔到了地上。


    “柳龍,劉義武便是這般教你行事的嗎?”遠處傳來一陣嬌斥,接著許多穿著明黃色鎧甲的軍士便將此處圍了起來。


    軍士轉頭看去,便見一麵紅色的紅色的帥旗上有一個大大的“薑”字。


    他微微愣了下,似乎沒有預料到薑懷恩的人馬會這麽快到來。


    “若有能耐,可與我薑氏鐵騎一戰,欺負百姓算什麽!”隨著聲音,一個身著明黃鎧甲的女子從後麵走了過來,她柳眉橫豎,稚嫩的臉因憤怒而看著通紅,怒視著軍士,手中的劍已對準了這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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