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葉迴來的消息在公房很快便傳開了,卻並未引起什麽巨大的反響。沒有陰差會在乎那起案件到底真兇是誰,當然,他們也不會在乎無葉破了這個案件後會不會得到提拔,畢竟,這些都與他們無關。


    唯一反應強烈的就是徐之涯了。當初對於無葉說要去冥城斷案他也並沒有多少信心,隻是念著她剛破了一個案件,且後麵有閻君的背景,以後指不定什麽地方還要拜托她幫忙,是以便讓她去了。可卻沒想到,她卻再一次給了自己驚喜。


    “無葉呀,劉宇大人昨日來向我說了這個案件的經過,也提了你在裏麵的功勞,很不錯。”無葉看著要比李誌成順眼多了,徐之涯不喜歡李誌成,從骨子裏的反感,這兩次案件裏李誌成可能也有些功勞,他也試著去接納他了,隻是最終都以失敗告終。而無葉則好了很多,雖說有時候與自己說話不太注意,但好在性格直爽。


    “多謝大人。”無葉自然感覺得到徐之涯發自心底的歡喜,朝他行了個禮,低聲說道。


    “不要謙虛,本官一向是賞罰分明的,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他大大咧咧的擺了個手,說著些不靠譜的空話。隨判便是他能安排的最大的官了。徐之涯是公房統管,屬於劉宇的直屬下級,但其實也沒有多少權力。畢竟,公房裏麵真正說了算的,還是那幾位判官。


    “說起來,無葉倒還真有一事相求。”無葉自然是清楚徐之涯的官階的,隻是她此番所說的事情,徐之涯還真能簡單辦到。


    徐之涯皺了皺眉,他覺得無葉應該能聽懂方才自己隻是說了一句客套話,隻是如今她這麽說了,自己方才又是一派大氣的允了她承諾,他開始想著無葉到底要求什麽事,若是自己不能辦的,又以什麽為借口拒絕。


    “何事呀?”想了許久,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捋了捋胡須,看著無葉。


    “無葉……想請辭。”無葉猶豫了一下,她邊說邊看著徐之涯的表情,陰差裏麵少有主動請辭的,雖說陰差在鬼道地位也算不上高,但畢竟是個公職,總是再不濟,也能保證在鬼道的安生。


    “什麽?”徐之涯似乎沒有聽清楚,他不確定地看了無葉一眼,繼續問道:“你是說要請辭?”他捋胡須的手停了下來,有些發愣。這剛立新功,可謂前途無量,如何在此時要請辭呢?方才自己對無葉還有許多打算,這如今隨著她一句話,這不都打了水漂?


    “無葉初入鬼道,特別是此次去冥城斷案,更是發現了自己對鬼道還不甚熟悉,便想著可以在鬼道多轉悠些日子,熟悉熟悉。”看著徐之涯一臉的疑惑,無葉笑了笑,慢慢說著。


    “你可知鬼道三十六城都是些什麽鬼物?你可知以你的能力到了其他其他城池,便是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鬼道哪有那麽多需要熟悉的地方,盡是些醃臢破敗的地方。”徐之涯似乎有些生氣了,此刻他隻覺得無葉無比的幼稚。誠然他很自私,但眼看著無葉在自己麵前說出了這種近乎於找死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勸勸的。說罷,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就是因為不知,所以才想去試試。”無葉繼續說道,聲音比方才更低了些。


    “你!”徐之涯一時間找不到說辭了,看著無葉,他竟生出了一種無力感。鬼道是個什麽地方,他相信自己是非常有發言權的,可此刻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人,無葉此番是想了許久的決定,大人所思所慮無葉自是知道的,隻是無葉去意已決,還望大人成全。”雖然聲音平淡,但卻透著股堅決。徐之涯有種感覺,若是自己今日不同意,她甚至會去直接找閻君請辭。


    “讓你做這個決定的,究竟是什麽?”他平息了會自己的情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無葉。


    “大人,是無葉來鬼道的本心。”無葉笑了笑,又朝徐之涯行了個禮。


    徐之涯的前廳裏看著總是黑壓壓的,此刻他桌上的那盞油燈正散發著昏暗的光,光亮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幾分壓抑。


    “心意已決?”徐之涯問道,臉上看不清喜怒。


    “思慮了許久,心意已決。”無葉點了點頭,說罷,便一直看著徐之涯……


    奈河橋上很熱鬧,孟婆是個愛熱鬧的鬼。她討厭沉悶的氣氛,所以就算隻有她和奈河上那紅衣男鬼兩個,她也會找一些有趣的事情。


    “我告訴你們啊,都給我悠著點,要是不聽老娘話,老娘便不給你們喝這孟婆湯。”她穿得很是優雅,墨綠色長裙配著飄逸的頭發,讓投胎的鬼物們不由眼前一亮。隻是嘴裏的話卻很是粗暴,再加上一個叉腰的動作,整個畫麵四處都充斥著違和感。


    “孟婆。”無葉站在她身後,見她這副模樣,笑了幾聲,輕聲叫著她。無葉有時候會覺得,其實奈河橋才是整個鬼道最熱鬧的地方,雖然這裏聚集了要投胎到鬼物,怨氣漫天,但好在有孟婆,讓那怨氣也融入了一點喜意。


    “無葉呀。”孟婆聞聲便轉過了身來,看是無葉,便是滿臉的笑意,“等我會兒,不許亂來。”接著又轉過頭,不無威脅地向著那些準備排隊的鬼物們說著,許是不放心他們,竟是連湯勺也帶走了。


    “你怎的總是如此有趣?”待她走近了,無葉笑著問道。


    “不然呢?整天悶著個臉,就像那哥們?”說著她朝著奈河的方向看了一眼,滿臉的不屑。


    “也是。”看了眼那紅衣男鬼,無葉不由地吐了吐舌頭,還真是如此。


    “對了,你今日找我來幹嘛?你如今可是陰府炙手可熱的陰差呀。”孟婆一副認真模樣看著無葉,眼裏卻止不住笑意。無葉去了兩次冥城,破了冥城兩個懸案,孟婆自然是知道的。這次迴來雖說並沒有被如何特殊對待,但孟婆的調笑卻是少不了的。


    “我來辭行。”與孟婆相處最大的好處就是,即使是離別,你也可以很輕鬆地說出來。不是因為無所謂,而是似乎不管什麽事,在孟婆的世界裏,都可以是開心的。


    孟婆倒是並沒有覺得意外,她隻是微微歎了口氣,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局,看著無葉,她問道:“還迴來嗎?”


    “當然,這不得有空來看看你嗎?”無葉笑著,似乎她來找孟婆總是有事情的。有時候想想,她其實挺想沒事就來煩一煩孟婆的。鬼道太悶,而這裏,卻很輕鬆。


    孟婆搖了搖頭,笑了笑。


    看著無葉那張帶著期待的臉,她慢慢點了點頭。想著自己與無葉從認識到現在,其實也沒多久,她卻感覺已有好久了。她從沒聽無葉說過自己的事情,但卻知道,她終於要走了。


    “準備好了?”她問道,聲音很輕。


    “當然。”無葉很確定地點著頭。


    “以後,可能會有你根本不會想象到的事情。”她又說了一句,這並非在勸無葉,而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到底意味著什麽。


    “隻要知道自己為什麽來的,便好了。”抬起頭看了眼天上的血月,無葉知道,透過那彎月亮,彼岸可以看到鬼道,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釋天古神看來,又是怎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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