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葉!”剛剛與羽稚一同了下來的蘭芷便驚唿道,接著便不管不顧地朝蕪靨的方向衝著,一旁的雲鈺來不及阻攔,便隻能隨著她一起跑了過來。


    卻見蕪靨此刻已是緊逼四神,四神的神力與蕪靨的神力此刻達到了一個平衡的狀態。


    方才看到妖界介入有些震驚的水神如今已是一臉鎮靜的看著蕪靨,他的額頭早已是大汗淋漓。蕪靨的身體抖動著,她的臉色慘白,臉上已出現了道道傷痕,那些傷痕中的血液透著一股恨意,發出著光芒。


    羽稚也並未耽擱,張開手心,一個散著金光的令字在空中散發,那三個神獸像是收到了什麽指令,一陣嘶吼,便衝上了鬼道。


    這些神獸氣勢甚大,剛一踏入鬼道,便讓這鬼道的大地有了幾分顫意。


    “吼!”吼的聲音極大,那聲音中帶著力量,將許多陰兵生生震得滅了元神。場麵又陷入了混亂,四處傳來著陰兵的慘叫聲。


    “水神,你還在等什麽?難道要讓妖界再屠我這鬼道一次不成?”場麵的慘狀讓閻君有幾分惱怒,鬼道的陰兵在神獸的圍剿下竟隻能丟盔卸甲、慘死腳下,近日來鬼道的慘狀已讓閻王把持不住了,他朝著水神吼著,“若非蕪靨,事態豈能惡化到如此地步?”


    事實上不隻水神,其餘二神也隻是將神力發揮到了剛好可以抵抗住蕪靨的程度,這般下去,若蕪靨仍不悔改,便會神力耗盡而亡,但如今的情形已不允許他們手下留情了,必須速戰速決,才有時間去解救鬼道的陰兵。


    水神愣著,看著蕪靨那已無生氣的眼睛,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何她會到此地步……


    如今已不僅僅是簡單的誅煞了,因為蕪靨,妖界竟向鬼道出兵了,人道亦是那般慘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


    “或許,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她了。”水神想著,閉上了眼。


    “火神、雷神,速戰速決!”他低聲說著,便將最後的神力也打了出去。火神、雷神亦是緩緩閉上了眼,“轟!”那帶著四位神祈神力的氣流衝向了蕪靨,那氣流夾雜著水的波動、雷的轟鳴、火的熾熱以及濃重的死亡氣息。


    這股氣流一出,隻見四位神祈頭上滲出了陣陣冷汗,而彼岸三神的眼眸中,又夾雜著一絲沮喪……


    “無葉!”蘭芷的聲音在界河之畔迴響著,她奔跑的腳步頓了下,接著便大叫著衝了過去。


    蕪靨的身體被那股氣流重重地砸了上去,一聲慘叫,接著,她便向後麵倒去……


    她的紅衣飄著,頭發撫上了臉頰,她的眼眸似乎看了蘭芷一眼,慘白的臉上掛著笑意,向後麵倒去。


    雲鈺停了下來,他感覺腳下很重,一步也邁不起來。看著倒下的蕪靨、狂奔的蘭芷,不知為何,他的心空落落的。


    “芷蘭,我還是輸了……”蘭芷顫抖著將蕪靨摟在了懷裏,緊緊摟著她。她的手上已沾染了許多蕪靨的血,“我還是……沒讓他躲過這天罰。”


    “你……你別說了,你會沒事的,無葉,你別睡!別睡!”蘭芷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緊緊摟著無葉,牙關不時發出著觸碰的聲音,“我錯了,我錯了。”她的眼睛四下轉著,整個人像是像是雕塑一般,讓人有些發怵。


    “傻丫頭。”蕪靨歎了口氣,“還是不願叫你姐姐,雖明知你比我早成人形,咳咳咳……”蕪靨咳嗽著,那聲音不大,卻像是抽離生命一般,讓她不時抖動著,“芷蘭呀,你要好好護著他,便如他當年護著我們一樣。”蕪靨說著,眸中散發著點點光彩,她笑著,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那般場景。


    她喜歡平淡,卻不料最平淡的時候卻是作為一朵花的時候;


    她喜歡安靜,卻不想最安靜的時候亦是在彼岸河畔盛開的時候;


    她想護他周全,卻沒想到自己有太多需要兼顧的事情了……


    她轉過了頭,看著呆呆站在那裏的雲鈺,心如刀絞,她發現雲鈺亦是看著她,那眼神有些熟悉……


    “罷了,便如此吧。”她的身體像是快要化了一般,她已是感覺不到了,她知道,這是元神焚滅的前兆,她閉上了眼,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四周一片寂靜,寂靜到讓她有些害怕。她想將身子蜷縮起來,可卻如何也動不了了。


    四周還是那般亂著,四神已是無力去管她了,那三大神獸怒吼的聲音傳到了她耳中,對了,還有羽稚的聲音,印象裏似乎他從來沒有這般拚命過。


    搖了搖頭,蕪靨隻能聽見耳邊蘭芷的唿吸,她唿吸得很急促,眼淚不斷地落了下來,蕪靨想睜開眼去安慰她,可她的眼皮好重好重……


    “無葉,你還記得當年神君教給我們的護元嗎?”蘭芷的唿吸突然平靜了下來,平靜得出奇,她的語氣盡是決絕。


    蕪靨腦海裏浮出了當年的畫麵,那些畫麵在她腦海裏過著,突然,她睜開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蘭芷,卻見蘭芷拿出了那個木簪,她笑著,將那木簪擦了擦。


    “護元,以己心渡彼心,以命續命。”她的酒窩此刻添了幾分奇異的光彩,她的眸中映著紅月的光,身上那蘭花的香味愈發濃了。


    她將那簪子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胸口,“噗!”一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蘭芷的臉色有幾分蒼白,但她仍是笑著,“我原以為,所有的故事,都是自己去書寫的。”她的手又使了些勁,她的血自胸口緩緩流著,“我原以為,我的作為,可以讓你得到你的愛情。”她的血不斷地流著,臉上已漸漸沒了血色。


    “可是我錯了,我錯了!”她哭著,也笑著,她的胸口突然射出了一道血光,雖是血光,卻有股花香,那花香飄著,在鬼道漸漸散開……


    畫麵凝固了,四位神祈看向了兩人,那亂吼的三大神獸亦是看向了兩人……


    “無葉,我護不了他周全,你可以。”蘭芷將心口的那股血光用手緩緩拿了出來,她的手顫抖著,那血光下是一朵血紅色的蘭花,那花很美,那花色間有幾分妖冶,讓人神色竟有幾分迷離。


    那血光緩緩進入了蕪靨的身體,蕪靨身周的血光漸漸發散開來,她的臉色也慢慢緩了過來。


    “芷蘭,芷蘭!”蕪靨叫著,而蘭芷的身體卻直直倒了下去,她依舊笑著,隻是那笑卻帶著幾分嘲諷,蘭芷看著蕪靨,嘴裏發出了微弱地聲音,“但願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會原諒我,真的……對不起。”


    “蘭芷!”當看到蘭芷倒下去的時候,雲鈺便慌了,他跑著,臉色一片慌亂。


    “你看,彼岸編造的故事,多麽真實。”蘭芷看著那狂奔著的雲鈺,身體裏的血依舊在不斷流著,她抖著,手緊緊抓著蕪靨,“我多希望,這是真的呀。”她眼裏閃著光,抬頭看著天,她知道,那個名曰釋天的古神,此刻正觀察著這一切。


    “釋天,你贏了。”她朝著天上喊著,伴著恨意,帶著身體內最後一點力氣,衝向了彼岸。


    音落,便沒了氣息。


    “讓開,你讓開!”雲鈺推開了蕪靨,將全身是血的蘭芷緊緊抱著懷裏,他喚著她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迴應,“蘭芷!”雲鈺喊著,聲嘶力竭地喊著,蘭芷的衣上盡是些鮮血,那粉色的外衣漸漸變了顏色……


    雲鈺叫著她,搖著她,喊著、吼著,慢慢地,蘭芷的身子化了,化作了片片花瓣,隨著彼岸的風,一齊飛向了遠方。


    片片花瓣,在遠方散著光亮,那光亮裏傳來著陣陣聲音,漸漸地,沒了蹤影。


    “芷兒!芷兒!”雲鈺衝到了界河中,向著花瓣的方向衝著,卻如何也觸碰不到。


    “芷兒!”他哭喊著,聲音已有了些沙啞,卻如何也喚不迴來。


    夜依舊是那般清冷,那般漆黑。


    懸在天上的星辰扇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那扇子發出了幾道微弱的星光,不一會兒,便被寒風撲滅了。


    花影落,花香散,隻留下,一地相思。


    片刻,鬼道便傳來了陣陣哀鳴。


    笑靨如花,身陷修羅。一陣血花自蕪靨的身周散去,鋪天的血水覆滅了鬼道,那血水竟給了鬼道幾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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