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宮城。


    天色漸陰,宮城的燈火慢慢亮了起來。


    勤政殿內燈火通明,殿門口兩條雕龍金柱高聳威武,緊閉著的殿門散發著一種權勢的威嚴。


    一個身著官服、滿臉憤恨的大臣正在門口轉來轉去,感覺甚是著急。


    “劉大人,陛下歇息了,您請迴吧。”一名小內侍弓著腰從大殿出來,輕輕閉上了殿門,弓著腰跑到了大臣麵前,聲音尖細地說著。


    “你個閹人,休得亂語,今日不見陛下,劉某絕不迴家。”這官員瞪著這位小內侍,聽了小內侍的話後,他朝著殿門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大聲喝著,“皇上,先帝駕崩不足兩日,您便誅殺、流放國之頂梁,這……有失國本呀。”說著竟是嚎哭了起來,“且不說這雲大將軍謀反的罪名是否為實,您這般作為,非聖君所為呀皇上。”他重重磕著頭,地上的白玉地板已是血跡斑斑。


    “臣今日在此,求皇上收迴皇命,若不然,臣願以死報國。”說著,他竟是準備去撞一旁的柱子,那小內侍見此情況,急忙撲到了柱子前麵,攔住了大臣,自己也被撞得不輕。


    “大人呐,您迴吧。”他指了指一旁的兩個宮人扶著這位大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細聲細氣地。


    說著便朝那兩個宮人使眼色,讓把這大臣拖走。這新皇登基,他們這些個內侍肯定是要換一批的,自己可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出錯。這些個大臣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得趕緊趕走了事。


    “慢!”又一個太監從殿裏走了出來,看著年長一些,也不似剛才那個小內侍那般拘謹,“皇上有旨:既然劉卿欲以死報國,朕便成全你,賜鞭刑至死。望劉卿不負皇恩,早日與雲氏一族相見,還雲氏一個清白。”甩了甩手裏的拂子,竟是頭也不迴地走了。


    不遠處的兩個侍衛急急跑了過來,把那還未緩過神來的大臣拖走了去。


    看著大臣被拖走,小內侍臉色發白、腿不時抖著,這新皇的行事……很是怪誕。


    “陛下,已吩咐了,他不會再聒噪了。”


    勤政殿內,剛剛宣旨的太監此刻正低著頭,乖巧著向站在窗邊的皇帝說著,不時還擠著一絲諂媚的笑。


    “甚好,甚好。”皇帝抬轉過了頭,正是當年的益王。身著龍袍,舉止添了幾分貴氣,臉上帶著笑意。他此刻手裏正把玩著什麽,看著那太監,眼裏盡是讚許,“你過來。”伸了伸手,那太監便小跑了過來,“頭抬起來。”他有些不滿太監的遲鈍。


    太監聞言腿抖了一下,顫巍巍抬起了頭,卻見皇帝正看著不遠處的侍衛給那大臣行刑。


    許是侍衛們用得力太大,那大臣剛開始還叫喚幾句,此刻卻是昏死了過去。隻見那地上已是血肉橫飛,行刑的侍從不斷擦著臉上濺到的血。


    偷偷瞄了一眼皇帝,卻見他是一臉興奮。


    “往後再有聒噪的大臣,一並處置了。”他聲音聽起來很激動,“都在這殿門口斬殺了,一並屠盡。”說著竟是舉起了手,手舞足蹈的,臉上的笑意濃了起來,隻是那笑瞅著有些恐怖。


    “陛下。”太監有些害怕,腿抖著跪了下來,帶著哭腔。在這空空的大殿裏,皇帝的笑猶是瘮人。


    “怕甚?哭甚?”看見太監的樣子,皇帝一臉不悅,一腳踹了上去,“滾!給朕滾!”他咆哮著,像是為了表現對太監的厭惡,直接將手裏的物件兒扔了過去,正好砸在了太監頭上,霎時血濺的四處都是。太監一刻也不停留地連爬帶滾的跑了出去。


    “醃臢賤貨。”太監出去後,皇帝慢慢蹲下了身,取出了一件隨身的手帕,從那血漬中取出了他扔的那個物件,仔細擦拭著,“朕要如何便如何,誰敢反我?”咧著嘴,臉上是說不出的神色。


    “陛下,雲鈺,沒死。”突然他的身後有一道黑影,看不清麵貌。


    “沒死?甚好,他倒沒讓朕失望。”他一點也不奇怪,緩緩站起了身,將擦血的手帕扔到了一旁,“這,也是你們的要求,朕還真怕他死了。”走到書案邊,他坐了下來,看著那黑影,似是有些忌憚。


    “陛下,雲鈺,死不了。”黑影丟下來這麽一句話,便消失了。


    看著眼前消失的黑影,皇帝愣了許久。


    “這人,總是這般不講分寸。”他嘟囔著,眼神有些迷離。卻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麽刺激,重重錘了一下麵前的書案,將案上的物件兒全部推了下去。


    “死不了!死不了!”他嚎叫著,身體劇烈的抖動著,“死不了!朕便要你比死還難受!”說著便站了起來,一把推開了後麵的座椅,在大殿裏大步走動著。


    “這天下是朕的、是朕的!”他瘋狂轉著,向著四處喊著,像是在宣示主權一般。外麵的宮人們聽到這個聲音,嚇得齊齊跪了下來。


    “來人!”他向外麵吼著。


    “陛下。”剛才那個小內侍爬了進來,聲音顫抖著。


    “告訴趙東,蘭家一家,得慢慢死!”說到“慢慢死”的時候,他說得很慢,一臉猙獰。


    “喳!”小內侍一刻也不願多做停留,轉頭就往外跑。


    “雲鈺,要讓你痛不欲生。”整個大殿迴蕩著木頭撕裂破碎的聲音,像是惡鬼的唿聲一般。


    ……


    “姑娘,別走了。宮裏這人,死不了的。”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了蕪靨麵前,看不清臉。


    蕪靨此刻正在宮城門口,作勢便要飛進去。她本是早些可以到的,隻是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片刻。看著眼前這個黑影,她打量著,心思飛快轉動著。


    “你是誰?”她眨了眨眼,語氣淡漠。


    對麵這黑影已是直接點名了她的目的,說明對方亦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在這三道之內,知道自己身份的不外乎鬼道和彼岸,鬼道的人自是沒有直接攔自己的這般能耐,難道是彼岸?


    她笑了笑,笑得有些陰沉,“為何?”她問道,這新晉的皇帝接二連三針對雲鈺,現在看來卻不是簡單的權鬥。隻是,彼岸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呢?思及雲鈺的遭遇,她的心卻是在作痛。


    “天罰。”黑影淡淡說道,“這宮城裏的皇帝,姑娘動不得,也不能動。”這話像是勸告、亦像是威脅。


    話音剛落,隻見蕪靨眼前出現了幾道黑影,那快如閃電的身形、妖魅般的布陣,叫她有些驚異。


    “那便試試?”眉毛一挑,墨色的眼裏透著一思殺意。長發飄著,一身的紅衣也逐漸動了起來。她已多年沒有動怒了,畢竟這世間許多事是不值得的,可如今,她是怒了。


    她擺了擺頭,眼睛竟是變得血紅,隨著一陣狂風,在這宮城的門口,一場廝殺就此展開……


    卻見那些黑影時而聚攏、時而分散,速度極快,根本碰不到。


    如此鬥了許久,蕪靨終是怒了。


    她的吼裏突然發出一聲厲喝,霎時間風雲變化,天空一片暗淡。


    不她知用了什麽手段,隻見一股氣流從她體內衝了出來,化為花形,卻像是幾萬匹脫韁的野馬,生生將那些黑影捆在了一起……


    卻見四周突的沒了聲音!


    靜!異常的靜!


    連唿吸聲都顯得有些刺耳……


    蕪靨睜開了眼,卻見身周一片黑暗,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掠過。


    “啊!”她感覺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重的攻擊了一下,這力量透著股霸道,竟讓她如此痛苦。她的身體像有無數個蠶蟲叮咬一般,痛苦難忍,那張絕美的臉龐開始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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