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吃點好的?”老李下意識隨口說了一句,表情霎時顯露迷惘,“我剛才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發生了什麽?”


    通過相語看到的畫麵,讓我感覺如夢似幻。相語是可以看到一個人過去的經曆的,這老李的過去,離當下時間跨度也太大了吧?他的身份貌似是……


    “噓!”老李和王奔忽然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會兒老李已經恢複了正常模樣,神情緊張中透著些許興奮。更奇怪的是,我看得分明,王奔嘴裏的舌頭居然又長出來了。隻是他的神色顯得恐懼之極,以至於全身都在不住的哆嗦。


    兩人同時閉嘴,側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


    我也已經聽到,那對話的一男一女,已經進到了屋裏。


    我仍感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渾身難受的不行,隻能咬牙撐著。心想不能再讓身邊的兩個家夥繼續帶著思維繞圈了,必須得幹點什麽,總不能不明不白這麽一直受煎熬。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管老李和王奔,屏住唿吸,把眼睛湊到櫃門縫隙向外看。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我魂兒嚇飛了。


    櫃子外頭,也正有一隻血紅的眼睛,透過縫隙往裏看呢。我正好和對方對了個眼!


    我狠打了個激靈,反手想從背包裏拿家夥應對,不料外麵那隻眼睛突然向後移,並且原本赤紅的眼底也在短時間內變得黑白分明。


    隨著對方的後撤,我看清了她的模樣,一個外貌約莫二十五六左右的女子。她的眉眼五官,說不上有多精致,但拚湊在一張鵝蛋形的小臉上,偏生有種別樣的妖豔。


    最讓人驚豔的,是她的身材。時下已經幾乎被淘汰的腳蹬健美褲,上身是緊身低領的長袖打底衫。這一襲緊致的穿著,將她那嬌小但凹凸有致,甚至挺翹部位有些誇張的妖嬈身姿凸顯到了極致。


    特別是領口透出的那一大片耀眼的雪白,在一整身的黑色緊身衣映襯下,更加奪目驚心。


    “怎麽?你以為衣櫃裏頭藏著人還是怎麽著?”


    一個略顯娘炮的男人聲音,將我的視線從黑衣女鍾蘭身上引開。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牛仔褲褂,高瘦戴眼鏡的年輕男子。想起剛才聽到兩者的對話,我一時不能確認男人到底叫什麽名字。錢二少爺?還是周小蔓?


    我下意識扭臉看了王奔一眼,心道:這還真是他小說裏的世界?李小菊、周小蔓,還有那個英子……他貌似有著某種特殊的癖好,不然怎麽淨給男人起女人名字?


    卻見王奔縮在角落,比先前抖得還厲害,眼神驚恐地斜向一旁,根本沒覺出我在看他。


    再次透過縫隙往外看,剛才黑暗中,我一進來就被王奔拽進了衣櫃,還沒來得及看清屋裏的狀況。


    這時看清了,隻覺得頭皮發炸。這他娘的就是我昨晚跟閆馮偉、曹新運到過的那個三人間。隻是屋裏沒有偽裝的床鋪,而是明目張膽的並排停放著三口棺材!


    站在棺材前的一男一女,除了女人的身材過分誇張曼妙,也就和普通人沒多大差別。


    周小蔓看鍾蘭的眼神不怎麽友好,但更多是透露著忌憚。正因為這樣,兩者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而鍾蘭的位置,離我們藏身的衣櫃,相距絕不會超過兩米。


    我從剛才就全身繃緊,準備隨時應付突發的危機狀況,然而鍾蘭卻沒再向這邊看上一眼。對於周小蔓略帶嘲諷意味的問話,她也不理不睬,就隻低頭看著麵前的那口棺材。看側臉表情,似乎是在等待什麽,卻又不像是在等人。


    周小蔓顯得有些浮躁,時不時向門外看一眼,那就明顯是在等人的樣子了。


    但可以肯定,他絕不是在等之前的老田、英子進來,因為貌似他已經把那兩個義結金蘭的‘路人甲、乙’給滅掉了。而且像是沒有理由,就隻是隨心情而為之。


    火灼感越來越猛烈,我實在覺得撐不住了。


    娘的,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即便是在小說裏的世界,甭管王奔寫了怎樣的情節,我還有自主能力,那就不能任憑自己被這看不見的灼熱力量燒死。


    火鬼,單就字麵意思不難理解,和水鬼相反,就是被火燒死的鬼。


    我之所以如遭受火刑,多半是一男一女兩個火鬼導致。


    心一橫,我就想踹開櫃門衝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兩個火鬼給幹了。怎麽著都要先解脫當下自身的痛苦。


    可是就在我付諸行動的前一刻,王奔突然出乎意料,……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行動,徹底阻止了我的計劃。導致我隻能是乖乖的躲在櫃子裏,不敢輕舉妄動。


    我能做的就是狠瞪他:你幹什麽?


    王奔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外邊,繼續顫抖,完全不理睬我。


    我心說撐不住了,不管你是人是鬼,既然攔我活路,那就先把你給‘弄’了吧。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眼前突然一暗。原本近在咫尺,形象還算清晰的王奔,在我眼中就隻變成了一團暗影。


    突如其來的視線削弱,讓我多少有些慌亂,手肘一撤,關節碰在了櫃門上。門倒是沒開,卻發出了一下不大不小的聲響。


    扭過臉的瞬間,我知道為什麽櫃門沒被撞開了,老李正用兩根指頭,在裏頭拽著內麵的門撐子呢。


    他衝我使眼色,意思很明顯:這一下動靜,肯定被外頭的家夥發現了,準備‘麵對疾風’吧。


    我起初多少也有些慌張,但這個時候,身上原本的灼燒感,突然變成了另外一種怪異到難以形容的感覺。


    怎麽說呢……


    我本來是渾身濕透的,即便是後來換的風衣也都被淋濕了。內外衣物存著水和身體皮膚接觸,那感覺……多數人都明白。


    我剛才是被灼燒感攪亂了其他感覺,忽然一下子,熾烈的火燒變成了溫煦的烘烤,痛苦的感受瞬間變成了大難過後的享受一般。


    我眼神是變差了,耳力也有所下降,可身子很舒服,不再是被濕燜包裹,而像是洗完澡,換了一身特別幹爽潔淨的衣服那般適意。


    鍾蘭像是聽到了碰撞櫃門的聲音,猛然扭頭看過來,白色的眼底瞬時又變成如火一般的赤紅。


    可這種應對突發事件般的警惕‘變身’,就隻是一瞬間,接著就恢複如常。


    “該死的老鼠!我討厭老鼠!”鍾蘭眼皮一耷,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


    周小蔓嗤之以鼻:“嗨,女人啊,就是膽小……”


    “你再說一次?”鍾蘭猛地瞪向他。


    周小蔓後半截話硬生生咽了迴去,喉嗓間發出“咕嘟”一下吞唾沫的聲音。


    我這時有些無暇去理會他倆,因為,剛才體感瞬時的變化,讓我有種特別的感覺。


    我說不上來那是怎樣一種體會,但能清晰確認一件事——附著在我身上的水鬼陰力消失了,而且,永遠不可能再迴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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