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裝’胡亂翻了一頁,提筆在空白處快速的寫道:


    她老公迴來了


    我就知道,下這麽大的雨,肯定是出不成車


    兄弟,到我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甭害怕旁的


    哦,對頭,你這身上都濕透了,快擦擦,換身衣服


    這句話才一寫完,他就把筆撂下,扭臉上下掃量我一眼,小跑進了裏屋。


    我拿起裝訂的a4紙,看著他剛寫的幾句話,一時間竟有種自卑感。


    這一筆字,實在太漂亮了,簡直可以直接做字帖了。


    我往前翻了一頁,看清內容,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同樣是俊秀飄逸的字體,寫的卻是些不堪入目的言語:


    某年某月某日,夜,雨


    張黑子去上班,前腳走,家裏又來“客”了。我就知道會這樣,鬧鍾一響,我就趕緊套上衣服,跑去牆根聽。


    這婆娘,真是太夠勁了,光是叫聲,都讓我……


    我抖手將裝訂的本子丟在桌上,實在不敢再看下去了。這家夥,該不會是……他應該就是個變-態吧!


    隔壁院子的女人,生活極不檢點。開夜班車的老公一上班,她就在家裏“開門納客”,除了每個月不方便那幾天和自己男人休班,幾乎夜夜都不放空。


    而且,她的姘頭還不止一個。


    比起她,現下這屋子的主人‘中山裝’,同樣的‘牛掰’。


    如果童向南在這兒,立即就能認定:他精神有問題,有著嚴重的心理疾病。


    隔壁女的每次偷會情人,他都會躲在院牆底下偷聽,不光聽,過後還會用紙筆詳細記錄下來,細致入微的簡直都……他居然連那女人的生理期都知道……


    這啞巴中山裝,到底是幹什麽職業的?我怎麽就覺得,他是個文化人呢?


    一個……精神不正常的文化人。


    ‘中山裝’小跑出來,把一摞衣服放在椅子裏,衝我打手語:趕緊把衣服換上,別感冒了。


    我渾身都濕透了,實在是糊得難受,雖然覺得此情此景怪異至極,也還是三兩下扒掉上衣,胡亂擦了兩把,換上了幹爽的衣服。


    等衣服穿在身上,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套很直板的黑色中山裝。


    看看‘中山裝’還是剛才那一身行頭,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怎麽稱唿?”


    他做了下手勢,卻是搖了搖頭,又再拿起筆,在紙上寫道:王奔


    跟著又寫下幾個字:我是做編程的


    我啞然了好一陣子,這家夥居然是傳說中的——程序員?


    王奔跟著在紙上寫:你不難受?把褲子也換了吧


    我趕緊搖頭:“不用了。謝謝。”


    他倒是細心,衣服從裏到外都準備了。我是糊得難受,可也不能真換上他準備的,明顯和他現在穿的同款四角褲衩吧?還特麽是舊的……


    王奔不再勉強,提筆在紙上寫道:


    上迴下雨,也是這樣。張黑子沒出車,半夜迴來,也是個小年輕,翻牆跳到我家。他們家本來是有前門的,張黑子迴來太急,有鑰匙,直接開門。那小年輕來不及走前門,隻能直接翻牆到我院裏。嘿嘿,他都沒穿衣服。


    我忍不住撲哧樂出了聲:“這女的,也是活得夠精彩的啊。”


    王奔咧嘴一笑,露出滿嘴殘牙,寫道:


    可不是嘛,你是第四個翻牆過來的了。兄弟,別著忙,到了我這兒,你就安全了。緩口氣,跟我說說,那過程是怎麽樣的?刺激嗎?


    “服了你了。”我真想童向南或者老k在跟前,麵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病態到了極致。


    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我雖然對這變-態男好奇,但到底還沒忘了正事,又再向他確認:“你家是幾號?”


    他在紙上寫下25這個數字。


    跟著又寫道:你好像和之前翻牆過來的那三個不一樣?剛才那男的,不是你?


    “你還是打手語吧,別太快就行。”我有點受不了現在的這種交流方式。


    王奔卻又再紙上寫道:動作永遠不能用文字描述,應該不能,不能。對了,我以前愛寫東西,愛聽評書,自己偶爾也會票一迴,說書給人聽。


    他把筆一撂,衝我打手語:這不,說得太實在,不會拐彎兒,讓人把口舌給毀了。


    說書人?


    我詫異得不行。這家夥不光是程序員,還會說書?他是因為得罪人,才被弄成啞巴的?


    怎一句臥槽能形容我這會兒的心情……


    王奔兩眼放光的朝我比劃:那女的帶勁嗎?


    看著他的表情模樣,我總算知道他之前那一係列我看不懂的‘手語’是什麽意思了。那就是把男女之間那點兒事,用語言、文字之外的另一種方式描述出來。


    這個王奔,絕對是經典的心理疾病患者,有著強烈的探尋別人隱私的欲望。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跟那女的……張黑子的媳婦兒沒那關係。”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半包煙,點了一根,走到門口左右觀望。


    王奔跟過來,衝我比劃:我聽動靜也不對。兄弟,你是幹嘛的?怎麽會大半夜到她家?


    “我是獸醫。”我腦子突然一跳,問道:“誒,老哥,隔壁是不是23號?”


    王奔看著我,忽然笑了。


    他笑得是真難看,卻是衝我比劃了一個令我感覺詭奇之極的手勢。


    “沒有23號?”


    他點點頭,跟著卻又搖了搖頭,又再跑過去,拿來了紙筆,寫道:你想找23號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什麽意思?”我心裏畫了個大問號,“你,能找到23號?”


    王奔咧嘴一笑,把紙翻了幾頁,拿給我看。


    同樣背麵打印的a4紙,反麵畫的是一張草圖,明顯是過道的中間寫著幾個字:譚家橋弄


    我去!這居然是譚家橋弄的平麵圖!


    我從弄堂口的幼兒園開始數,看到標注了21號的方框,跟著的一個方框沒標注,然後是……25號!


    我直接問:“你知道23號在哪兒?”


    這事真有點扯大了,就隻看這平麵圖,21和25之間是有房舍的。然而,現實中,從外邊看,21過後就是25號。


    眼下我是從21號翻牆來到這邊,王奔卻說,這裏是25號。之前曹新運敲開過25號的門,那家的戶主明明是禿頂……


    王奔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


    他笑得很有些詭異,同時在紙上21號和25號中間沒有標注的方框裏寫了個數字——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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