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領會了呂信的眼神,剛要有所行動,那司機卻先開口說道:


    “開元,告訴我,怎麽才能不恨你?”


    緊跟著,又再喃喃說道:“我死了嗎?變成鬼,就現在這個樣子嗎?我要去哪兒……”


    僅僅隻是兩句話,我和呂信就都驚呆了。


    司機的第一句話,自然是對梁開元說的,發出的,是輕柔憂傷的女子聲音。


    當我以為可以認定她的性別時,她第二句話,卻是茫然的男子聲調!


    梁開元終於像是清醒過來,仍是看著司機,眼神中透著沉痛:


    “芳雲,是我對不起你。”


    司機看了他一眼,又透過後視鏡向後看了看,忽然道:


    “我認得你!我跳樓的時候,是你拉住了我。怎麽?你也死了?是我連累了你?”


    這一次,他發出的是男人聲音。


    聽他說到跳樓,我猛然反應過來:“你是梁園!”


    梁開元恍然道:“她是芳雲,沈芳雲,是我的未婚妻。”


    我腦子嗡嗡作響,記憶一下迴到了年前。


    那一次,為了收小韓寧的陰命,我去到她家。


    整治了呂道人後,意外發現,樓上對女人家暴的,那個叫梁園的男人,居然是梁開元前世先訂未娶的未婚妻的轉世。


    梁開元借梁園的身體死而複生,我以為他和之前的未婚妻,即便還有糾葛,也是下輩子的事了。


    沒想到,現在不光見到了他的未婚妻,還見到了梁園。


    更詭奇的是,這兩者居然是同一個人——就是現在開車的司機!


    梁開元總算是恢複了正常,長籲了口氣,說道:


    “原來芳雲沒有離開,她的意識一直留在我身邊。”


    呂信也已經弄清了狀況,“不光是她,梁園也留了份意識。”


    呂信向我眨眨眼,頗具玩味的說道:


    “本來以為是三足鼎立,卻不知道,在和童向南見麵那次,我們已經是五個人了。哦,不,準確的說,是四個。梁園是沈芳雲的轉世,兩份意識,卻隻能算是一個人的。”


    梁開元又再對司機說道:“芳雲,前世是我辜負了你,你應該怪我的。”


    司機皺眉道:“你這個人真奇怪,為什麽一直叫我芳雲?我是男的,我叫梁園!”


    梁開元還想開口,呂信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省點力氣吧,你未婚妻還恨著你,不想跟你說話。”


    呂信是一向玩世不恭,我卻已經懵了。


    他和梁開元,都隻是以意識的形態和我共存,我可是正經的活人!


    我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已經和他倆維持了平和、平衡的關係,現在倒好……不光又多了個孫太監,居然還一直隱藏了梁園和沈芳雲兩份意識!


    見我糾結,呂信忍不住大笑,掰著手指道:“本來以為能湊一桌麻將了,現在卻是多了老四、老五和老六。哈哈,這下都能坐莊推牌九了!”


    梁開元又盯著司機看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扭頭問道: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呂信同時咦了一聲:“怎麽孫太監不在?”


    司機卻是用梁園的口吻道:“這路我沒開過,是去哪兒的?”


    “都給我閉嘴!”


    我用力揮手。


    因為和呂信距離太近,手指險些碰到他的臉。


    他本能抬手一擋。


    兩個人的手指架在一起,發出一下金屬交擊的聲音。


    我和他都是一愣。


    和盧澤林分手的時候,他把一枚掘子爪借給我防身。


    金屬交擊的聲響,就是我和呂信雙雙戴著的掘子爪撞擊在一起發出的。


    梁開元呆了呆,把一隻手伸了過來。


    他的手上,赫然也戴著掘子爪。


    “這是什麽東西?”


    梁園把同樣戴著掘子爪的手指在駕駛台中間敲了敲。


    梁開元道:“我們都在三七的身體裏,他戴著掘子爪,我們就也都戴著。”


    呂信目光閃動,“這不是重點。”


    我沒有再立時開口,而是分別將兩隻手搭在呂信和梁開元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觸手慢慢的真實感,隻是兩人似乎都沒有體溫。


    “你們都變成真人了?”


    “你弄反了。”呂信盯著我道:“除非作為身體的主導,我們都不能有所行動。彼此間的接觸,也僅限於意識的交流。我們不可能同時變得有實體,那就隻能是——你變得和我們一樣了。”


    “什麽意思?”我是真沒反應過來。


    呂信想了想,指指梁園:“就當我們都是鬼,人和鬼一般不能交集,但人和人、鬼和鬼之間就沒有障礙。”


    “也就是說,三七現在和我們一樣。”


    梁開元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怎麽覺得不妙啊。”


    呂信也少有的露出嚴肅表情,“如果這輛車上沒有三七的身體,那就隻能是,我們四個人,五份意識,全都被從三七的肉身裏分離了出來。”


    梁開元道:“本來應該還有一個的。”


    呂信點點頭:“少了孫太監。”


    我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最初接收了呂信的意識時,我最擔心的,就是被他主導。


    現在,如果孫太監也在,還可以說是因為發高燒,意識出現了混亂,甚至可以想象,我本人已經死了。


    可偏偏少了個孫太監。


    我的身體會不會被他主導了?


    梁開元當機立斷,轉向梁園說道:


    “芳雲,調頭,迴去。”


    “我說了我叫梁園!還有,在高速上沒法調頭!”


    聽梁園說,我開始留意外麵的狀況。


    車子果然是行駛在高速路上。


    看到前方的一個路牌,我說:“這是去常和縣的路。”


    呂信察言觀色道:“你想現在就迴家看你爺?”


    梁開元道:“你不怕孫太監霸占了你的身體?”


    我說:“四個帶把兒的,還怕他一個太監?不管怎麽樣,先去常和。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樣,我心就一直懸著。”


    呂信點頭:“也對,生病的滋味,可真他娘的難受啊。”


    梁園道:“常和是哪兒?我不認識路啊?”


    我說我認識,讓他隻管開。


    梁園之前一直是網約車司機,雖然暴雨傾盆,但他還是開的很穩。


    關鍵一點,這一路上開過來,都沒見到有別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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