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婆眼中透著狡黠,老鬼迴過味來:“你他媽想散夥?”


    王婆冷下臉道:“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你們再不走,我可真叫人了!”


    老鬼冷笑:“你以為躲得過初一,能躲得過十五嗎?”


    王婆居然真的扯起嗓門喊道:“來人啊,有人踹寡……”


    喊聲戛然而止,因為老鬼已經用釘子頂住了她的喉嚨。


    我拉開老鬼,看著王婆:“你好像不怕死?”


    “不怕死的是二傻子。”


    王婆眨了眨眼:“老鬼,你別怪我不仗義。我就問一句,你是比得上老大的腦筋啊,還是比得過金童的身手?還是說,你消息比撚子靈通?他們三個都死了,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們這一老一小?”


    老鬼自顧問我:“人找到了,你想怎麽辦?”


    我說:“咱們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等著兇手來找她。現在,她既然看不上咱們,那她想幹什麽就讓她幹什麽唄。”


    王婆忽然歎了口氣:“唉,老鬼,咱們八個搭夥幹活,得有五年了吧?要說沒丁點兒感情那是假的,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有個女兒,她幹的也不是什麽光彩的買賣,但好歹也掙了點錢。我早就想退休了,有這麽個機會,也是注定了的。


    這麽地吧,我呢,今晚先出去躲躲,活過今天,我改明兒就去找我閨女,和她去別的地方。你們想怎麽辦,我就管不著了。願意在這裏等,就屋裏待著,廚屋的壺裏有熱水。”


    說著就又要往外走。


    這次我拉著老鬼,不讓他攔著。


    看著王婆出了門,我歎息一聲:


    “不能做到六親不認,還做什麽老千。”


    老鬼問:“咱們現在怎麽辦?”あ <


    我抬眼望了望院牆,指指院門:“迴屋,等著!”


    老鬼使勁抹了把臉,“行吧,剛才光喝酒了,這會兒有點燥得慌。我去拿水。”


    老鬼走到廚房門口,才一推門,猛然間,一條黑影貼著地麵躥了出來。


    隨著黑影躥出,老鬼低唿一聲,腳下突然失去平衡,撲倒在了門裏!


    從廚屋躥出來的,是一條黃狗。


    黃狗躥出的勢頭極猛,身子滯了一下後,就以更兇狠的姿態,朝這邊撲了過來。


    我一把攬住栗美芝的腰,用肩膀頂開翟雨田的同時,掄起鐵扇重重砸在已經人立而起的狗鼻子上方。


    鼻子本來是狗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可黃狗被砸中後,竟像是毫無知覺,前爪才斜下裏落地,就又轉身猛撲上前。


    “對不起了!”


    我見狀無奈,隻好攬著栗美芝一旋身,避開狗嘴的同時,反手將鐵扇猛砸在狗脊梁上!


    黃狗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不住的抽搐,卻是再難爬起來了。


    栗美芝嚇得花容失色,卻是道:


    “你打它哪兒了?怎麽會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脊椎斷了。”


    “你太……太狠了……”


    “還是關心人吧!”


    我拉著她快步走到廚屋門口,借著正房透出的燈光,就見老鬼大半截身子趴在門內,身子也在一下下的抽搐。


    打開廚屋的燈,才見他的上半身底下,已經蔓延出一大灘的血。


    “是王婆說廚房有水……她和那幫人是一夥的!”


    翟雨田麵色煞白。


    我拿出煙盒,抽出三根煙,點著後放在門檻上。


    “老……老鬼也死了……”


    栗美芝的震驚比翟雨田更強烈。


    我又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角落鐵橛子上拴的半截斷繩:


    “那狗被下了藥,聞到特定的氣味就會發狂。狗被關在廚屋裏,門一開,狗躥出來,狗繩絆倒了老鬼。廚屋地上的磚縫裏插了鐵簽子……要了老鬼的命。”


    栗美芝渾身顫抖:“這是謀殺!”


    “嗯。”


    我把煙一甩,轉過身,鐵扇指著對麵院角:


    “你的目的全達到了,可以出來說敞亮話了!”


    “哦。”


    一個聲音沉悶的迴了一聲。


    緊跟著,一個圓臉的胖子從房屋和院牆的夾縫裏擠了出來。


    胖子實在很胖,而且穿的相當厚、腦袋特別的圓。


    這使得他看上去,很像是一個用灰色的髒雪堆成的雪人。


    看清胖子的模樣,翟雨田驚唿:


    “排骨!怎麽會是你?!”


    被叫做排骨的胖子,眼神有點不能聚焦的感覺。


    這令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很人畜無害,甚至有點像弱智。


    我忍不住將鐵扇夾在腋下,拍手喝彩:


    “好一個提將!這模樣,是祖師爺賞飯啊!”


    提將,在地八仙裏,地位僅次於正將,和反將同等。


    反將通常是和正將唱對台戲,借此迷惑要騙的人。


    而提將,通常扮演被騙的角色之一。


    其真實作用,用現代話說,就是扮演豬一樣的隊友,令受騙者更加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這類角色的樣貌,通常隻有兩種。


    一是傻白甜不分男女,二是真傻。


    很顯然,胖子十分符合後者的條件。


    胖子從棉襖兜裏掏出一副眼鏡,抹了抹鏡片,又揉了揉鼻子,戴上眼鏡後,看著我的眼神總算才能夠聚焦:


    “行了,都死了……我的命總算保住了。”


    他的聲音很有些特點,明明是男人,但聲線偏高,乍一聽就和女人一樣。


    這一刻,翟雨田又變成了翟雨佳,上前一步,指著胖子厲聲道:


    “排骨!從頭到尾都是你!我早該想到的,隻有你能讓金童殺我!他是你親弟弟!也隻有你能一次又一次把我們引入圈套!”


    排骨……我還是想稱唿他做胖子。


    胖子又再揉了揉鼻子,垂著眼皮道:


    “我有什麽辦法?對方用了五年的時間,把我們的底都查清楚了。他們知道我那個兒子是假的,是我收養來,用作保命的籌碼。


    可他們查到我和金童的親老娘了!金童迷你,但我們是一個媽生的,老娘在對方手上,他們說什麽,我們就隻能做什麽!”


    翟雨佳眼神一閃:“五年?”


    胖子點頭:“對,就是五年前,我們剛結夥的時候騙的那個古董商。我們用假的鬼貨騙了他六十五萬,後來又騙了他四十二萬。他跳河了……現在,是他的一對兒女找我們報仇來了。”


    翟雨佳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捧頭,痛苦道:


    “我想不起來了,完全想不起來了……”


    胖子幹笑:“你肯定想不起來,因為你根本沒有那段記憶。嗬……因為,那個古董商,當時是用鏈子鎖,把你和他綁在一起跳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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