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


    替死人化妝!


    我和高和麵麵相覷,都隱約想到了大概,高和更是拿出隨身的錄音筆,打開了錄音。


    廁所裏,男人的‘獨白’還在繼續。


    “我最初去找你,是想挽迴這段感情。後來就隻敢遠遠的看著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可你呢?隻不過才短短一年,你就有了別的男朋友?!”


    “小嫻,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看著你和那個男人出雙入對,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我不能沒有你,所以……所以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我給自己化了妝,躲在你家樓道裏。等你下夜班迴家,我就忽然跳出來嚇唬你。


    一次、兩次……你經曆的多了,你就會覺得,鬼沒那麽可怕,死人就隻是一具軀殼,就更沒什麽可怕了。可是我沒想到,我第一次出現,你就嚇得往後摔倒,摔到後腦!


    我沒想你死啊!


    嗬……嗬嗬,不過,現在你總算不會離開我了。我知道你喜歡下雨,每次下雨,我都會去你的墓碑前陪你。什麽時候雨停了,什麽時候離開。可你那個新男朋友呢?他一次都沒去看過你啊!”


    “我是得到了你,可我還是被人看不起。別人的眼光我無所謂,可是有個女人,不,是有兩個,她們和你一樣,都有一顆眉心痣,可是她們沒你美。我一看到她們就想到了你,她們都沒我女朋友好看,為什麽看見我就像躲瘟疫一樣?她們有什麽資格?”


    “我心裏難過,我想教訓她們。於是我化妝成他們去世的親人、朋友的樣子……我要讓她們知道,鬼不可怕,屍體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更加不可怕……”


    “夠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沉聲道:“可以抓人了!”


    我和高和衝進廁所,最後一格格子前,一個原本背對著門口的‘女人’轉過身,摘下了假發。


    這男扮女裝的正是劉洪,隻不過眉心的位置,不知道用什麽點了一顆痣。


    那個格子裏,一個穿著病號服,寸頭的男人蜷縮在角落,旁邊丟著一團假發。


    他應該是化了妝的,但現在滿臉眼淚鼻涕,已經分辨不出本來模樣了。


    不過看臉型,我還是認出,他是夢境中出現的螳螂臉。


    ‘螳螂臉’像是驚呆了,好半天才問:“你們是警察?”


    見高和亮出證件,他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失神的盯著自己光著的腳,喃喃道:“不過是一份職業,他們為什麽都歧視我?”


    我已經弄清了始末,聞言忍不住大聲道:


    “你也說了隻是一份職業!沒人歧視你,更沒人有資格歧視你!感情婚姻要雙方自願,有些人不能接受對方就隻是不能接受!你強迫對方接受,那不是愛,是自私!”


    ‘螳螂臉’被趕來的警方人員帶走前,洗幹淨臉的劉洪,讓我和高和把我們那層,樓梯間門後一個昏迷的女人交托給醫護。


    那正是晚間經過我們門口的女人,也是我和高和從病房出來後,最初跟蹤的那個。


    她並沒有受傷,隻是在進到樓梯間後,被劉洪給弄暈了。


    我徹底鬆了口氣。


    夢裏的慘劇並沒有在現實中發生,蒙超此刻應該還在宿舍的床上打著唿嚕睡大頭覺。


    這個麵容姣好的女人,是夢裏的女受害者。


    她沒事。


    然而另一個‘螳螂臉’……


    隻能說,現實往往比故事更曲折,更令人意想不到。


    轉過天中午,高和又來到我所在的病房。


    “昨晚那小子,是殯葬館的化妝師,已經被送去做精神司法鑒定了。兩年多以前,他和女朋友李曉嫻分手,時隔一年,李曉嫻在自己家樓門口發生意外,搶救無效死亡。”


    高和深吸了口氣,“我們的人沿著這個方向調查,發現兩名受害人,在事發前,都因為親屬或朋友離世,去過本地他任職的殯葬館。而婁藝華,就是昨天那女的,她的姐姐婁藝雅八天前意外死亡,喪事也是在那殯葬館辦的,所以,她是第三個目標。”


    我問:“前兩個受害人眉心都有痣,可是婁藝華沒有啊。”


    高和說:“我們查過李曉嫻的資料,她和婁藝華的長相有七分相似。這或許激發了兇……激發了嫌犯另一種非正常的想法。至於嫌犯想的是什麽,除非他自己說出來,普通人難以想象。


    上午我們也替婁藝華做了筆錄,我發現她也很迷信一些事,而昨晚,正巧是她姐姐的頭七。


    她們姐妹的感情很好,半夜聽到敲門聲,看到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飄飄忽忽’往前走,她就以為是姐姐頭七還魂,以為對方有什麽遺言交代,就恍恍惚惚跟了上去。”


    我隻能是搖頭感慨,一個殯儀館的化妝師,為‘懲戒’鄙夷自己職業的人,給自己化了什麽樣的妝就不用說了。


    普通人猛不丁看到那樣的妝容,也會嚇一跳。何況是迷信鬼神的人。夜晚見到那樣可怕的一張臉……


    皮蛋和今早過來的猴子已經聽我說過整件事。


    猴子問:“那個‘螳螂’會怎麽判?”


    高和說:“案件怎麽定性,還要看他的精神鑒定結果。”


    皮蛋說:“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我搖頭的同時,高和也立時反駁:“三七昨晚說過,沒人有資格歧視別人的正當職業!或許李曉嫻接受不了他的職業,但不代表就是歧視。是他自己鑽牛角尖,而且後期精神狀態明顯出了問題。”


    高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我:“還記不記得昨天找咱要煙的那個老爺子?他沒死。”


    “哦。”


    “他是婁藝華的父親,因為婁藝雅去世才進了醫院,如果昨晚婁藝華再出了事,那他就……所以,你昨天說的是對的。隻是整件事起了連鎖反應,他才會沒事。”


    我問高和:“劉洪呢?”


    “他也熬了一夜,做完筆錄就迴去了。”


    高和道:“他知道你有疑問,私下讓我轉告你,他說他的耳朵很靈。昨天婁藝華經過門口的時候,他還聽到另一個腳步聲,同樣是高跟鞋,但那聲音明顯不對。著力點不同,應該是男人穿著高跟鞋發出的。


    他說他聽到穿高跟鞋的男人進了這一層的一間屋子,昨晚他那身衣服和假發,都是在那間——雜物室找到的。應該是嫌疑人尾隨婁藝華來醫院時的穿戴。假發有兩副,這或許從側麵證明,嫌疑人並不是徹頭徹尾的精神病,而是有一定犯罪預謀。


    關於他說的這些,我是真覺得不可思議。你說他又沒安什麽竊聽器,單憑一對耳朵,能聽到那麽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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