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是佩服的點頭。


    這個光頭佬,外表的粗俗絕對就隻是偽裝。


    話說迴來,他要真是二百五、一根筋,在東台門開買賣,那還不得賠死?


    雙開冰箱大的立櫃,裏麵卻空無一物。


    這迴不用呂信提示,我也想到了當中關竅。


    “這麽機關重重,地下要真藏著什麽寶貝,那我還是別看了。”


    “可別,就是藏了金山銀山,也得讓你看。”


    閆馮偉說著,再次蹲到櫃子旁,將底部的板子整塊挪了出來。


    我心說:還真是怪事紮堆了,才不到一個月,我已經見過兩迴在屋裏挖地窖的了,而且還都是廚屋!


    竹林山莊,付安生家裏的地窖究竟什麽樣,我是沒下去看。


    閆馮偉家的這個,與其說是地窖,倒不如說是暗藏的一間地下室。


    他這絕對是下了工夫的,估計推拉門一開,連帶著底下的燈就打開了。


    借著燈光,大致能看到,下麵堆著不少東西。


    見閆馮偉迴頭看著我,我反應了一下,問他:“你不下去,不怕我順走你東西?”


    閆馮偉摸了摸光頭:“你這麽幫我們兩口子,真要是有看上眼的,隻要開口,我鐵定給你。可是……我要不跟著下去,是不是有點太不仗義了?”


    孟珍跺腳道:“別啊,你們都下去了,那東西要是跑出來怎麽辦啊?”


    我愣了愣,反應過來不禁啼笑皆非:“這大白天的,你還怕真有隻鬼從下頭鑽出來?”


    我不想跟她蘑菇,直接順著金屬階梯走了下去。


    閆馮偉的新家絕對算是豪宅,單是廚房就跟我現在睡的臥室一般大。


    這下麵竟然和上頭差不多同等麵積。


    底下的確放了不少東西,單是組合的金屬貨架,就有五個。


    我大致瞅了一眼,隻覺得奇怪。


    見閆馮偉下來,我問他:“你有收藏的愛好?喜歡花瓶?”


    我這麽問,是因為除了最外邊的兩個貨架上堆了些破爛紙箱,裏麵的三個架子上和地上,都放滿了花瓶。


    最小的不過巴掌大,牆角放著兩個最大個的,都快比我高了。


    關鍵這些花瓶怎麽看都不像是古董,那兩個大的就不用說了,古代人絕不會閑得蛋疼,造這麽樣的東西。最裏頭一個貨架上放的,就完全都是玻璃花瓶。


    最礙眼的是,挨邊的地上,竟還放了一摞塑料桶。


    閆馮偉忽然長歎了口氣:


    “這些東西,在你眼裏是破爛,在我看,它們可是比這裏其它的東西、再加上我店裏所有的貨都還貴重呢。”


    “也是,千金難買心頭好。”實際我是真不理解他的想法,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錢任性?


    閆馮偉笑笑:“我說你別不信,這裏的東西你隨便挑,但就是別動最後那個架子。還有,你要是挑那些塑料桶,就算是選最上頭那個爛的,我肯定跟你急!”


    “因為什麽啊?”我越發好奇。在我看來,他說的這些是最不值錢的。


    閆馮偉給我發了根煙,替我點著後隨手打開了排氣扇。


    畢竟是幾乎全封閉的空間,排氣扇的聲音也就顯得有些大。


    扇葉轉動的嗡嗡聲中,閆馮偉跟我說了那些‘破爛兒’的來曆。


    他最早真就是在北京潘家園練攤的,淡季的時候,就到外地鄉下淘物件,按他們的行話,這叫做‘鏟地皮’。


    那年冬天,他到江南一帶轉悠了一圈,東西沒淘幾樣,倒是想起,來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城市逛逛。


    在潘家園練攤兒,來了這兒,肯定得去東台門。


    到那兒還沒來得及逛,在路口就碰上一茬子事兒。


    路過一家店麵門口,裏頭忽然丟出一個花瓶,正砸在他腳後頭。


    沒砸傷他,但卻激起了他的火氣。


    可是隻往門裏頭看了一眼,他就改變主意,不跟人計較了。


    他說的很實在——裏頭人忒多啦。四五個大老爺們兒,塊頭還都不小,打不過人家啊。


    “得嘞,今兒老子差點讓兒子給開瓢咯。”


    嘴上念叨著阿q的‘名言’,心裏到底是不宣忿,還是忍不住又探頭往那店裏看了看。


    這一看,眼珠子可就挪不開了。


    那是一家花店,裏頭卻是鬧鬧哄哄的。


    他這第二眼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女的,正在跟幾個大男人爭吵。


    那女的個頭也就到男人的肩膀,眼裏噙著淚,卻是梗著脖子,漲紅著臉,帶著哭音、扯著嗓子跟人吵。


    按閆馮偉的話說,他對那女的是一見鍾情,見她被欺負成那樣,更是激起了英雄救美的心思。


    當時他從隔壁門口抄了個板凳,衝進去直接就把最大個的一男的給砸趴下了。


    放倒一個,他就往外跑,跑出花店,跑到當街,揮著板凳叫囂:“麻痹的,是爺們兒咱就出來過過汗兒,欺負一娘們兒算他媽人揍的嗎?”


    接下來自然是一場混戰。


    戰鬥的結果就是——對方揚長而去,他被揍趴在街上,腦袋被開了瓢,血嘩嘩的,脖子裏還套著個沒了底的塑料桶,周圍七零八落的灑滿了花,他就那麽靜靜的趴在花瓣當中……


    我忍不住笑道:“真英雄!”


    閆馮偉眼睛一斜:“那可不,那桶是用來裝花的,桶把我腦袋給開了,半桶水都淋我身上了。兄弟,腦袋被開瓢是小事,那時候可是零下四度!我衣服從裏到外濕透了。換你,你挺得住?”


    我點點頭:“是有點悲壯。那‘賣花的小女孩兒’肯定就是嫂子唄。過後怎麽地了?就這麽忍了?沒找那幫人報仇?”


    閆馮偉一拍光頭:“切,還報複呢,沒讓人把我送局子裏去就不錯了。過後我才知道,那幫人是市場管理。”


    他朝上指了指:“那傻老娘們兒,不光兩個月沒交店租,還他媽連管理費都不交,就跟人窮橫。扔街上那花瓶,也是這煞筆娘們兒辦的好事兒!”


    “姓閆的,你他媽不幹正事,跟人瞎說什麽呢?”孟珍在上麵罵道。


    “我他媽給我兄弟介紹你當年的光榮事跡呢!老爺們兒說話,你個煞筆別插嘴!”


    閆馮偉抬起頭,笑著頂了一句。


    我再看看那些花瓶,笑著點頭:“難怪呢,這些都是嫂子當年開店的家夥事吧?”


    “那可不,這些都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他低下頭,看向我時,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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