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屍雖未腐爛,但僵硬的觸感、濃重的屍臭,也讓我感到渾身麻應,唿吸困難。


    但預感到的危機,卻讓我不顧一切,拚命的攀著屍體向上爬。


    在爬到上方,和死屍正臉相對的時候,我心中的恐懼也達到了極限。


    然而,正當我咬牙準備下一步的動作時,那死屍竟猛地抬起頭,和我四目相對,竟真切發出兩聲冷笑。


    我嚇得打了個冷顫,萬幸求生的信念支撐,沒有鬆手。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死在這裏,但你也別想拉我墊背!”


    我咬牙切齒低聲說了一句,伸出手臂,夠到了一側堆壘的木料。


    繼而岔開雙腿,分別蹬住兩邊的木料堆,繼續艱難的向上攀爬。


    唿吸粗重間,聞到一股煙熏味道,心猛地一沉。


    最不願意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早年間,我曾跟爺到一個專門燒製木炭的山場子給人看病。


    在那裏,親眼看到過木炭的燒製過程。


    和所有的行業一樣,燒製木炭也是很講技巧的。


    在木炭的燒製過程中,最為緊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堆木料。


    我清楚的記得,當時那個炭場的一位老師傅,很是引以為傲的對我說,他是那場子裏堆木料的頭把好手。還說,堆木的第一要訣,就是逢四留一。


    顧名思義,就是直徑四寸的木料,木料與木料之間,要留下一寸的空隙,這樣才能確保引入適量的空氣,保證木料能被燒製成木炭,而又不至於徹底燃燒成灰燼。


    我之前已經覺出,古井並非是井。


    剛才經過測量,駭然發現,這裏竟很可能是三座……甚至三座以上相互連接的大型炭窯!


    炭窯的作用,自然是用來燒炭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在山裏會有這樣一處連窯,但木料堆積整齊,距離成功燒製木炭僅僅隻差一個步驟。


    但凡有人將燃料投進引火口,就算不封閉窯洞,我們也絕少有逃生的機會。


    或許可以將木料全部弄塌,可那樣的話,我們即便不被壓在下頭,在近乎全封閉的空間裏,也會被煙活活嗆死。


    連窯在山裏,未必需要人為點火,可剛才那一聲雷動,多半是劈中窯口,引發了火焰。


    眼下退無可退,處身的副窯沒有別的出口,想要逃出生天,就隻有到達最頂端。


    那裏是燒製成功後,開窯取炭的通道,是這副窯中最薄弱的所在……


    “著了……著了……咳咳咳……”蒙超被嗆得連連咳嗽。


    生死攸關,我也顧不上看下方的狀況,咬著牙爬到頂端,抽出一根木料,奮盡全力猛砸窯頂。


    隻砸了沒幾下,腳下突然一空,一側的木料坍塌,我也失去支撐,從上頭摔了下來。


    匆忙間胡亂伸手,感覺碰到一物,立馬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


    但那並沒有支撐太久,隻是稍微緩和了一下墜落的勢頭,就繼續下墜,徑直掉落地麵。


    唯一幸運的,就是落點還算不錯。


    我掉落在正中央的瞬間,蒙超把珍珠也拉了過來,自己橫身撲在了我倆身上。


    用來燒製木炭的木料有著一定的規格,不至於將我們砸死活埋,但也讓蒙超腦袋掛了彩。


    混亂過後,我捂著口鼻,抬頭觀看,心中一陣絕望。


    我到底還是沒能將窯頂砸開,這時再想上去,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了。


    “二十一……趕緊撒手!咳咳咳……”蒙超捂著傷口連連咳嗽。


    我恍惚低頭一看,也是嚇得一激靈。


    原來我跌落的瞬間,抱住的竟是那具懸吊的死屍。


    看屍體的穿著,絕不是現代人。連同那些黃皮子,也不知道吊在這裏多久了。雖然沒腐爛,但卻哪裏經受得住那樣大的力道,竟被我連帶的扯斷了脖子,掉了下來。


    此刻,我懷裏還抱著那具沒腦袋的屍體呢!


    我有些麻木的抬頭看了看,再看看一旁躥入的火苗,著實不甘心。猛地推開死屍,爬起身招唿道:


    “快過來,把木頭移到一邊去!”


    這時,蒙超和珍珠也都扯掉了紅布,蒙超漲紅著臉過來幫忙,珍珠卻無動於衷。


    見她隻是抬眼看著上方,我也懶得管她了。


    片刻,她忽然道:“別費勁了!”


    蒙超火道:“你哪那麽多廢話,還不過來幫忙?”


    珍珠咳了一聲,“我們不會死。”


    話音剛落,我就覺得後腦勺有一點冰涼。


    恍然的停下動作,抬頭看去,窯頂竟陸續有水流落了下來。


    我大喜:“到底沒白費功夫。”


    很快,水流越來越密,最終隨著一下崩塌,露出尺許見方的一個洞。


    我本來以為是剛才的敲擊起了作用,可在洞口塌落的一瞬間,竟看到幾個毛絨絨的尖腦袋一閃而過!


    “黃皮子……”我喃喃道。


    難道不是雨水把窯頂衝開的,而是那些黃皮子把洞口挖開的?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透過窯頂的洞口灌入,很快將煙霧壓製。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洞口一敞開,那些大黃皮子的屍體,還有斷了頭的死屍,竟在頃刻間都化為了枯骨。


    火頭熄滅,三人抽開木料,找尋到主窯,通過點火口,終於脫離了這所連窯。


    看著窯口處被雷劈的焦黑的木柴,我和蒙超在雨中麵麵相覷,都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我問珍珠:“你讓我們進去,究竟要找什麽?”


    蒙超動了動嘴皮子,似乎欲言又止。


    珍珠又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半晌,搖了搖頭。


    見她不說話,我也沒再追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招唿蒙超往迴走。


    迴到竹林山莊,已經是傍晚時分。


    顧海濤一見到我倆,就急著迎上來:“你們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們……”


    “以為我們溜號了?”蒙超斜了他一眼。


    “不是,我……”


    我和蒙超都沒再理他,徑直迴了房間。


    “先去衝個澡,我替你包傷口。”我邊說邊扒掉t恤。


    蒙超忽然咦了一聲。


    我迴過頭問:“怎麽了?”


    “你別動。”


    他走到我身後,扳著我的肩膀看了一陣,陰沉著臉問我:“你這算什麽?自暴自棄?”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莫名其妙。


    “我說這紋身!什麽時候紋的?真不打算上學了?”


    我愣了愣,擋開他的手,快步走進衛生間,側身對著鏡子一照,不禁大吃一驚。


    我後背靠近右肩的位置,竟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形貌猙獰的狼頭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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