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神衛天將誅羅的神智乍看起來和常人沒什麽分別,但落實到日常相處之中就漏洞百出了。


    首先,他的記憶相對遲鈍,別人對他說的話他過後不久便會忘記,而在他看來確是不可思議,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曾經知道過這些話。塞納硫斯暫且管這種現象稱之為暫歇性失憶症。


    再者,誅羅身體的金屬部分有很大一塊麵積已經老化了,而用這副古老的身軀再去容納神裔的龐大力量便是有些吃力。所以在他使用能量的時候,經常能感受到一種膨脹的暴躁情緒,譬如在淩陽觸碰誅羅權杖的時候,他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殺意。


    其三,由於受到過重創,他身體中還殘留著一絲極其暴躁的恐怖波動,但用肉眼是察覺不到的。這波動如同一塊頑疾一樣滯留在他的身體之內。原來他被困於沃金森的權杖中還得以使這些波動封存,但如今他重見天日,這些身體中的蛀蟲當然也要開始蠢蠢欲動了。而對於這些殘留物的成分,塞納硫斯和誅羅都無從知曉,也許這之間還牽扯到一個世紀之前的某些大陰謀。


    誅羅掌控著這具身體,當然也對其中的問題了如指掌。在塞納硫斯信心勃勃的答應了他的要求之後,他亦同意放過沃金森一命。


    若要真的探尋源頭,這小個子侏儒法師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因為當初和他達成魔鬼協定的也是自己,是他待慣了那棵萬年無一異動的人神之樹,做膩了一根支撐脊梁的柱子。


    但有一件事他還是料想對了的,沃金森的確沒死,隻是受了相當嚴重的打擊。


    塞納硫斯為了使他殘損的身體得到溫養,特地為他打造了一間獨特的“臥室”。


    他所搭建的那三尺土堆實則呈三角錐形,頂端最尖,往下越發寬闊。而那沙子也不是全部覆蓋在沃金森的身體上,而是保有一定的空隙。再這樣的環境當中,一來可以免受沙漠惡劣氣候的幹擾,而來可以阻隔時間和空間,使得他的元氣更快的恢複。至於塞納硫斯為什麽要欺騙誅羅說沃金森已經死了,自然隻是為了扭變他那算不上成熟的靈智。


    而他們幾個人,在達成了同一陣線之後,便在沃金森的小棺柩附近定居了下來。


    有了神衛天將龐大的身軀助陣,眾人也有了可以倚靠的屏障。接下來的日子裏,淩陽不僅要運用這裏的沙子進行煉金術的修煉,還要幫助塞納硫斯完成對誅羅的約定。


    這約定中的第一點和第二點,塞納硫斯自是有信心達成的,但是第三點,就要費些功夫了。


    誅羅白天的時候常到更遠的地方跋涉,直到夜晚才迴到淩陽他們駐紮的地方休息,並將身體壓縮到權杖當中。與此同時,淩陽亦和沙子們打得不可開交。


    正如塞納硫斯所說,這裏的沙子是從四麵八方聚攏來的,密度千差萬別,想要一一從中間挑選出來,說難如登天也一點都不為過。平心而論,他在靈魂感知方麵好不優秀,所以掃描見方大小的沙子,也需要耗費相當大的經曆。


    ……


    這是神衛天將出現後的第三天。


    在這三天裏,是人都可以看出,淩陽的心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遠遠超出了一個十四歲剛過的孩子的成熟度。很難想象,一個痞裏痞氣的樂天少年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小碧始終相信,原來那個淩陽並沒有消失,隻是暫時沉睡。


    就在今早,他手中拿到了一份由羊皮卷製成的圖紙,上麵畫著的是一個沙城的建模。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塞納硫斯用幾個夜晚的努力繪製出來的。


    在一間簡陋的沙窯子裏,淩陽踱步行走,對這份沙城的構造進行一步步思考。


    按照塞納硫斯的構想,他想在此處建造一座空城,其中具備種種城市設施,就像他當初所建造的鳳窯一樣。但與鳳窯不同的是,這裏的建築材料僅僅有沙子而無其他。


    用師傅的話來說,每天挑揀沙子著實是一件枯燥無聊的事情,所以才搞個模型在裏麵。不過在淩陽看來,這沙城的設想是塞納硫斯早就想好了的,而且,這和蕾拉,和他的失蹤都有著很大的關係。


    萬事開頭難,想著這龐大的計劃要從哪裏下手,淩陽對著這張圖紙一研究就是一個上午。待小碧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到他麵前時,他才從一臉凝重的深思中掙脫出來。


    “好香,今天這道菜叫什麽?”


    淩陽一打見到小碧就是笑逐顏開,熱情的迎她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捧過她手中的這道美味。


    見他難得心情這麽好,小碧自然喜上眉梢,指著碗裏的食物說道:“這叫‘雲吞麵’,這個圓鼓鼓的白白的東西叫雲吞,裏麵帶餡兒的。據說這湯是用上好的仙雞燉出來的,營養價值也是很高的喔。”


    聽罷小碧繪聲繪色的介紹,淩陽當即端起了碗筷。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在沙漠中心逗留而沒有四處搜尋食物,隻因為小碧手裏的那份《食神寶鑒》。


    這還是她淪落到地獄的時候,那個葫蘆仙人送給她的。原本厚厚的一摞佳肴在幾天風卷殘雲的掃蕩過後,就剩下的薄薄的幾頁。而這寶鑒固然好,但卻是一命貨。要說吃完了不心疼,那是假的。


    “話說那個老鬼真是來頭不小啊,能從地獄裏救人,還能搞到這東西。”淩陽狼吞虎咽的吃著,手中還不肯放下塞納硫斯給他的那份圖紙。


    小碧則拖著下巴,迴想起了幾月前在地獄的那段日子。


    先是遇到地龍透支走了自己的生命,然後墮入地獄救自己。看起來好像挺好心的,不過卻是他陷害自己在先嘛!


    還有玉蘿,黑鸞,人神之樹,宋帝王,以及……令他起死迴生的……


    總之,這一切都不簡單。


    呆望著淩陽脖子上的紫玨,小碧也是幽幽的歎了口氣。當聽罷淩陽講述了有關封魔神石的一切後,她的心裏也感覺空落落的。


    因為她不知道,在這場災難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暗中跟隨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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