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火鳳之棲,絕望之淵。


    依舊是絕望。


    沒有光。


    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外,有人支了一攤火堆,才為這無邊的黑暗增添了一絲零星的微光。


    小碧把木棍和樹枝不斷丟進火堆裏,燃燒一會兒,就發出“劈啪”的響聲。木材被燒成黑色,散發出一縷縷白煙,彌散到空氣中。


    她將這一添柴火的動作機械般的重複了很多次,每到重新開始便要長長的歎上一口氣,而後神色就越發的黯淡下去。


    透過火光,小碧慘白的臉竟被映襯的有些紅暈,好像喝醉了酒似的。


    有時候,她也會向小屋裏麵望上一眼,若有所思,五味雜陳的看那具被裹上了被子的屍體。


    他便是建造這個木屋的主人,那個男孩有些無賴,但炯炯有神的眼光裏盡是孩子的活潑和天真,他有的時候很愛講。


    想到這兒,小碧微微翹了翹嘴角。他記得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孩兒的時候,就格外注意起他的好模樣。那個時候的他溫婉,迷人,讓人心愛的不得了。


    再後來,他好像一直都是陪著她的。甚至,還冒死挽救自己的性命。


    漫漫人生路,不是一個人走。


    小碧嗚咽了兩聲,想哭卻忍了迴去。她依舊擺弄著手中的樹枝,而後接連歎息道。


    “情殤終作古,


    指尖花已涼。


    鉛華洗未盡,


    我自謝紅塵。


    ……”


    “淩陽,其實該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小碧終於放開了手中握著的枝椏,待火燒盡後,用沙土一埋。微光連同那溫熱也不見了。


    她起身向身後的木屋走去,淩陽依舊躺在那裏。方才的血跡已經滲透進木頭之中,有種朱漆糜爛了的感覺。他因失血過多,臉慘白的如同風華的骨。小比在木床邊坐了下來,又將蓋著屍體的白布扯下來丟到了一邊。


    “你陪我聊聊天吧。”小碧抬頭望了眼窗外的月亮,倒是少有的明亮。


    “你看今天的月亮多白,趕快起來看看,這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嗬嗬,故鄉嗬。”小碧的笑中摻雜著一絲譏諷和輕蔑。這時候的小碧,竟和從前的那個大不一樣了。


    “我愛過一個人,一心想跟他在一起。他武功高強,眼眸澄澈明亮,輪才智誰都敵不過他。可我隻是無名無姓的人體試驗品,又怎麽能夠高攀他呢?可是我們還是相愛了,而結果也必定是慘重的。”


    “他們給我三天時間考慮,村子裏的長老聯合起來將他關在了人神樹幹中,說是以儆效尤。那是個萬年冰封的冰窖,而其表麵的封印,隻有神力才能打開。最後,為了拯救他,我毅然決然上了試驗台……”


    說到此處,小碧的語句稍稍頓了下,她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下嘴唇被咬的煞白。一會兒,又重新開口道:“我成功了,那個項目幾年來唯一成功活下來的試驗品,本來也是有機會加入‘偽神之列’的,可一道天火從天而降,燒光了村子的一切……人,房屋,書籍,機器,一無所有……”


    “那時一片混亂,我除了看見死亡和無盡的黑火什麽都不記得。一切太倉促,從天火降落到大肆屠戮不過是彈指之間,我們所有人,都成了天火之下的亡魂。”


    “可是我被救了,一覺醒來,我躺在水岸,四處無人,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此,一生流浪,為了拯救昔日的愛人,用盡無數方法……那是我還不知道,孤獨和死亡一樣冷……為什麽?為什麽剩下我一個人,為什麽不把我連同村子一起燒毀,要我孤獨痛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


    小碧自言自語問了很多遍“為什麽”。句句怨念重疊在一起,混成一團濃重的戾氣,縈繞在木屋裏,穿越了現在與過去。


    誰又能明白,百年漂泊的無根生涯,以及身後那份永世摘不掉的夢魘。


    有人,曾明白過嗎?


    小碧收緊了身體,雙手死死捂住那張已慘白的不能再白的臉。她的身體難受的發抖,在夜風中不住的搖晃著。


    她很害怕,臉上早已不見了往日的開朗與稚氣,她似乎習慣了目送心愛的人離開。


    情殤終作古,指尖花已涼……


    【作者的話】第一更,第二更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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