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成平日裏是少言寡語的,他鮮少在公司當著員工的麵說這麽多話,年紀大點當初跟著厲成一起走過來的某些公司元老迴憶起來,他們的厲總上一迴一次說這麽話的時候還是v·i成立不久接到第一單的那天,沒想到厲總第二次在公司費這麽多口舌竟已是十年後內查部大換血的今天,隻能說,這迴這些人觸到了厲成的逆鱗,想來大老板是真真氣極了,否則也不會對他當初傾注了不少心血的內查部動手。


    當初掉包厲成電腦的後勤經理是沒有資格參加股東大會的,是以,當他知道厲成在股東大會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放出了他作案的過程時,他的上司已經帶著警察來抓他了。


    後勤經理倒也還算鎮定,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衝以前提拔過自己的上司道了句謝,然後轉身在所有人鄙視的目光裏步履平緩的走出了v·i大樓。


    站在大廳的門口,後勤經理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這個他人生理想開始的地方,他感到非常的心痛和難過,卻不後悔,又或者說,當他決定為秦妍舒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這一幕隨時到來的準備。


    他難過心痛的是自己從此再也不能迴到這裏,不後悔的是他有幸為秦妍舒效勞了一迴,哪怕代價是自己後半輩子的名聲和一切......


    姓王的股東這迴是真完了,厲成以三倍的價錢將他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權全買了迴來,也就是說,從此以後,王家跟v·i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當聽到v·i後勤部長被抓入獄的消息時,秦妍舒腿一軟差點摔倒,大概是兩人都沒料到厲成的動作會這麽快,他們連後續計劃都還沒商量過。


    想起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為了能栽贓陷害宋千玦費了如此多的心神,到頭來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秦妍舒不禁隻剩一陣苦笑,而對厲她來說更糟糕的事情是,安何告訴她,不管是厲成電腦裏的東西還是她為了陷害宋千玦從貝拉那拷貝來的絕密資料,都是假的。


    也就是說,她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利用了貝拉,結果真相卻是貝拉反過來耍了她。


    將自己手上掌握德科研項目的真正數據和v·i接手艾西納的負責人交接後,貝拉來s市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她知道厲成和宋千玦都是聰明人,所以她也不點破,臨走前隻跟宋千玦說:“你可欠我個人情啊,記住了,下次我來找你還。”


    宋言,宋千玦怔了片刻,隨後反應過來,她了然一笑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抱住貝拉,笑眯眯的開口道:“好,我記住啦,歡迎你盡快來找我。”


    迴去的路上。


    宋千玦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沒想到貝拉對秦妍舒早有防範,導致秦妍舒從貝拉那拿走的資料是假的,就連厲成電腦裏的東西也是假的,這麽一來,宋千玦先前以為的一石二鳥之計,算是失敗了。


    她原本想到的是借秦妍舒的手將艾西納的資料和數據拿給安何,再利用厲成相信她,肯定會徹查此事,到時候秦妍舒就會敗露,如此一來,她便能坐收漁利,沒曾想,居然是假的。


    盡管秦妍舒現在很不想麵對厲成,可她卻別無選擇,有人因她入獄,她必須得為這件事負責,雖然她對宋千玦心狠手辣,但她骨子裏不是個狼心狗肺的人,也做不到忘恩負義。


    她將厲成約到了從前兩人最愛去的櫻花街口的一家小店,電話裏的厲成什麽話也沒說,秦妍舒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會一直在那等你,直到你來。”


    時值隆冬,櫻花街口的花樹早已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和幾枝枯條。


    秦妍舒終究沒等到厲成,但她卻等到了宋千玦。


    見到來人,秦妍舒愣了愣,反應過來隨即皺眉:“電話是你接的?”


    宋千玦實話實說:“是,厲成當時洗澡去了。”


    秦妍舒臉色一變,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宋千玦大步上前攔住了她:“秦小姐,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你說呢?”


    冷哼一聲,秦妍舒目視前方:“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頓了頓,她轉過頭盯著宋千玦一字一句的說:“宋千玦,你記住,你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嘖了一聲,宋千玦癟癟嘴:“我本來是想跟你說說後勤經理的事,可既然你不領情那我也沒辦法。”


    宋言,秦妍舒忽而微微笑起來,她用一種讓人渾身發毛的語調跟宋千玦開口道:“你以為你還能得意多久?你以為厲成當初看上你為的又是什麽?”


    眼瞧著宋千玦的神色一滯,秦妍舒這迴換了種笑法,嫉恨裏帶了絲得意,她兀自伸手隔著半寸距離在宋千玦眼角的小紅痣上空撫了一迴,這才繼續開口:“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問自己厲成為什麽會選擇你,現在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十年前的我也有這樣一顆痣,你自己也該清楚才是,厲成不過是在你身上尋找十年前的我罷了,宋千玦,你等著,咱們之間的輸贏很快就要見分曉了。”


    說完,秦妍舒再不多言,她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她向宋千玦低頭,她不會放棄救後勤經理出來,也決不會去乞求宋千玦。


    盯著秦妍舒離去的背影,宋千玦半晌沒緩過來,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了些,一時心緒複雜難平,倒不是真被秦妍舒幾句話給嚇住,而是她擔心秦妍舒最後那句危險性十足的話。


    秦妍舒讓她等著,這女人究竟又在想什麽招數對付她?自己真正的身份會不會被她發現?


    宋千玦原本今天來也不是當聖母的,她沒有白蓮花的心,也沒有白蓮花的善良,更不會救一個人三番五次都想弄死自己的人,她今天之所以背著厲成來,是因為被關進監獄的那後勤經理,聽說審訊的人什麽招數都用了,那人就是不肯吐露半句關厲秦妍舒的話,有人將他和秦妍舒一起用餐的照片拿出來,後勤經理隻說自己是秦妍舒的忠實粉絲,不過請她吃頓飯而已。


    這麽一來,後勤經理不開口,宋千玦想趁此機會將秦妍舒送進監獄的計劃再次落空。


    冥冥之中,宋千玦總覺得留著秦妍舒遲早是個禍患。


    經此一事,v·i內部一查再查,解雇了先前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的人,然後厲成將這些空出來的職位放心大膽的交給了從兩年前起就獨自策劃跟進過諸多項目的新人,這些人大多來v·i不滿三年,沒有所謂的裙帶關係,單獨拉出去工作能力卻比平常普通公司的總經理還厲害,總之,v·i是真正從裏到外被厲成整治了一番。


    這次的事情對宋千玦來說雖然有驚無險,可她心裏到底不痛快,秦妍舒一日不被送進去她就一日不能安心,總覺得要出事。


    厲成看出宋千玦雖然麵上不動聲色,但她心裏是真委屈,而且宋千玦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別的女人是受了委屈大多要鬧得眾人皆知,好讓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那個吃虧的人,可宋千玦不一樣,她從來不主動說自己說心裏的不痛快,有什麽都自己受著,也不主動挑事,哪怕以她的身份和厲家的權勢足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而恰恰就是這份不肯說,讓厲成對她更心生憐愛,他希望自己的小妻子能夠什麽都告訴自己,開心的不開心的,如意的不如意的,什麽都告訴他,最好能偶爾撒個嬌讓他這個老公為她做主。


    燕庭南岸。


    晚上,厲成在壁燈下的沙發上翻著一本野史,宋千玦暈暈欲睡的枕在他大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著天,已經長大不少的大聖蹲在厲成懷裏,正跟他一起認真的看著書。


    忽而,厲成停下手中翻書頁的動作,低頭瞧了一眼快要睡著的宋千玦,問道:“白天去見秦妍舒了?”


    霎時間,宋千玦心裏“咯噔”一下,唰地睜開雙眸,她微噘著嘴對上厲成的視線:“你怎麽知道?”


    “今天陸遇去那裏辦事正好看見你們。”


    宋言,宋千玦緩了緩心跳,厲成的話讓她安心不少,她還以為厲成派人暗中跟蹤她了。


    宋千玦絲毫不會懷疑厲成的話,因為她知道厲成不會說謊騙自己,以他的性子,一旦發現了什麽,一定不會容她這麽久。


    此事被厲成提起來,宋千玦索性也不瞞他,實話實說:“好吧,我承認,那天你去洗澡了,我幫你接了個電話,秦妍舒她約你見麵,我沒告訴你。”


    宋千玦這話說的十分輕巧,絲毫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什麽不對,厲成靜默了片刻,一雙眸子沉寂無瀾,理了理宋千玦額前的發,問她:“都說什麽了?”


    “你不怪我嗎?”


    “沒事的。”厲成抬起宋千玦的下頜,認真注視她的眼睛:“你什麽都可以跟我說。”


    有求必應這種事對厲成這種身居高位手握錢權的人來說該不是什麽難事,可不是難事不代表沒有難事,菩薩尚且有不靈的時候,更何況厲成再本領滔天也隻是個凡人,凡人總有不能稱心如意的事。


    厲成神色誠摯,絲毫不像開玩笑,宋千玦難免動了心,她想試試。


    想了想,拽住厲成的指尖覆住自己臉上的小紅痣,宋千玦清亮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厲成:“秦妍舒說,十年前她也有這樣一顆小紅痣,你選擇我不過是在我身上找尋十年前的她罷了。”


    微微眯了眼睛,厲成唇邊那點柔和的弧度不見了,兩個人就這麽互相看著,時間久了,厲成才問她:“這話你信了?”


    這個問題倒把宋千玦問住了,其實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信還是沒信,隻曉得當時自己心裏確實不大好受,這會兒厲成問起來,厲是一直藏在她心裏犄角旮旯處的那點兒在乎、酸楚全都翻出來了。


    宋千玦始終沒承認可也沒否認,她憋著一股子勁兒,漆黑的眼仁裏一片火光,就這麽灼灼地盯著厲成。


    女人大概都是這樣,平常無事還喜歡找些小毛病,若真有人上門挑釁了,就算再大的心再沒有的事都能白白聯想出來個一二三,更何況這迴秦妍舒對宋千玦說的話,是她一直想要求證卻未曾求證的事。


    十年前的秦妍舒,真的也跟她一樣嗎?


    這麽說來,其實宋千玦還是信了。


    她雖心底始終保持著一絲理智未曾全信,可剩下的心安處也隻留了兩分,還有八分,亟待厲成安撫寬慰。


    宋千玦半晌不說話,厲成已經十分明了她的意思了,他一邊驚異厲宋千玦怎麽會相信秦妍舒的話,又一邊為宋千玦在心裏開脫,誰讓他當初認識這小女人的時候態度那麽惡劣?現在人家秋後算賬若真要氣一氣他,他也隻得受著。


    臉色緩了緩,厲成輕咳一聲,到底受不住宋千玦灼灼的視線,他先一步將目光挪開,一邊伸手去拿茶幾上的煙盒,一邊說道:“秦妍舒現在已經是秦興的女兒了,秦家背後的靠山一朝不倒,厲家就不可能真正動得了秦家,乖,你再等些時日。”


    餘下的話厲成沒再說,宋千玦已然明白過來。


    厲成雖然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實則卻已經跟她許諾,她這迴受到委屈,在不久的將來,他都會一一替她討迴來。


    當然,除卻感動,宋千玦最關心的還是厲家對秦家的態度,聽厲成話裏的意思,難道厲成要開始對秦家背後的人下手了?可她的小滿哥哥不是告訴她,厲家和秦家背後的人是唇與齒的關係嗎?


    如果厲家真扳倒了秦家的靠山,到時候上麵又會怎麽對厲家呢?厲家人會有危險嗎?


    距離後勤經理入獄已經一周過去了,這些天因為風頭浪尖,所以宋千玦一直沒和秦修聯係,秦修也沒主動找她,彼此連短信都沒發過,也不知道各自的處境,等厲成出門了,宋千玦這才跟巧姨說自己要出去逛逛街,實則卻是和秦修見麵。


    兩人上一次見麵還是二十多天前,秦修看上去疲累不堪,眼眶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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