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集體自殺的一幕,今天的走廊上飄浮著一種莫名的情緒,工作人員都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林院長一再強調這些屍體都是假的,但是一具屍體還勉強說得過去,可剛剛這麽恐怖的場麵也是惡作劇導致的嗎?


    更讓陳珩感到奇怪的是,按照他的設想,昨天周煥斌慘死的時候就應該有人報警了才對,可為什麽一點風聲都沒有?


    難道是林院長在廣播中使用了那個能夠蠱惑神智的能力麽?可自己也聽了廣播,並沒有被蠱惑的感覺。


    陳珩按了按額角,療養院中出現了如此恐怖的案件,但大家都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似乎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壓死在院中,不能傳出去半點風聲。


    兩人進入食堂,徑直朝著重症病人的區域走去,今天重症病人的區域的病人們埋頭吃飯,護工們站在不遠處,但很明顯在消極怠工,甚至有人蹲在地上抽煙,根本不在意病人區這邊的情況。


    譚康走了過去,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低聲說道:“沒辦法再拖下去了,今天晚上就開始吧。”


    他像是在和空氣說話,沒有人理會他。


    “我這段時間在工作人員那邊打通的關係,幾乎都在剛剛自殺了,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果然如此,陳珩摩挲著下巴。


    自從工作人員集體自殺以後,譚康就變得非常陰沉,再加上陳珩之前就發現譚康收買了許多工作人員,那麽這件事就很顯而易見了。


    死去的那些工作人員裏麵恐怕有大半都是譚康的人。


    譚康指了指周圍的幾個護工,眼神陰狠地說道:“這件一定是院長幹的,如果這些剩下的員工再被發現,我們逃出去可就難了,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可並沒有人迴應他,整個區域都陷入了一片寂靜。


    陳珩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周煥斌曾經告訴自己“逃出病院的路是錯誤的”,而現在就有人在踐行逃出去的這條道路,陳珩想要看看這條道路究竟哪裏錯誤了。


    “說話啊。”


    譚康突然提高了音量,周圍的幾個護工眼神閃爍不定,低下了頭,裝作沒聽到。


    “要不……還是算了吧,在病院裏待著也挺好的。”


    一個病人呆呆愣愣地抬起頭,他看著譚康說道。


    陳珩心頭一跳,這個病人臉上浮現出了那種麻木到失去情感的表情,一如陳珩在臆想中看到的那樣。


    他判斷失誤了,陳珩本來以為紅光出現才是異變正式開始,但現在看來病院已經在朝著臆想中的情況飛速發展了,而現在才隻是第三天。


    “你在說什麽混話?是不是那個姓林的對你們說了些什麽?”


    譚康愣了一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那個迴答的病人怒斥道。


    “隻有林院長能治好我們的病,我們出去了又有什麽用呢?”


    病人神情呆滯地說著,陳珩注意到他的眼中泛著若隱若現的血紅。


    他已經被影響了。


    “嗬嗬,在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溫和的笑聲響起,陳珩和譚康同時身體一震,正在吃飯的病人們齊齊抬起頭,不僅僅隻是重症病人,而是整個食堂的所有病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道:“院長好。”


    “怎麽樣,飯菜還合口嗎?”


    院長路過了陳珩和譚康兩人,還順手拍了拍譚康的肩膀,他笑著說道。


    “謝謝院長,很好吃。”


    整齊到詭異的聲音在食堂中迴響,院長笑嗬嗬地看向陳珩和譚康,他的眼瞳中緩緩旋轉著血色的旋渦。


    “隻要大家配合治療,都會出院的。”院長看向陳珩,滿是深意地說道。所有病人齊刷刷扭頭看向兩人,眼中同樣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陳珩微微眯眼。


    護工們見到麵前這恐怖的一幕,結結巴巴地說道“院……院長,這是什麽了?”


    “嗯?怎麽了嗎?”


    院長轉頭看向護工,眼裏的紅光已經不見了,他笑著問道,整個食堂的病人跟著一起轉頭,凝視著護工。


    “沒……沒事。”


    護工被嚇得噤聲,不敢多說一句。


    “大家繼續吃飯吧。”


    林院長笑嗬嗬地說道,隨後拂袖離去。整個食堂又恢複了往日的氛圍,大家該吃飯吃飯,該聊天聊天,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陳珩和譚康對視一眼,林院長此舉無疑在釋放著一個信號,所有病人都在他的控製下,而工作人員即便被譚康收買,但他們還是更加偏向林院長,也就是說,現在整個病院隻有陳珩和譚康並不在院長的控製下了。


    所以他為什麽不殺了自己和譚康?


    陳珩輕輕按了按額角,院長是個絕對瘋狂的人,即便現在院中死去的人不是他殺的,但也絕對與他脫不開幹係。陳珩深刻地記得在臆想中看到的院長的形象,看似整潔的白大褂上垂落下的都是血。


    譚康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朝著外麵走去,說道:“跟我來一個地方。”


    陳珩跟上他的腳步,發現他推開了大門,朝著院子中的醫務室走去,雖然院中的屍體已經清理完畢了,但地上仍然糊著暫時刷不掉的血肉。


    譚康沒有理會這些,直接踹門進了醫務室。


    “幹嘛幹嘛幹嘛?那麽多人跳樓,我可快忙死了。”


    坐在椅子後麵的醫生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一口,完全沒看出半點忙亂的樣子。


    譚康從他的桌上拿起紙筆就寫道:“現在這些證據夠不夠?”


    “夠什麽啊?都說了最重要的證據在院長辦公室裏,你進得去嗎?”


    醫生懶洋洋地說道。


    “我們不是已經有一具屍體了嗎?這還不夠?”譚康用力地寫著,字都有些扭曲了。


    “你說呢?”醫生很無所謂地聳聳肩。


    陳珩看了眼這個醫生,這就是上次幫助譚康傳紙條的那位,陳珩注意到他的胸口並沒有胸牌。


    似乎是注意到陳珩疑慮的眼神,醫生問道:“要不要給你的小夥伴看一下?現在看起來這個地方隻有你們兩個目的一致了。”


    譚康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那跟我來。”


    醫生示意陳珩跟著他,他朝著身後的房間走去,他推門而入,一股涼意瞬間籠罩了陳珩的身體,陳珩也走了進去,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發現醫務室的後身居然是一個太平間。


    “啊,在這裏。”


    醫生循著號碼尋找著,半晌他雙手抓著把手,將一張滑動的病床拖了出來,上麵有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醫生將白布掀開露出屍體的麵容。


    屍體根本沒有麵容,甚至連頭都沒有,一具無頭的屍體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陳珩想起了譚康給自己傳遞的字條,他立刻明白這具屍體是誰了。


    這是周煥斌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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