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岫終於落下淚來,看了看沈雲珂和沈雲霏,將頭轉到一邊。


    坐在一邊的四叔母越氏,也就是沈雲霏的母親,此時笑了笑開口:“大嫂,孩子們都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越氏拉起沈雲霏的手,“我相信霏兒也不願意自己的姻緣是踩在她二姐姐的痛苦上得來的。”


    沈雲霏笑著看越氏,“母親說的極是。”轉頭看著楊氏,“大伯母,我又沒有做錯事,姐姐也沒有做錯事,為何就要受千夫所指?如果我的姻緣一定要用二姐姐的痛苦來換,我寧願終身不嫁。”


    “霏兒!”沈雲岫著急的喊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許胡說。”


    “二姐姐,霏兒沒有胡說,今日這事,縱然是鬧到京都府那裏,也是楚家的錯,楚家若是不肯放二姐姐離開,那我就去京都府的真言處,將這件事寫給聖上知道。”沈雲霏十分硬氣的說道。


    沈今昭聽了沈雲霏的話,笑出聲音。


    眾人這才想起沈今昭,楊氏著急的拉住沈今昭的手,“昭兒,你覺得呢?”


    沈今昭先是看了看沈雲岫,又看了看沈雲霏,“大伯母不必擔心二姐姐之事,四叔母也不要擔心七妹妹的話婚事。”


    楊氏著急的問:“如何解決?”


    “和離便是。”


    “和離?”楊氏拔高了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可是和離之後,岫兒要如何自處啊?”


    “大伯母,二姐姐的姻緣本就不是楚涵,如今這夫妻之間的緣分已盡,若是強求在楚涵身邊,受委屈的隻會是二姐姐。”


    “可是,若岫兒今年才二十,若是和離之後,餘生她難道要孤獨一人嗎?”楊氏想到女兒日後無人依仗,被人說三道四的,心就一陣一陣的疼。


    “大伯母誤會了。”沈今昭笑笑,“大伯母,二姐姐這一生不是隻有一段姻緣的,楚涵隻是過客,說起來,也應該是二姐姐欠了楚涵這一段情,如今情了了,自然也該橋歸橋路歸路了。”


    楊氏卻抓住了沈今昭話裏的重點,“岫兒還有姻緣?”


    “自然是有的。”沈今昭說,“二姐姐日後的姻緣美滿,子孫繁茂呢。”


    楊氏聞言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楊氏拉緊沈雲岫的手,眼中俱是堅定,“岫兒,娘帶你去和離,我們跟楚家一刀兩斷!”


    沈景川放下茶杯。


    楊氏看向沈景川,沈景川抬眼,“記得把嫁妝一起帶迴來。”


    楊氏噗嗤一笑,眼中隱隱帶著淚光。


    “勞煩四弟妹帶著珂兒霏兒也去瞧一瞧,女兒們都長大了,得讓她們知道這世間的險惡人心了。”


    越氏微笑起身,“是,大哥。”


    沈雲珂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的沈今昭,又看了看坐在首位不動如山的自家爹爹,便知道兩人有話要說。


    等到人散了,隻剩下沈景川和沈今昭的時候,兩人反倒都不開口了。


    一刻鍾之後,終於是沈景川先開了口。


    “從來都是有求於人之人先開口,還沒聽過被求之人先開口的呢,小昭兒,你憋的什麽壞?”


    沈今昭聞言,乖巧的笑起來,“大伯父,我這不是為了讓您感受到我的誠意嘛。”


    “誠意我是沒感受到,感受到威脅了,說吧,什麽事?”


    沈今昭笑的頗為諂媚,“大伯父在聖上麵前可說得上話?”


    沈景川聞言一愣,“你要幹嘛?”


    沈今昭從袖中取出一張紙。


    沈今昭起身,雙手將東西遞給沈景川,“大伯父知道,今昭在玄隱門待了十年,這十年裏,今昭也學了一些神棍之術,占星便是其中一項。”


    沈景川打開紙,上麵畫了一些星象圖。


    而後之言,沈景川越看越心驚,“這……這這……”


    沈今昭都怕沈景川咬到自己的舌頭。


    “維星落,樞星散,鉤星在四心間,辰星與填星合虛中,此為地動之相。此星象落在南方,不出一個月,南方必會地動。”


    沈景川咽了咽口水,一時啞然。


    “大伯父何必害怕,今昭這不是正在挽救嘛。”


    沈景川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侄女有多瘋。


    這是挽救的事情嗎?弄不好這就是殺頭滅族的大罪了。


    可是這孩子的能耐他也不是沒有聽聞,就連自家的兩個小丫頭都圍著這丫頭打轉,更不用說剛才她隻是看了一眼自家閨女,就算出她夫家之事。


    可是這件事實在事關重大,若是南方沒有地動,那她便是妖言惑眾之人,皇帝能放過沈家和侯府嘛?


    可是這地動之事不是小事,若是真有地動,不僅百姓受苦,就連皇室都要被天下人指責。


    但若是真的可以好好的處理這地動……


    沈景川思考的時候,沈今昭沒有催促,就這麽乖巧的站在一邊等候。


    沈景川決定,將這件事稟告給元和帝,至於皇帝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最多怪他一個怪力亂神之罪。


    不過,皇帝多半會信,畢竟這司天監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稍後我便進宮,將這件事稟告聖上。”


    沈今昭聞言,並沒有多開心,隻是微微一笑,“那便有勞大伯父了。”


    沈今昭行下夜禮,準備離開,可是沈景川開口,“昭兒,你二堂姐的婚事……”


    沈今昭忽然覺得,沈景川著實是一個好父親。


    “大伯父放心,二姐姐的第二段姻緣必將白首到老。”


    沈景川輕輕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出了沈府的大門,沈今昭讓馬車跟在後麵,自己撐起傘走在路上。


    “難受嗎?為了百姓不得不將這件事告訴元和帝。”


    沈今昭聽了沈雲意的話,自嘲的笑笑,“不難受,就是有點不甘心。”


    “為什麽不甘心?”沈雲意不解。


    “雲意,你說,這些百姓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梁家的冤屈還沒有洗幹淨,可我卻要顧著別人的生死。”


    沈雲意苦笑,“是啊,綰墨,你說我們為什麽要管別人呢?”


    兩人都沒有迴答,但也都知道對方的迴答。


    因為這是本能,也是她們所受的教育中要求她們必須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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