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一這一日,上京城下了好大的雪。


    白色覆蓋了一切。


    沈今昭看著院子裏正在掃雪,“雲意,又下雪了。”


    沈雲意站在窗戶前,望著蓮湖,“湖麵都結冰了,今年可真冷啊。”


    兩人都沒再說話。


    窗外的雪花飄飄灑灑的又下了起來,那人就是在這漫天大雪中,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大氅走進了院子。


    他的眼中隻能看見倚著窗口望雪的纖細身影,她的眼中周圍皆縹緲,隻有那人實實在在的映在她的眼中。


    沒有絲毫猶豫,她轉身就飛奔下了樓,直直的撲進周翊的懷中。


    周翊含笑,將人攏在大氅裏。


    沈今昭一身寒氣,此刻都被周翊大氅內的溫熱驅散。


    “不穿大氅,也不怕得了風寒。”雖然是責怪,可語氣裏卻都是關心。


    沈今昭低低的笑起來,“有你在啊,我不擔心的。”


    下人們見狀都避過身,也有那偷偷瞧著的小丫頭,悄悄紅了臉。


    周翊低聲說:“去穿大氅,我帶你去玩。”


    沈今昭驚喜地抬起頭望著周翊。


    沈今昭換上厚厚的大氅,暖洋洋的跟著周翊大搖大擺的從側門走了出去。


    沈致禮和沈致亦一身官服,站在連廊下看著兩人手牽手的走了出去。


    “看來,我們家的女子都要填了皇室的坑了。”沈致亦感歎。


    沈致禮微微笑著,“聽說三堂妹跟景王殿下也是相交甚好。”


    沈致亦一臉無語,“哪裏是甚好啊,今日清晨,我瞧見那景王殿下可是扶著大伯父下的車,那叫一個殷勤啊。大伯父連連說不用,可景王殿下卻說都是一家人,嘖嘖,真是沒臉沒皮的。”


    沈致禮想起景王殿下那張古板的臉,實在是想不出他殷勤的樣子是什麽樣子。


    “大哥,聽母親的意思,等過了年,就要辦你和黎家小姐的婚事了。”


    沈致禮白了沈致亦一眼,轉身離開。


    沈致亦嘿嘿一笑,“哎呀,我們家也要有喜事了。”


    沈致亦這邊滿心歡喜,沈今昭那邊也是高興不已。


    兩人一路來到了京郊,看著滿地都是雪人,沈今昭興奮的大笑。


    其中兩個,周翊還給他們披上了披風。


    看著這兩人的模樣,沈今昭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這是……我?”沈今昭不敢確定。


    雪人的麵容與沈今昭沒有半分相似,眉間多了些飛揚。


    “是啊,是你,梁綰墨。”


    沈今昭再也忍不住,笑著哭了出來,“這是我,是我。”


    周翊見她笑著哭,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淚,“呦呦,你在我心裏,在我眼中,你從未離開。”


    沈今昭伸手環住周翊的腰,放肆的哭著,似乎要將這些年所有的眼淚都哭出來才甘心。


    周翊輕輕拍著沈今昭的後背,他知道她已經壓抑的太久了,她的內心比誰都要脆弱,卻又比誰都要堅強。


    沈今昭看著周翊胸前濡濕的一大片,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打算用周翊的袖口擦鼻涕。


    周翊眼疾手快的拿出手帕,“你可別糟蹋我這身衣服。”


    沈今昭擤了鼻涕,將手帕還給周翊,“你個小氣鬼。”


    周翊笑笑,攬住沈今昭的肩膀,“呦呦,我們成婚吧。把十二年前未完成的誓約完成。”


    聞言,沈今昭一怔,“阿翊,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也知道你的打算。不過我也想好了一切,你我成婚,就算是日後你我一同離開,沈小姐依舊是瑾王妃,不會有人欺負了她。”


    沈今昭看著周翊的眼睛,很認真,“阿翊……”


    “呦呦。”周翊打斷了沈今昭的話,“我知道你的決心,我也知道你不舍得沈小姐再犧牲,但是呦呦,我也有我的決心,難道這一次你還打算留我一個人在世上嗎?你知道的,就算是你阻止了我,隻要我還能自己控製這具身體,我一定會做出必死的選擇。”


    沈今昭知道,周翊說的都是真的,他早就抱著必死的心跟她在一起了。


    “好。”


    聽到好這個字的時候,周翊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呦呦你說什麽?”


    沈今昭笑著說:“我們成婚。”


    周翊欣喜非常,紅著眼圈點頭,“我們成婚。”


    臘月初九。


    宣旨內官帶著聖旨來到了長明侯府。


    “惟爾長明侯府嫡次女,祖茂冠冕,慶成禮訓,貞順自然,言榮有則。作合春宮,實協三善,曰嬪守器,式昌萬葉。備茲令典,抑惟國章,是用命爾為瑾王正妃。往,欽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歟!”


    “謝陛下隆恩。”


    沈家眾人謝恩。


    沈今昭扶著沈灼華起身,沈灼華紅著眼睛拍了拍沈今昭的手。


    沈致禮給了宣旨內監一袋銀子,“多謝內官大人。”


    宣旨內監接過後,連聲道謝,“多謝世子,也恭喜世子了。”


    送走了宣旨內監,沈灼華高興的說:“府中所有人全都賞一個月的月例,合府同樂。”


    下人們高興的說著吉祥話。


    沈雲意和薑寧止站在一邊,兩人的臉上可沒有笑容。


    “她是為了你。”


    沈雲意看著不遠處臉上並沒有喜氣的沈今昭,輕啟朱唇,“我知道,她怕日後她走了,沒人可以護住我。可她不知道,我也做好了選擇。”


    薑寧止歎氣,“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甘願為對方付出,還有一個還沒如何呢,就想著殉情,你們這樣顯得我很無情啊。”


    沈雲意微微一笑,“小師叔本來就該無情,若不是為了綰墨走人世一遭……”


    薑寧止瞪了沈雲意一眼,剩下的話被沈雲意咽了迴去。


    “你們啊,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沈雲意看著那纖細的身影,“年底了,禮部沒時間籌措他們二人的婚禮,馬上就要到年終祭禮了。”


    薑寧止看著天說道:“是啊,又要變天了。”


    “小師叔就沒想過玄清那邊要如何嗎?畢竟是小師叔惹出的麻煩。”


    薑寧止使勁的白了沈雲意一眼,“是我惹出來的嗎?是他非要來找我的麻煩!”


    沈雲意笑笑,“小師叔,玄清自從知道綰墨手鐲的事情,可是一直蟄伏沒動,你猜他為什麽沒動啊?”


    薑寧止指著沈雲意說,“你威脅我?”


    “是提醒,小師叔,天下之責,小師叔也該上心了。”


    看著沈雲意消失在原地,薑寧止舔了舔後槽牙,“個小丫頭片子,越來越沒大沒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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