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千裏聽聞此言,心中稍感寬慰。他深知珠爾沁武藝超群,已非草原上尋常勇士所能匹敵。若真有不測,待大會落幕,直接尋訪神宮便是,無需旁求。思及此,金千裏囑咐卓倫等人切勿隨意走動,自己則悄然步出帳篷,環顧四周,以防有人對牲畜圖謀不軌。他四處巡查一番,尋得無人之地,騰空而起,俯瞰草原,卻未見任何異樣,人畜均無動靜。金千裏落地後,走近牲畜,發現參賽的馬匹中,除烏雲蓋雪外,其餘皆已躺倒。金千裏在草原生活半年,對牲畜習性頗為了解,見此情景,頓覺不妙。他暗自思量,未驚動他人,自行檢查,發現馬料有異。烏雲蓋雪未食馬料,袋中草料依然如故,而其他馬匹則幾乎將馬料吃盡。金千裏再查駱駝,未見異常,正安然反芻。他不動聲色,迴帳取來一袋新馬料,為烏雲蓋雪更換。烏雲蓋雪與金千裏親昵一番,嗅了嗅新馬料,便大口大口地嚼食起來。


    “幸而你機敏過人,否則我的損失將難以估量。且不說五月五的那達慕大會,因你缺席我將敗北,顏麵盡失於族人之前,單是你這馬中之王若受傷害,便是我莫大的損失。可惡!究竟是誰專挑我們有望奪魁的項目下手,且做得如此隱秘無痕?此等情形對我極為不利,我必須徹查此事,改變現狀,絕不能讓此類事件重演。然而,這又是何故?外人似乎難以做到此等程度,應是內賊所為。但這些人皆是唿倫族人,他們一向以族為榮,以族立身,怎會做出此等背叛之事?若真有人背叛唿倫族,他又如何在族中立足,如何生活下去?不過,這也難說,唿倫族人性格憨直,易受騙上當,一時糊塗,做出有害族人之事,也並非不可能。嗯,恐怕就是如此!我又該如何應對呢?真的視而不見,裝作不知嗎?待明日他們發現馬匹異常,自會明了。我還是現在告知他們吧。”


    金千裏並未向卓倫等人透露馬匹中毒之事,他覺得若真被他們發現,或許比自己主動告知更為妥當。卓倫等幾位負責人住在金千裏帳篷內,無人關注馬匹;其爾根等勇士喂過馬和駱駝後,也無人再去查看,未發現馬匹遭人暗算。


    珠爾沁未歸,杳無音訊。以珠爾沁的修為,要麽她能自保歸來,要麽她無法自保,被人所擒,或許會受到羞辱。金千裏想到後者,心中極為不適,真想拋開一切去尋找珠爾沁。但念及巴特頭人的重托,以及卓倫等人的生命安全,他不敢輕舉妄動,別無選擇。再者,珠爾沁已是女子,即便受些羞辱或傷害,隻要自己不責怪她,不拋棄她,對她好些,旁人也無話可說。草原上民風粗獷,男女之事頗為隨意,大姑娘從成長到出嫁,少有無男女之事者。巴音格身為頭人之女,身份特殊,族中少有男人敢打她的主意。她雖是草原上罕見的美女,卻一直保持清白少女之身,直至遇見金千裏這個外來莽漢,才在半自願半強迫之下,成為了女人。珠爾沁則不同,金千裏相信她早已有相好,其爾根或許隻是其中之一。因此,金千裏對珠爾沁可能失身受辱之事,並未特別放在心上,隻是擔心她自恃武功,頑強抵抗而受到傷害。


    次日清晨,金千裏故意遲些出帳,讓卓倫、其爾根去準備啟程,以便他們發現馬匹的問題。沒想到他們並未察覺異常,直到出發時,金千裏也未聽到有人提及此事。金千裏心中詫異,仔細觀察馬匹,似乎一切正常,表麵看去並無問題。他想詢問卓倫,又因語言不通,手勢難以表達,隻好作罷。路上,金千裏仍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讓其爾根領頭先走,他駐馬等候中間的卓倫,想聽他說說前路是否還有危險。


    卓倫見金千裏有意等他,便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等金千裏開口詢問,他便搖了搖頭說:“最危險的就是昨晚上。隻是十分奇怪,除了珠爾沁失蹤外,我們竟然沒有遭遇其他不測!昨晚上我一夜未眠,全神戒備,卻白熬了一夜。”


    金千裏心中苦笑,更覺有些笑不出來。他也不好把昨晚上馬匹中毒的事告訴卓倫,便又打手勢詢問此行是否還有危險。


    “這一路應該沒有危險了。我們天黑時就能趕到臨潢,明天大會就要開始,各族都要忙於準備。那達慕大會通常都要熱鬧六七天,今年應該也不會少於這個時間。不過,從明天開始,危險又要開始了,特別是有望奪魁的選手,更不能大意。”


    金千裏聞言心驚,忙打手勢詢問會有哪些危險,如何防備。


    “凡是在初賽中獲勝、有望進入決賽的人,都可能成為別人暗算的目標,這很難說得清楚。”


    金千裏聽後,無奈地攤了攤手,確實有些無可奈何。


    “是呀!人多繁雜,確實很難防備,但又不能不防。以往年年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主持大會的部落也沒有辦法徹查,不想查,也查不清楚,事情也就年年發生,年年有人喪命。”


    金千裏麵色凝重起來,又打手勢詢問卓倫是否有更好的防備辦法。


    卓倫苦笑著說:“隻有自己小心了!”


    金千裏覺得這不是辦法,又不便多說,也無法向卓倫說清楚。他雙腿一夾馬腹,向卓倫招了招手,便向前方駛去。此時,耶律族方麵正派來一位金千裏認識的人前來迎接。


    “原來是神宮少宮主,我金千裏真是受寵若驚了。”金千裏拱手行禮道。


    “本人受大會主持人耶律王子所托,前來迎接唿倫族的金勇士。”神宮少宮主鮮於少坤語氣平淡地說。


    “如此我就拜托少宮主了,請代為尋找一下金某的娘子珠爾沁,希望她安然無恙。”金千裏心念一轉,直言不諱地說。


    “噢,唿倫族的珠爾沁姑娘是金勇士的娘子,本人真是有些吃驚。”


    “珠爾沁是一個美麗的姑娘,我金千裏能夠娶她為妾,那是我金千裏的榮幸。神宮與我金千裏並無任何關係,少宮主與我金千裏之間的誤會也隻是因為立場不同。”


    “好說,金勇士能明白這一點最好。”


    金千裏聽了這話,雖心中惱怒,但仍努力壓製住怒火說:“據說神宮是由五聖之一的北神所建,少宮主應該自重才是。”


    神宮少宮主聽了金千裏的話,表情一肅,注視金千裏片刻後說:“本人將竭盡全力幫助金勇士尋找珠爾沁姑娘。”


    “多謝!少宮主請先行一步,我們會按時趕到。”


    “既是如此,本人就不陪金勇士了。”


    金千裏目送神宮少宮主鮮於少坤遠去,心中波瀾起伏,暗自思量:“看來,我終將直麵五聖之一的北神,這場較量,我能否勝出?”他的腦海中迴放著與鮮於少坤交鋒的片段,不禁歎了口氣,自語道:“交鋒雖短,卻已足夠我窺見北神武功之深邃。鮮於少坤作為他的首座弟子,竟如此不堪一擊,但這並不能完全代表北神的實力。鮮於少坤的招式生硬,顯然心智不足,難以從他的修為來準確評判北神。不過,我絕不能輕視他,身為五聖之一,北神即便是弱者,也絕非尋常高手可比。”


    正當金千裏沉浸在對北神修為的揣測中時,其爾根縱馬靠近,卻在身後一丈外停下,無法再進一步。金千裏瞥了其一眼,察覺到他眼中的恨意,卻並未多想,隻是揮手示意他繼續前進。


    當夜,金千裏率領眾人抵達臨潢,霍林特和巴音格已做好一切準備,唿倫族參加那達慕大會的人馬順利安頓下來。在帳篷內,霍林特麵色憂慮地說:“珠爾沁失蹤的事我已知曉,都因我疏忽,未能及時告知你。”


    金千裏瞥了巴音格一眼,搖了搖頭,用手勢比劃出馬匹生病的情況,詢問是否有救治之法。巴音格大驚失色,急忙追問:“你說烏雲蓋雪病了?”


    金千裏隻得繼續比劃,將事情原委說明。霍林特見狀笑道:“你做得對極了!我看先別治,即使治也來不及了。他們可能用了草原上極為罕見的軟骨草,馬吃了一般不會有事,但隻有在使力時才會顯現症狀。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人說起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找迴珠爾沁,防備再出事。”


    “珠爾沁妹妹已經夠苦了,你不能不管她。”巴音格焦急地說。


    金千裏苦笑,用手勢表示珠爾沁可能落入了神宮之手。


    “神宮?這可怎麽辦?”巴音格驚慌失措地問。


    “我會想辦法救她。”金千裏堅定地說。


    “你想去神宮?”巴音格追問。


    金千裏無奈地點了點頭,又用手勢表示即使要去神宮也要等那達慕大會結束後再去。巴音格不滿地嘟囔:“你要去現在就去,等大會完了再去就遲了。”


    “妹妹,你真要他去?真的同意他去?”霍林特不解地問巴音格。


    “別打岔。”巴音格盯著金千裏說,“神宮的人都不是好人,上一次妹子就吃盡了苦頭,這一次你不能再讓妹子受苦了。”


    金千裏又苦笑,用手勢指向霍林特,表示他們可以自保。霍林特會意,接著說:“今、明兩天都不會有事,你正好利用這一段時間去。”


    金千裏隻好將神宮少宮主的話簡略轉述給二人。巴音格反應迅速,立刻明白了金千裏的意思。金千裏無法迴答巴音格的追問,隻好將前些日子去西部的所見所聞告訴二人。巴音格不再追問金千裏,轉而盯著霍林特:“哥,這些事我相信你應該知道一些?”


    霍林特無奈地說:“爹早已洞悉耶律族的野心,所以這次大會才叫我代他來參加。但是,我看爹的辦法沒有用。我們唿倫族要在草原上生存下去,要麽低頭,答應與耶律族聯盟;要麽也吸收別的部落,強大我們自己,與耶律族抗衡;如果隻是為了保護我們唿倫一族,守住我們那一點基業,最後我們也隻能向耶律族低頭。”


    金千裏對霍林特這一番話大為驚訝,睜大眼睛注視著他,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表麵憨直的壯漢。


    “我哥要做唿倫族的頭人,他當然有自己的看法。這事我們不說它了。再說珠爾沁妹妹的事,你既然怕我們這裏遭到襲擊,不敢去找珠爾沁妹妹,那她怎麽辦呢?”巴音格焦急地問。


    這時,帳篷外已有人走來。金千裏聽出來者不是自己人,更不是唿倫族的一般武士,忙用手勢製止巴音格再說話。他想了想,站起來走出帳篷。巴音格和霍林特相視一眼,也站起來跟著金千裏走出帳篷。


    在帳篷外三丈處,馬架上的氣死風燈照耀下,神宮少宮主的中等身材清晰可見。擔任警戒的唿倫族勇士見金千裏三人出現,便沒有再阻擋神宮少宮主,而是退迴了自己的崗位。


    “金勇士在就好。本人有兩點要向金勇士說明:其一,尊夫人確實被敝師弟請去了,一切尚好。至於她是否能獲得自由,那就全看金勇士的所作所為了;其二,以唿倫族的實力,原本不放在耶律王子眼裏。但自從唿倫族有了金勇士,耶律王子就不能不重視唿倫族了。因此,耶律王子希望唿倫族在這次大會中掌握好分寸,適可而止。”神宮少宮主說道。


    “少宮主隻有這兩點,或者幹脆說就是一點?”金千裏反問。


    “金勇士明白就好!耶律王子暫就這兩點要求,如果他還有新的要求,本人自當再來相告。”神宮少宮主迴答。


    “少宮主且慢走。”金千裏招唿住神宮少宮主。


    “金勇士如有吩咐,敬請直言。”神宮少宮主停下腳步,等待金千裏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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