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特高課,林琛拖著疲倦的身體,騎著腳踏車來到了愛司公寓附近的市場,那家相熟的麵館裏要了一碗陽春麵,開始嗦麵。


    糖煙酒小鋪裏,齊泰見到林琛坐在街道對麵的麵館裏嗦麵,麵皮抽搐了一下。


    他剛剛拿到了十六鋪碼頭的最新消息,“安濟號”商船帶著法幣油墨雕版順利出航。


    “安濟號”商船順利開溜,這其中的布局,隻有齊泰知道多麽曲折和複雜。


    甚至死囚在這其中扮演的執棋者,不僅事前、事中都有風險,而事後的風險才是最高的。


    隻要法幣油墨雕版迴到國統區,要是國府高層對這件事情沒有低調處理,那就會讓小日子察覺到內部出了大問題,就會徹查所有參與人員。


    首當其衝,作為調查組組長的死囚,就算小日子沒有查到什麽,他也會因為是主要負責人的關係,大概率要受到審查。


    要是查到什麽,死囚就死球了!


    齊泰估計林琛要見他,就是要和他說這件事?


    林琛在麵館吃完麵,也沒到糖煙酒小鋪買個煙什麽的,直騎上腳踏車就走。


    對麵的齊泰看到這一幕,知道林琛是準備在安全屋和他見麵,否則林琛就不會無緣無故跑來這裏吃麵。


    就好這一口?


    狗屁!


    了解林琛飲食習慣的齊泰知道,死囚喜歡嗦粉。


    於是在林琛騎著腳踏車遠去之後,齊泰確定周圍沒有危險,才上門板關店門。


    附近店鋪的老板好奇問齊泰出門幹啥去,齊泰笑著隨意道,“天天看鋪煩得很,出去溜達溜達,透透氣。”


    ……


    安全屋。


    見到林琛布滿血絲的雙眼,抽著煙,齊泰歎道,“熬了一宿吧?”


    林琛點點頭,掏出香煙來遞給齊泰一支,“告訴上峰,‘安濟號’商船帶著法幣油墨雕版順利出航。”


    “剛才我已經收到消息了。”齊泰接過煙,順手拿過林琛手裏的煙頭,引燃叼在嘴裏的香煙,而後將煙頭還給林琛。


    林琛接過煙頭來吸了一口,繼續道,“上峰如果不想我暴露,還能繼續為他們辦事,這件事就必須控製知情範圍,低調處。”


    話音一落,他想到了煙雨樓和周偉植。


    多疑的他,總擔心自己會栽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和人身上。


    現在,他隻能期望煙雨樓和周偉植,沒有把十六鋪碼頭的“安濟號”商船,藏著法幣油墨雕的事情擴散出去。


    齊泰歎道,“我相信戴老板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要是‘安濟號’帶著法幣油墨雕版,順利從十六鋪碼頭返迴的消息擴散,別說是你,整個死囚小組都要完蛋。”


    林琛麵色平靜的繼續道,“特高課、憲兵在十六鋪碼頭查獲了一批磺胺,現在由我出手,你盡快找到買家,買家的成色,你知道應該是什麽人。”


    十六鋪碼頭查獲的磺胺?


    齊泰微微一怔,瞬間明白磺胺的出處,“我明白了,這事你放心。”


    林琛掐滅煙屁股,將煙頭順手放在破碗裏,“我太困了,懶得迴去 ,就在安全屋裏補覺了,你出去的時候,就把順手安全屋裏的生活垃圾處理幹淨吧。”


    齊泰點頭:“好,前麵有小黎呢,你安心睡。”


    在齊泰收拾完安全屋裏的煙頭、準備離去的時候,林琛想了想,又道:“老齊,發電報迴山城的時候,我個人有四個字讓小黎一起發給上峰。”


    “啥?”


    齊泰微微一愕,不明所以。


    林琛嘴裏蹦出了一句國罵,“去尼瑪的!”


    話音一落,齊泰目瞪口呆,“確定要發?”


    “必須要發!”


    林琛沒猶豫,直接起身走進裏屋找床。


    這四個字是他送給戴春風和特務處,那麽長的時間都搞不定三浦次郎,以至於現在的他在不知道三浦兄弟仇恨秘密的情況下,要硬懟三浦太郎。


    ……


    公共租界。


    一間華人開的茶樓二樓。


    喬裝之後的周偉植坐在一張茶桌邊,正在等待他的客人。


    煙雨樓!


    上次煙雨樓給他的名單,周偉植沒猶豫,變節的特務全都秘密處理掉了。


    特務處滬市站接著就搬來了公共租界的藏身地點。


    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戴老板突然發來電報,嚴厲要求他不得以武力攻擊十六鋪碼頭。


    當時的周偉植真想不明白,戴老板作何打算的?


    這可是法幣油墨雕版啊!


    不要了?


    正在他想不明白原因的時候,煙雨樓聯係上了他。


    兩人一見麵,煙雨樓就劈頭蓋臉一頓質問,


    為什麽擱淺武力攻擊十六鋪碼頭的計劃?


    法幣油墨雕版不要了?


    國家經濟支撐的抗戰大局不要了?


    法幣油墨雕版要是落入小日子手裏,你姓周的就是千古罪人!


    麵對氣勢洶洶的質問,周偉植隻能陪笑。


    戴老板的命令,他能透露給煙雨樓嘛?


    當時的他隻能挨煙雨樓的口水噴,一句屁話都沒有,他也沒臉說啊。


    憋屈!


    煙雨樓當場負氣甩手而去,兩天來再也沒有聯係過他。


    直到今天……


    上午,周偉植收到了一個驚喜的大消息,“安濟號”商船攜帶法幣油墨雕版,安全離開了十六鋪碼頭,出航了?


    謝天謝地,法幣油墨雕版安然無恙,隻要“安濟號”商船通過江陰段,安全問題就可以保障了。


    但讓他鬱悶的是,十六鋪碼頭上還有七艘裝載了武器、藥品的商船,被日寇直接扣押了。


    好在,“安濟號”商船攜帶法幣油墨雕版離港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先生,我看你麵色發暗,印堂發黑,胸中似有濁氣鬱結難消。”


    “今日你我遇上也算有緣,介意老朽給你瞧一瞧嘛?”


    周偉植正在鬱悶,突然聽到個江湖老郎中的聲音,他差點讓老頭滾粗。


    可是……這段話怎麽那麽熟悉呢?


    喔,對了,是他和煙雨樓商定的接頭對白。


    “呦,老先生看來是有些醫理,我倒要考考老先生了,老先生請坐!”


    話音一落,周偉植笑看易容喬裝成老郎中的煙雨樓,在茶桌上放下手臂,朝上露出手腕,笑道:“老先生請看,我這脈象如何?”


    煙雨樓坐在椅子上,抬手搭在周偉植的脈搏上,當即就道:“四平八穩,中氣十足,然而日夜憂慮國事,鬱結於心!”


    話音一落,接頭完成。


    雙方抽手掌。


    葉思誠的語氣直接冷了下來,壓低聲音道,“周站長,十六鋪碼頭讓日寇扣押的安濟號商船於今晨出航,上麵的法幣油墨雕版安然無恙。”


    “幸事一樁!”


    “而我們的合作協議,不知道還有沒有效?”


    周偉植皺眉嚴肅道:“自然有效!”


    聞言,葉思誠的聲音愈加冰冷了,還帶著無比恨意:“殺千刀的三浦次郎,該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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