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們上來了。”


    南霽雲一邊張弓搭箭,不遺餘力的射殺順著雲梯向城頭攀爬而來的突厥士兵,一邊對在身旁持刀督戰的張巡說道。


    張巡聞言,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道:“事已至此,唯有死戰爾。”


    張巡說罷,如往日般提刀在城頭巡視了起來。


    良久之後。


    城頭再次響起了攻守雙方的喊殺之聲,而除了雙方軍士的喊殺聲之外,城頭上又隨之響起了張巡指揮、鼓舞守城將士士氣的聲音。


    張巡所到之處,守城將士皆能聽到他那特有的近乎於歇斯底裏般的嘶吼聲,他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攻守雙方將士們的喊殺聲。


    “國家養士十餘載,為的正是我等今日報效之時。”


    “國家每年供我等俸米,沒有戰事時,我等自可悠然自得的坐享其成,而如今胡蠻寇邊,正是我等殺敵立功之時。”


    “不要迴頭,不許後退,想想我們身後的親人,再看看被突厥胡蠻驅趕至護城河中慘死的同胞百姓,我等身為軍人,豈可對此置之不理?”


    “殺賊報國,使家中親眷不受胡蠻欺淩之苦,為慘死在突厥胡蠻鐵蹄下的同胞們報仇。”


    張巡高舉佩刀,不斷的遊走於城頭之間,當其行至一處垛口時,發現突厥士兵正在順著一處僅能容納並排叁人的缺口,不斷的向城頭湧來,於是他連忙從身旁戰死的守軍身邊撿起一支長槍,遂左手持刀,右手提槍,悍不畏死的向缺口衝殺而去。


    張巡一邊提著兵器快步向缺口而去,一邊怒瞪著一雙如銅鈴般的大眼睛,大聲嘶吼道:“張巡在此,臨陣脫逃者,先斬士兵,再殺其子,最後將其親眷盡數連坐。”


    張巡說罷,當即提著兵器,加入到了戰團之中。


    張巡的武力值高達75點,雖然無法與宇文成都相提並論,但是,殺幾個突厥士兵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巡從正在徐徐後退的守軍士兵中強行擠出了一個位置,然後向前踏出一步,挺槍直刺,當即將一名叫得最歡的突厥士兵給捅了一個透心涼。


    一擊得手之後,張巡幾乎沒有做任何的調整,再次挺槍直刺,這一次,他將槍頭刺進了衝鋒在最前邊的那名突厥士兵的脖頸裏。


    突厥士兵在攀爬雲梯時,使用的兵器大多以盾牌與刀劍為主,他們很少會使用長兵,因為那樣會給他們帶來諸多的不便,更會影響到他們的攀爬速度。


    因此,當張巡提著一杆長達叁米多的镔鐵槍加入戰團時,這些手持短兵的突厥士兵立時便吃了一個暗虧。


    接連斬殺兩名突厥士兵之後,隨著尾隨而來的突厥士兵越來越多,張巡麵前的縱橫空間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小,如此一來,長兵器的優勢便已經不複存在了。


    張巡隨手將長槍往身後一扔,旋即悍不畏死的高舉佩刀向突厥人群中衝殺而去。


    原本士氣正盛的突厥士兵,忽然被張巡殺了一個措手不及,麵對來勢洶洶的張巡,突厥士兵的攻勢亦漸漸的放緩了下來。


    城頭上的突厥士兵不得寸進,而等候在雲梯上的突厥士兵立時便成為了守軍將士的活靶子,十餘名攀附在雲梯上等候登城的突厥士兵,瞬間便被守城士兵給射成了刺蝟,慘叫著從雲梯上掉了下去。


    張巡的加入令突厥士兵的士氣為之一泄,而守城將士的士氣則為之一振,將士們在張巡的指揮下,合力將叁十餘名剛剛攀上城頭的突厥士兵全部斬殺於當場。


    “滾木礌石數量有限,大家盡量省著點用,要學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張巡說著,伸手指了指突厥士兵的屍體,道:“先扔他們,扔完了這幫畜生,再用滾木礌石也不遲。”


    張巡說罷,隨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隨手一擦,擦的不隻有汗水,還有血水。


    張巡提刀在城頭督戰時,往往對將士們怒目而視,而高聲唿喊事,往往眼眶破裂,以致血流滿麵,當他看到突厥人在對待河東百姓做出的種種獸行時,他怒目圓瞪緊咬牙關的時候,甚至將牙齒崩碎了好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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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張巡卻根本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如今一心想的隻有殺賊和退敵,至於自身的安危卻早已被他拋去了九霄雲外。


    張巡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眼,在守城將士們的臉上一一掃視了一遍,見眾人的臉上俱露驚恐之色,他勃然大怒道:“吾乃一介書生,亦不畏死,爾等將兵,何以懼死耶?”


    一名校尉默默的站了出來,向張巡行了一禮,囁嚅道:“迴大人,我等皆不畏死,唯懼大人也。”


    張巡一怔,重重的冷哼一聲,遂持刀快步向前方督戰去了。


    待其行至半路時,他忽然迴頭看向眾人,冷聲道:“爾等拒城而守,卻令胡蠻趁機登城,實乃大夏之恥也,本府有言在先,若河北有失...”


    張巡說著,忽然怒目圓瞪,從牙縫中硬生生的擠出來四個字:“軍民俱死...”


    張巡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誰都別想抱有僥幸心理,河北隻有斷頭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


    待城破之日,城中軍民盡數殉國。


    剛剛發生在河北城頭的這一幕,正巧被騎兵軍陣中那名貴族少年全部看在了眼裏。


    這位名叫阿史那畢魯的少年,非但沒有感到一絲的憤慨,反而越發的興奮了起來,他伸手抓向胯下戰馬的鬃毛,稍一用力,胯下戰馬吃痛,隨即邁開四蹄緩緩地向城池方向走了過去。


    負責從旁保護阿史那畢魯人身安全的護衛見狀,連忙一把攥住了馬韁,道:“大人,前方危險,不宜靠得太近,大汗命我等在此觀戰,切不可違逆大汗之命。”


    “大汗未免也太過小心了些,我等大軍所過之處,各地州縣無不望風而降,如今區區一座河北城,又何足道哉?”阿史那畢魯輕蔑的撇了撇嘴。


    名叫納達魯的護衛統領聞言,十分固執的搖了搖頭,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大人切不可生出輕敵之心哪。”


    阿史那畢魯不情願的將頭撇向一邊,道:“大軍攻城的場景,看得我實在心癢難耐,我隻上前放幾支冷箭,這樣總行了吧?”


    “...”


    納達魯還想再勸,這時身旁的同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側頭看去,卻見那人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納達魯見狀,不禁皺眉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遂側頭看向阿史那畢魯,正色道:“大人必須答應我,隻上前放叁支冷箭,放完必須立即撤迴軍陣之中。”


    阿史那畢魯聞言,終於露出了一絲笑臉,道:“放心吧,漢人常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省得。”


    納達魯無奈一歎,旋即打馬緊緊的護衛在阿史那畢魯的身側,隨他一同向河北城頭行去。


    阿史那畢魯的四周圍滿了人,一眼望去,足有二十人之多。


    這小股人馬好似一個圓滾滾的皮球般,在戰場上緩慢地移動著。


    河北城頭正在進行著十分激烈且殘酷的爭奪戰,幾乎沒有人會將注意力放在這樣一支小股人馬的身上。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了這句幾乎上,因為始終有一個人在關注著阿史那畢魯的一舉一動。


    而這個人便是南霽雲。


    原本正在張弓搭箭射殺敵軍有生力量的南霽雲,在看到阿史那畢魯終於動了的那一刻,立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用力的甩了甩略微有些發酸的雙臂,旋即默默地退到了一處相對安全一些的地方,目不轉睛的觀察著阿史那畢魯的一舉一動。


    南霽雲將寶凋弓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然後伸手從胡祿中取出一支淬了金汁的羽箭,將羽箭的尾杆拈在手中,默默的把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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