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老師奚老師,我這道題你批錯了啦!”


    “嗯?我再看看。”奚筱接起小男孩的練習冊檢查,發現是因著他的a寫得太像d,才導致自己看錯了,便要解釋,“你這個——”


    “奚老師奚老師,我這道題不會!”


    “奚老師奚老師,這個題目我看不懂啦!”


    “哎呀,我先來的!你們都排隊去!”


    “哪有!明明剛剛是你絆倒了我搶先的!”


    這些小孩,就喜歡一哄而上圍著奚筱,完美展現了什麽叫做多米諾骨牌效應。


    奚筱仰起頭,正想氣聚丹田,吼一聲讓他們這些小壞蛋們講規矩。


    “咦,奚老師,那裏有個大哥哥耶,是來等你下班的嗎?”


    突然有個小男孩抬起了短胳膊往外一指。


    奚筱下意識抬頭:“嗯?”


    她第一反應是不信的,畢竟這些小混蛋,平日裏就很喜歡捉弄她。


    但這次,還真的有個男生站在玻璃門外側,垂著下巴,頭發的長度處於過渡期,不是很長,還可以看出他那完美圓弧的頭骨,穿著很簡單的黑t恤,短袖口鎏著行花體手寫的英文,側麵輪廓氣質清冷,比晚風蕪涼。


    不由捏緊了些薄薄的紙張,隨後朝他們噓了聲,“乖,等老師待會迴來。”


    “噓噓噓!”他們紛紛學著她將食指豎在嘴巴上,相視一笑,“奚老師有情況哦。”


    奚筱:......真是一群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的小混蛋們。


    “你好,”她走上前,把上玻璃門上的扶手,將上半身探了出去,“請問——”


    艾瑪,居然是他。


    剩下的話愣是被奚筱給生生吞了進去,她稍微笑了笑,“你這是?”


    男生很快看了她一眼,又低頭,“補課。”


    聲音淺淺的,有點空靈,像是還沒過變聲期,宛若絲竹之音,好聽得很。


    她頓時有點心癢癢,想多聽聽,“在這補課?”


    徐硯的上唇薄於下唇,從麵相上來說,代表著欲念強烈,往往會衝破情止於禮的藩籬。


    胡說八道,奚筱想,這廝明明都快凍成冰了。


    “不,”他抿唇,睥睨地麵,微微擰了擰眉,“迴你家。”


    她立馬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來等我迴去給你補課的?”


    “嗯。”他的鼻息有了點起伏,終於不像個毫無瑕疵的雕塑了。


    “可是距離我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奚筱隻好朝他招手,“不然你就先進來等吧。”


    徐硯沒抗拒,直接走進來,坐在了前台後麵的高腳凳上,工筆細描的修長身形,不說話,透出了骨子裏的傲冷衿寒。


    奚筱不自覺磨了下牙,覺得有點冷。


    嗬,本來還以為書裏的南宮瑾已經是朵高嶺之花了,但現在看來,他跟徐硯相比,那壓根就是小巫見大巫。


    難道這人是被泰山壓頂的高考壓力給逼自閉了?


    出於禮貌,她接了杯水給他,“不好意思了。”


    他輕頷,依舊沒得表情,“謝謝。”


    奚筱覺得這性子是真的勸退,便懶得再管他,轉身進了學生自習室。


    “剛才有問題的都排好隊,一個個來。”


    她將齊肩短發撥到耳後,一笑,眼下淚痣揚起,跟偏硬的五官形成了強烈衝擊,美得淼淼又動魄。


    小學生立馬規矩了,乖乖伸出小肉手,把練習冊遞上去。


    一般到了快結束的時候,輔導他們寫作業的奚老師,都是笑不出來的。


    但這次難得,所以他們必須得識時務。


    偶有小孩看了看旁邊的玻璃窗,嚇得一激靈。


    是那個大哥哥站在那邊,正定定地望著奚老師,眸色壓抑。


    “奚......”


    他本能想提醒一下奚老師。


    就瞧著那大哥哥離開了窗口,如同一個飄著的幽靈,來去都無聲無息。


    霎時吞了吞口水:媽耶......好可怕。


    “奚老師拜拜,明天見呀!”


    “嗯,小心夜路哦!”


    奚筱目送走最後一對結伴離開的小學生,才將玻璃門關上,利落上鎖。


    “走吧。”她朝著徐硯努了下嘴,然後插兜走在他前麵,步子一點都不穩,感覺歡脫得隨時都要蹦躂起來了。


    他遲疑了會,才跟上去,步子邁大,很快離她不過半步之遙,但始終沒有和她並列。


    奚筱獨自衝了會,忽然轉身,“徐硯,你為什麽不跟我並排走啊,難道是怕我吃了你嗎?”


    他搖頭,餘光注意著前麵的方磚路麵。


    她繼續麵對著他倒走:“既然不怕的話,那就過來啊。”


    他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真的就走到了她的身邊,又給了她一個簡潔幹淨的側臉。


    奚筱不由抽了一邊嘴:這也太沒意思了,說啥就照做,有著不近人情的冷卻又極度聽話,給她的感覺莫名就很詭異。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她將自己的帆布包隨手扔到沙發上,跑去冰箱那,抓了袋吐司出來。


    “吃嗎?”她順帶一提。


    當然,迴答也在意料之內,“不。”


    “那來我書房吧。”她叼了一片,嚼巴地特別香。


    打開書房的燈,她又將台燈的燈也摁亮,“你的學習短板具體在哪塊?”


    “都差。”這大實話。


    奚筱咳兩聲,趕緊咽下喉間的吐司,“沒事哈,亡羊補牢一下總歸是要好點的。”


    “你的大學,”徐硯將剛從對麵自家房子裏拎出來的背包,往桌角那一放,“是什麽水平?”


    她又咳兩下,有一丟丟慚愧,“就是普通二本啦,我也不是什麽學霸,別聽我媽瞎忽悠。”


    “嗯。”他將模擬卷取出來,沒追問下去,隻是眼波平靜,“以我現在的成績,普通二本也難。”


    這自我認知,奚筱忍不住想誇,真是太到位了。


    牆上的時鍾滴答。


    半個小時後,奚筱從他的模擬卷上移開眼,“像這種類型的題,你現在再練一道。”然後伸手想要去抓吐司袋子。


    忽然間,有個黑紅的小身影一閃而過。


    奚筱瞪大眼,挪動了椅腿,剛想叫。


    “啪——”


    原本白紙黑字的模擬卷,瞬間多了道被碾壓的小屍體。


    她不自覺吞了口空氣,由衷佩服:“你動作真快。”


    打蟑螂的手速居然比蟑螂的逃速還快,這徐硯真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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