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變化可謂是驚濤駭浪、地覆天翻,十三衙門裏的多個大太監接二連三地或被處置或被流放守陵。


    然而,這些波譎雲詭的變動,唯有那些心思如絲、洞察秋毫的有心之人,才能勘破其中的隱晦內情和深層玄機。對於普羅大眾而言,這僅僅是皇帝家奴的更迭交替罷了,與己無關,毫無切膚之痛,自然也無人願意耗費心神去關注琢磨。


    沒幾日,賈瑀收到了戴權送來的多達十幾萬兩白銀,這使得他手中的流動資金愈發豐裕充盈。這些錢財毫無保留地交給了薛家,用於大肆采購各類瓷器、茶葉、絲綢,隨後運往登州和天津,再從那兩處啟程,揚帆駛向遙遠的東瀛和朝鮮。這般周而複始地運作,源源不斷地換迴了更多來自東瀛和朝鮮的珍稀特產。


    而開國一派也相應地收到了極為豐厚的分紅,眾人皆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個個笑得合不攏嘴,喜上眉梢。賈瑀在開國一派中的話語權日益增重,然而,這一狀況卻落入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眼中。


    就比如淩宏凱,自從上次勒索煤炭行未能得逞之後,他指使自己手下進行了一番細致入微的調查,終於發現了煤炭行和賈家的緊密關係,這才恍然大悟煤炭行為何膽敢忤逆自己的意願。但他又憶起了自己與賈瑀過往的種種激烈交惡,於是暗下決心要給賈瑀一個慘痛的教訓。


    淩宏凱麵色鐵青,猶如烏雲密布,陰沉沉地坐在妓院那奢華無比的包房裏。他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猶如惡狼一般,惡狠狠地掃視著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房間裏彌漫著濃鬱的脂粉香氣和刺鼻的酒氣,然而這絲毫不能舒緩他此刻內心猶如火山噴發般的憤怒與焦躁。


    “都給老子滾過來!”淩宏凱一聲暴喝,那聲音好似驚雷炸響,在這喧鬧嘈雜得如同鬧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尖銳。


    他的一群狗腿子們聽到這雷霆般的怒吼,一個個屁滾尿流,趕忙匆匆趕來。他們的臉上堆滿了諂媚討好的神情,那模樣仿佛哈巴狗見到了主人。這些人平日裏靠著淩宏凱的權勢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如今主子大發雷霆召喚,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與遲疑。


    “三爺,您今兒個這是咋啦?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惹您發如此大的火?”一個身材瘦小、賊眉鼠眼的家夥率先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他臉上堆砌著討好的笑容,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身子弓得像隻煮熟的蝦米。


    淩宏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是那個天殺的賈瑀!老子上次在煤炭行的事兒上吃了個大虧,栽了個大跟頭,這全都是因為他!”


    眾人一聽,頓時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他們深知淩宏凱那火爆如雷的脾氣,此時誰也不敢輕易接話,生怕引火燒身。


    淩宏凱猛地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接著怒氣衝衝地說道:“我派你們去調查煤炭行和賈家的關係,現在都給我一五一十地說說,到底查到了什麽具體的情況!”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心驚膽戰地小心翼翼走上前,彎腰躬身,哆哆嗦嗦地說道:“三爺,小的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這賈家在煤炭行裏投了大筆的錢財,而且賈瑀在其中說話頗有分量,很有話語權。煤炭行之所以敢不聽您的,就是仗著賈家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打氣。”他說話時,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眼神中滿是深深的畏懼。


    淩宏凱冷哼一聲,那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好一個賈家,好一個賈瑀!竟敢明目張膽地跟我作對!”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忙不迭地湊過來,一臉諂媚地說道:“三爺,依小的淺見,咱們可不能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得想個萬全之策好好地教訓教訓這賈瑀,讓他知曉知曉您的厲害,以後不敢再跟您對著幹!”


    淩宏凱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倒是快給老子說說,到底有什麽錦囊妙計?”


    這人眼珠滴溜溜一轉,滿臉奸猾地說道:“咱們可以先派人去賈瑀的生意場上搗亂,比如在他的運輸隊伍裏暗中動點手腳,讓他的貨物出現這樣那樣的岔子。或者在他的店鋪裏故意製造些混亂,讓他的生意沒法正常做下去。”


    淩宏凱皺了皺眉頭,滿臉狐疑地說道:“這法子能行得通嗎?要是不小心被查出來,咱們可不好收場啊。”


    這時,一個看似精明強幹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開口說道:“三爺,依我之見,咱們不妨從他的家人身上入手。聽說這賈瑀是出了名的孝順,咱們要是能拿捏住他的父母,就不怕他不屈服於咱們。”


    淩宏凱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遲疑地說道:“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下三濫、太不地道了?”


    “三爺,對付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得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眾人異口同聲地附和道,那聲音整齊得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


    淩宏凱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說道:“這倒是個辦法,不過行事得幹淨利落點,千萬別讓人抓住了咱們的把柄。”


    又有人迫不及待地提議道:“三爺,咱們還可以四處散布一些關於賈瑀的謠言,把他的名聲搞臭。比如說他在生意上坑蒙拐騙、偷奸耍滑,或者在外麵沾花惹草、風流成性,讓他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淩宏凱微微點了點頭,認可地說道:“這個主意還算不錯,就這麽幹!”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紛紛出著各種陰損惡毒的主意。


    淩宏凱聽著他們的建議,心中漸漸勾勒出了一個大致的陰謀計劃。他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在房間裏焦躁地來迴踱步。


    “你們說的這些雖說都有那麽點兒道理,但還是遠遠不夠。我們不僅要讓賈瑀名譽掃地、身敗名裂,還要讓他失去所有的財富和高高在上的地位!”淩宏凱的眼中閃爍著兇狠惡毒的光芒,那光芒猶如餓狼看到了獵物。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裏默不作聲的一個陰鬱年輕人緩緩走上前來,此人向來以心思縝密、詭計多端著稱。


    年輕人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說道:“三爺,依小的之見,咱們不如巧妙地利用輿論的力量來狠狠打擊賈瑀。這賈瑀本是士林出身,曾經高中探花,如今又是戶部侍郎,還監管總管市舶司。可他卻利用這些職權大肆牟取錢財,咱們就發動輿論的力量,宣揚他利用權勢賺得盆滿缽滿,把自己的腰包塞得鼓鼓囊囊。


    如此一來,讓皇帝、百官甚至平民百姓都認定賈瑀是一個為富不仁、貪婪成性的無恥之徒。”他說話時,目光堅定如鐵,語氣沉穩有力。


    淩宏凱聽了,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嗯,錢良利,你這個主意妙極了。但具體應該如何操作實施呢?”


    錢良利接著有條不紊地說道:“咱們可以先花錢找一些文人墨客,讓他們寫一些含沙射影的文章和詩詞,隱晦曲折地指責賈瑀的貪婪和不義。然後再派人在市井之中大肆散布這些言論,引起民眾的廣泛關注和紛紛議論。隻要輿論的聲勢造起來了,就不怕賈瑀不受到巨大的影響。”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淩宏凱的臉色,神情專注而謹慎。


    淩宏凱頻頻點頭,讚不絕口地說道:“不錯不錯,那你趕快去安排布置。”


    錢良利連忙應聲道:“是,三爺。不過這事兒還得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絕對不能讓人輕易察覺是我們在背後操縱搗鬼。”他的表情嚴肅認真,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


    淩宏凱大手一揮,說道:“這個我心裏有數,你盡管放手去做,隻要能把賈瑀徹底搞垮,重重有賞,保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錢良利又胸有成竹地說道:“還有,三爺。咱們可以暗中買通一些賈瑀的死對頭,讓他們在朝堂上瞅準時機借機彈劾賈瑀,與輿論形成裏應外合之勢,這樣效果必然會更加顯著。”


    淩宏凱得意忘形地大笑道:“好,就按你說的辦。我倒要看看,這次賈瑀還能有什麽通天的本事翻身!”


    眾人紛紛隨聲附和,有的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有的則阿諛奉承地說三爺英明神武、智謀過人,包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非凡,仿佛他們已經親眼看到了賈瑀身敗名裂、悲慘落魄的下場。


    淩宏凱眾人在商量陰謀詭計的時候,得意洋洋、忘乎所以,絲毫沒有避諱遮掩,卻不知在隔壁有一個身影聽得真真切切,把他們針對賈瑀的惡毒設計全部聽在了耳中,記在了心間。


    這人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萬分,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賈公子要是著了他們的惡毒圈套怎麽辦?我得想方設法報告給賈公子。”


    隻見此人身材嬌小玲瓏,宛如風中弱柳。麵容白皙如玉,仿佛羊脂瓊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水,靈動而迷人,顧盼之間,波光流轉。她的眉毛如彎彎的月牙,細膩而柔美,微微蹙起時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憂慮之色。鼻梁挺直而小巧,恰似一座精致的玉雕。櫻桃小口不點而朱,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天生的俏皮與靈動,笑起來如春花綻放,明豔動人。一頭如瀑布般的黑發垂至腰間,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仿若空穀幽蘭。


    此刻她緊咬下唇,貝齒輕露,那副焦急擔憂的模樣,恰似一朵被狂風暴雨侵襲的嬌花,我見猶憐。


    原來,這女子並非別人,正是當年在秦淮河上,得賈瑀仗義幫忙解除甄應輝強買尷尬之境的柳詩詩。


    想當年,柳詩詩在江南不小心得罪了甄家,無奈之下,隻好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初到京城時,她本懷著滿心的期待,想要與賈瑀相見,以報當年的相助之恩。然而,後來卻聽聞賈瑀已然成親。這個消息猶如一盆冰冷刺骨的寒水,無情地澆滅了她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於是她隻好黯然神傷地放下了這個心思。


    但是今日,當她在這妓院中偶然聽到淩宏凱等人密謀著要設計陷害賈瑀時,柳詩詩再也無法安然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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