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初寒。


    在我七歲時,父母就因為感情不合而和平離婚了,因為與媽媽的關係比較深厚,所以我自然選擇了跟著媽媽。


    不知道為什麽,學校裏的人知道了我父母離婚的事情,於是在學校的每一天,我都會受到來自同學老師的憐憫同情,以及——嫌棄!


    異樣的目光讓他感到害怕,我不敢去麵對,隻好一個人躲在教學樓後麵的一片花園裏。


    這裏很少有人光顧,但環境卻是異常優美,花園裏種著一大片的蔚藍『色』蝴蝶蘭。


    花朵的『色』彩亮眼奪目,每次去時,花瓣仿佛都是剛被雨水洗刷過一樣。


    每次受了欺負,或者想逃避某些事情的時候,我都迴去那裏。


    不久後,我發現了新的來客——一個長相甜美可愛的女孩。


    那時候的我在三年級,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五六年紀的學姐吧。


    她同樣也發現了我,笑著和我打招唿,明媚的笑容仿佛一顆陽光般地滴落在我逐漸關閉的內心,我想要去觸『摸』,但,我怕她知道我的事情後也像別人一樣嘲笑、可憐我。


    我終究是逃走了。


    又過了兩年時間,兩年內,我沒有再見過她,直到有一天,媽媽說要帶我去見一位叔叔。


    我雖小,很多事情早就已經明白了,那位叔叔,應該就是我的新爸爸吧。


    不過我對此倒沒什麽排斥感,和媽媽在外漂泊了那麽久,我終究還是渴望一個家。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又見到了那個曾經僅僅一眼,就再也無法忘卻的女孩。


    她竟然是叔叔的女兒!


    依舊如陽光般的笑顏,自己清脆如鶯啼的聲音,居然讓我心中產生一絲悸動。


    不過因為當時的我還小,沒怎麽在意。


    後來,我得知了,這位新姐姐叫柳季顏,不過因為新爸爸對母親深厚的感情,所以為了不讓我遭到他人的懷疑,特地改了他自己的姓,柳季顏也改成了沈初顏。


    我和姐姐相處地非常好,她對我也一直疼愛有加,當做親弟弟來對待,不知不覺間,我竟然習慣了這種溫暖。


    心中那抹悸動,也越來越大。


    姐姐很喜歡蝴蝶蘭,所以在她18歲的生日之前,我親自種了一花園的蝴蝶蘭送給她。


    看著她再次對我『露』出微笑,我突然覺得,哪怕就算是死,也值了!


    我以為這種溫暖和幸福會一直維持下去,直到——那場意外的事故。


    父母雙雙喪生,讓我悲痛不已,但是很快,我便發現了姐姐落在客廳的手機裏的記錄。


    原來這一切,都是姐姐造成的!


    那天晚上,是我人生中最灰暗,最絕望的時刻。


    之後,我便開始異常排斥他人的接觸和屋外的陽光,漸漸的,我便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沒有盡頭,渾身上下都被黑暗慢慢侵蝕著,周圍的寒冷在我身上肆意蔓延著。


    好冷……好可怕,姐姐……


    真是諷刺,到這種時候,我心裏想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讓我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但是不知為什麽,心裏對她就是埋怨不起來。


    當我再次有意識時,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極為飄渺的仙境中。


    周遭霧氣微微繚繞,不遠處,有一棵極為古老的大樹,是什麽品種我也看不出來。


    總之特別漂亮,枝幹和樹葉上都是流光溢彩的。


    讓我不可思議地是,樹上居然有一隻渾身金『色』羽『毛』,即便遠遠看著卻依然霸氣側漏的動物——鳳凰!


    樹旁,是一片碧波湖水,浮光躍金。


    湖中心居然還有幾隻正在戲水的仙鶴。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驚歎不已,這裏還是人間嗎?


    難道我真的已經死了,這裏,則是傳說中的天堂?


    叮——


    正當我沉醉其中時,一聲被突然佻起的琴聲打破了腦海中的寧靜。


    我尋著琴聲望去,發現那棵大樹下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


    僅是一眼,便讓我連唿吸都快忘了。


    隻見那人一襲白衣,墨發隨意的散『亂』在白衣之上,絲絲縷縷,擾人心魄。


    此刻正端坐在樹下,麵前,是一架雪白『色』的古琴。


    他身姿清絕,宛如月華謫仙,可望而不可即。


    妖孽般地容顏風華無限,仿佛奪進了人間的一切風花雪月,如夢似幻。


    便是那樹上翱翔九天,璀璨奪目的鳳凰,此刻也不及他的一個眉梢。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注視,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我。


    一雙黑『色』眸子如墨一般濃稠,其中瀲灩流光淡淡流轉,仿佛是一道漩渦,讓人沉醉不可自拔。


    “過來。”聲音如他的容貌一般,清冷華麗。


    我下意識地就走了過去,因為這人不但長相妖孽,身上還自帶著一種讓人臣服的威壓。


    離得近了,我才注意到古琴上放著一滴如水珠一般溫潤,卻又如同籃球那麽大的珠子。


    “沈初寒?”他問,但語氣卻是肯定。


    “你怎麽知道?”我下意識問道。


    他看也沒看我一眼,隻是緩緩說道:“你早已經死亡,若是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可以說出來。”


    聲音如同音樂會上最悠揚的調子,卻帶著遺忘一切紅塵的幽遠。


    “我……已經死了嗎……”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但當我親耳聽到時,心中不難受是假的。


    是姐姐……做的嗎?


    “如果有心願,我隻想好好活下去,幸福就好。”生前沒有追尋到的,至死我也有些不甘。


    至於向姐姐報仇什麽的,他想都不會去想。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用那白皙修長的手指觸碰了一下琴上的那顆水珠。


    之後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我隻看到他嘴巴的閉合,卻聽不到聲音。


    最後,我隻聽到那人的一聲低喃。


    “寒寒……”


    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在叫我,因為這一句話,包含著無盡的相思與眷戀之情。


    “還有何願望?若是沒有,你便可以去往幽魂界投胎轉世了。”


    “有!”不知為何,我脫口而出這句話。


    “我想……我想變成一朵蝴蝶蘭,陪在姐姐身邊!”即便知道那些事情是她做的,但我就是放不下。


    “那樣的話,你將不會再有輪迴的機會。”他淡淡開口,神『色』淡漠,不甚在意道。


    我握了握拳,“那我也想。”


    話音剛落,我便失去了意識,昏『迷』前,那聲華麗的嗓音再次響起。


    “看在你和他同名的份上,便破例一次。”


    ——


    再次醒來時,我看到那張讓我熟悉至極的容顏。


    姐姐——


    我想說話,但是卻無法開口。


    動了動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早已經變成了綠『色』的葉子,這時才恍然明白,此刻的我,已經是一朵蝴蝶蘭了。


    即便不能觸碰到她,但隻要每天這麽看著她,我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姐姐現在是一名小學老師,每天早出晚歸,但還是會極為仔細地打理著我這株花。


    我也想努力地開花,不單單是因為想看到姐姐滿足的笑容,最主要的,是訴說我的心意。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不知為何,就是開不出花開。


    姐姐的樣貌在慢慢走向衰老,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也變成了銀白,姐姐老了,但在我心裏,她依然是我最初見到時的美麗模樣。


    那年夏天,姐姐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曬太陽,突然抱起我的花盆,蒼老的手撫『摸』著我的葉子,自言自語道:“這株蝴蝶蘭,還是當初弟弟送的呢,不過居然過了那麽久都不開花,不會是拿錯種子了吧,噗,還真是個笨蛋呢。”


    我安靜地凝視著姐姐,心中輕笑道:是啊,就是個笨蛋。


    “不過……”姐姐突然笑了,眼角卻流出晶瑩的淚,“就算是笨蛋,姐姐也最喜……”


    之後再沒了聲音……


    她就那樣躺在搖椅上睡著了,沒錯,姐姐一定是睡著了,姐姐也累了,總要休息的……


    無人看到,在這個小房子裏,一位老人手中捧著的蝴蝶蘭,小小的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著。


    最終,如蝴蝶張開了羽翼一般,綻放出了一朵蔚藍『色』的蝴蝶蘭。


    宛如他們初次見麵,那片花海一樣美麗。


    蝴蝶蘭開,隻為言愛。


    這便是,蝴蝶蘭的花語,也是我和你之間,那份沒有說出口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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