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北蠻士兵赤裸著上身,或坐著紅色烈馬,或坐在灰色巨狼之上,亦或是坐著龐大的犀牛,臉上用鮮血塗著不知名的圖騰,氣勢洶洶地衝向破虜軍,嘴裏還高聲大喊。


    “莫力!”


    莫力,在北蠻,意為榮耀,此戰,於他們來講,是一場證明榮耀的戰爭!


    棠溪珩身披紅色戰袍,腳踏通體烏黑、四蹄踏雪的烏騅,頂著一張很甜的臉,厲聲高唿,“兄弟們!隨我殺穿北蠻!”


    “殺啊!”


    破虜軍跟隨自己的少年將軍,誓死無畏地衝向蠻國士兵,銀槍映著熾白的日光,折射出冰冷的光暈,染上鮮血的紅,流向鮮豔的紅纓。


    君玉和何瑉謙定定地站在衝鋒的軍隊間,透過重重廝殺的人海,遙遙望向對麵的北蠻高手——


    一個是身高巨大的女子,名澹台金月,澹台一家如今的家主。


    另一個,則是壯如山嶽,滿臉不善,手持雙錘的男子,名巴特爾,人如其名,英勇無畏。


    君玉看著澹台金月,舔了舔嘴巴,“好厲害的女人啊,居然能跟我打得不相上下。”


    誰能想到,北蠻竟也臥虎藏龍,高手如雲。


    不過,北蠻高手鮮有人知也正常,畢竟百曉堂評定武榜,向來隻評北離南訣的高手,北蠻從不入武榜,又不像雙峰那般早已盛名在外。


    何瑉謙盯著同樣難纏的巴特爾,正欲出言讚同,就聽君玉又笑著說了句,“還是我家二娘好啊,溫柔如水。”


    他懵了下,遲疑地問:“我記得,你之前說的是三娘……”


    “既然有三娘,當然就有二娘啊,笨。三娘就不行了,老把我從樓上丟下來。”


    君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隨即語氣一鬆,“不過我與那女人打了三場了,底牌也都透露得差不多了,第四場她必敗無疑。”


    何瑉謙唇畔漾起溫雅的笑意,想不到君玉還挺風流的,頗有李長生的風範。


    “我覺得,此戰,我們必贏!”


    畢竟蠻族雖是虎狼之師,卻不通兵法,隻是靠蠻力打仗,而棠溪珩是定北侯親自教導出來的將軍,武藝高強,精通兵法。


    高下立見!


    君玉看著對麵飛身躍來的澹台金月和巴特爾,伸了個懶腰,“北麵有我們,真是北離之福啊,隻不過北離境內,他們隻能自求多福了。”


    “我猜,西北麵已經平定了。”


    話落,何瑉謙微微一笑,足尖輕點,長劍輕轉,清瑩水珠乍現,順著劍鋒飛舞膨脹,最後化作一汪奔騰不息的河流,徑直襲向巴特爾。


    君玉看著他的背影,道了聲,“跟師父一樣,神神叨叨的。”


    說完,也飛身而起,用內力隨手從屍體邊抓來一柄劍,真氣暴漲,與澹台金月纏鬥在一起。


    汝南城。


    自從雲起帶著血衣軍屠盡南訣軍隊後,後續的南訣軍隊直接嚇破了膽,跟雲起交了三次手,實在受不了了,丟盔棄甲地跑迴了南訣。


    本以為夜緋衣這個殺神倒了,北離軍隊便不足為懼,孰料,還有個隱藏的小殺神。


    雲起得知南訣給他起了個外號——“小殺神”,頓時樂了,還不忘得意地跟周野吹噓,“我可是小將軍親自教出來的人,小殺神,非我莫屬!”


    周野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輕嗤了聲,“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最主要的是氣啊,明明他先跟著小將軍的,結果雲起這小子會做人,天天圍著小將軍打轉,悔不當初啊……


    迴頭看了眼小將軍緊閉的房門,側眸看向身側的薑承鈺,躊躇著小聲問:“薑公子,我們小將軍,會好嗎?”


    聞言,雲起也跟著微微探頭看向薑承鈺,薑承鈺點點頭,篤定地迴答,“肯定能好,當初小師妹身中西楚概不外傳的宮廷秘藥,老二都能治好,老四這點毒,小菜一碟。”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西陵玥嫣然含笑,“早則今晚,遲則明早,老四就能蘇醒了,記得備好白粥小菜。”


    薑承鈺三人怔了怔,隨即大喜,雲起還高興得蹦了蹦,“耶耶耶!小將軍沒事了!”


    周野也很高興,當他瞥見西陵玥眉宇間藏不住的疲憊時,連忙衝一邊的侍女吩咐道:“你,快帶西陵姑娘去休息。”


    侍女領命,西陵玥熬了一天一夜,再加上快馬加鞭趕來,著實累了,遂也跟著去休息了。


    南陽侯夫婦從周野派來的人口中得知兒子有驚無險後,激動地眼淚都流出來了,南陽侯夫人甚至跑進小佛堂,跪在地上,衝著佛像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南城皆大歡喜,邙山同樣歡聲笑語,朋友之間高談闊論,分享勝利的喜悅。


    雷夢殺一家三口見到李寒衣後,夫妻倆先是對李寒衣噓寒問暖,然後將躲在兩人身後的雷無桀提溜出來,李心月笑眯眯地對李寒衣道:“寒衣,這是你弟弟,雷無桀,今年五歲了。”


    李寒衣垂眸,與雷無桀大眼瞪小眼,一時有些懵,喜悅蔓延心間,張了張嘴,卻又有些躊躇。


    雷無桀盯著李寒衣片刻,羞澀地笑了笑,小聲地喚了聲,“姐姐。”


    李寒衣猛地掀起眼簾,看著弟弟黑潤懵懂,又暗藏著絲絲緊張期待的眼睛,冰霜散去,姣好的麵容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抬手摸了摸雷無桀的頭,柔聲道:“弟弟。”


    謝宣看著突然溫柔下來的李寒衣,頗為驚奇,忍不住湊近一旁的司空長風,小聲叨叨,“兇女人突然這麽溫柔,毛骨悚然。”


    另一邊,柳月、洛軒、墨曉黑三人看到蕭若風幾人,笑眯眯地走近他們,柳月緩聲道了句,“人生何處不相逢,五年未見,近來可好?”


    蕭若風溫聲笑答,“妻兒安康,身體無恙,甚好,三位師兄呢?”


    柳月低眉淺笑,“江湖廣闊,趣事頗多,大善!”


    百裏東君雙手抱胸,緩緩踱步而來,垂眸看著仰著頭,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瞅著柳月幾人的蕭淩塵,調侃道:“上次見到小師侄,還是在你的周歲宴上,我記得,抓周的時候,小家夥拽著小師兄、小師嫂兩人的劍死活不肯鬆手。”


    上官鶴哈哈笑了起來,跟著打趣道:“這小子,性格隨阿琰,打小就知道都要。”


    蕭淩塵驕傲地揚起下巴,朗聲道:“我以後,要比爹娘還要厲害,我使雙劍!”


    聞言,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棠溪琰摸了摸他的頭,“等你再大些,我就把扶桑給你。”


    蕭若風也溫聲附和,“昊闕也一起給你。”


    洛軒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蕭若風,忍不住問:“你也學會萬物化劍了?”


    蕭若風含笑點頭,“自然。”


    夜幕降臨,繁星皓月流光皎皎,各門各派摒棄平時的齟齬,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或開懷暢飲,大肆笑談,慶祝大捷。


    不被允許喝酒的四小隻一人捧著一隻大雞腿,排排蹲在帳篷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人手裏的酒,瘋狂吞口水。


    好香,真的好饞。


    倏地,蕭淩塵感覺有人在戳他的手臂,扭頭看去,對上葉安世狹長漂亮的桃花眼,“怎麽了?”


    葉安世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蕭淩塵眼珠子一轉,“那你叫什麽?”


    “你先說。”


    蕭淩塵挑眉,“你叫我大哥,我就先說。”


    葉安世揚唇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今年六歲了,應該是四人中最年長的,你要叫我哥。”


    蕭淩塵笑了,“我也六歲了。”


    “你幾月的?”


    蕭淩塵不答反問,“你幾月的?”


    “五月。”


    蕭淩塵:“……”


    看著不語的蕭淩塵,葉安世臉上笑意加深,笑眯眯地盯著他,“該你了。”


    雷無桀見大哥沒說話,又瞅了瞅葉安世,覺得他人挺好的,故而咧嘴一笑,老實巴交地替蕭淩塵迴答,“大哥是六月的生辰。”


    葉安世臉上笑容更大了,“叫哥。”


    蕭淩塵轉迴頭,繼續盯著抱著酒壇哐哐灌酒的娘,默默咬了口雞腿,“蕭淩塵。”


    “我叫葉安世,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幾個人,都挺合他眼緣的。


    雷無桀率先應聲,“我覺得你挺合我胃口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上官祈張揚一笑,“小爺上官祈。”


    葉安世微訝,隨即笑開了,“妹妹真有趣。”


    雷無桀直白地吐槽,“小姑娘不要自稱小爺。”


    上官祈不滿,“你管我?!我就要自稱小爺,夠酷!”


    蕭淩塵咽下嘴裏的雞肉,學著大人的樣子,笑著說:“朋友,幸會!”


    葉安世:“幸會!”


    明德八年七月,魔教退迴天外天,南訣退軍,緊接著,西域平定暴民,八月初,北蠻敗退,自此,天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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