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氣朗,微風徐徐,花自安靜盛開,蝴蝶自在葳蕤花草間飛舞流連,小橘貓蓄勢待發地趴在地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蝴蝶,等到它停下來,小橘貓驟然躍起,撲向蝴蝶。


    棠溪琰依舊如往常一般,慵懶地斜靠在躺椅上,杏眸微闔,眉眼恬淡,看著像是睡著了,可偏偏周身真氣湧動。


    李長生輕飄飄地落在一棵棠棣花樹椏上,他抬手輕輕地放在樹幹上,感受到四周的紋路波動,眸中異彩漣漣。


    是迴春訣,可以逆轉時節,讓花草樹木不必遵從自然規律生長。


    “李先生。”


    清潤的嗓音緩緩淌過耳畔,李長生收迴手,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棠溪琰,就見她已經直起身子,正淺笑嫣然地看著他,“您怎麽來了?”


    李長生笑眯眯地坐下,身子微微前傾,“棠溪,你真的想好了?風七可是皇家人,和他在一起,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有多不簡單?”


    棠溪琰雙手撈起追著尾巴玩鬧的小橘貓,一手撫摸著它柔軟順滑的皮毛,抬眸笑盈盈地看著坐在花葉間的李長生,“晚輩願聞其詳。”


    李長生指了指天,“本能乘風化龍,卻因心中所願,成了乘龍東風,他的命數早已注定,你和他在一起,未必會有善終。”


    說到最後,他癟著嘴,搖了搖頭。


    “命數?”


    棠溪琰嗤笑一聲,眉宇間的溫軟悉數散去,凝滿狂傲不羈,“我的命,天道不能決定,世道也不能決定,隻有我自己可以決定,所以我不信命,也不認命!”


    話落,天空驚雷炸響,一片烏黑的雷雲飄在她的頭頂上方,銀龍遊走閃爍,棠溪琰抬眸,冷哼一聲,劍指朝天,一縷清風化為凜冽鋒銳的劍意,嘶吼怒鳴著攪碎了雷雲。


    “他的命,亦是如此!”


    少女的挑釁讓雷雲惱怒非常,可剛剛那一劍威力太過龐大,竟隱隱暗含一絲天道規則,使祂再無餘力重聚,隻能不甘不願地低吼著散去。


    竟能引起天道異象麽……


    李長生驚異片刻,放聲大笑起來,“你和何瑉謙那個家夥一樣,夠狂妄!”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無形的默契在此刻達成。


    學堂李先生驚世一劍,滅殺天雷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不脛而走,整個天啟城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這件事。


    在皇宮的太安帝同樣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他死死地盯著雷雲消散的方向,半晌,才似歎非歎地說了句,“他真的太強了。”


    得知自己背了鍋的李長生一笑置之,仰頭喝了口酒,笑嗬嗬地嘀咕了句,“罷了,就當是還了毒藥這個人情吧。”


    不知外界風雲的棠溪琰正抱著小橘貓,步履從容地來到蕭若風的院子,她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小橘貓的耳尖,笑嘻嘻地道:“小狸奴,記住沒?以後在那裏找不到我,就來這兒。”


    小橘貓就跟聽懂了似的,“喵嗚”叫了聲迴應著。


    正在喝酒的蕭若風見狀,啞然失笑,“既然你喜歡這狸奴,何不抱來養著?”


    “這小家夥野慣了,我們給它築個窩,喂個食就好了。”


    說完,她抬起頭,看到石桌上擺著的酒菜,不由得好奇地問:“今天有客人要來麽?”


    “嗯,一會兒雷夢殺要來。”


    蕭若風一邊說,一邊替棠溪琰添上酒,棠溪琰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抬手指了指乖巧的小橘貓,問:“風風,你要摸一下它嗎?”


    蕭若風想了想,放下酒壺,抬手輕輕覆上小橘貓圓乎乎的小腦袋,暖融融、軟乎乎的,讓人一下子就身心舒暢了起來。


    棠溪琰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問,“怎麽樣?摸著是不是很舒服?”


    蕭若風眉眼彎彎,輕輕點頭,“嗯,確實很解壓。”


    雷夢殺一隻腳剛踏進院子,就見兩人頭挨著頭,嘴角含笑,眉眼溫柔,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行為舉止看著還挺親密的,他困惑地叉著腰,偏頭小聲問周圍的侍衛。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啥?”


    侍衛都當做沒聽到,隻是在心裏悄悄迴答,也沒什麽,就是這半個多月來,不是殿下去郡主院子裏,就是郡主來這裏,殿下去景玉王府的次數都少了不少。


    見侍衛跟鋸嘴葫蘆似的,他也不打算繼續問他們了,直接大踏步走上前,“你們在幹嘛呢?”


    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頭看向桌子下麵,就見一隻橘色的小貓崽正乖巧地趴在棠溪琰的腿上,小腦袋上還有隻大手在輕柔地撫摸。


    他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緩緩伸出手指著兩人,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們……在幹嘛?”


    擼貓的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雷夢殺,蕭若風收迴手,笑著沒說話,棠溪琰神色莫名地看著驚愕的雷夢殺,“擼貓啊。”


    說著,棠溪琰還不忘抱起小橘貓,湊到它的耳邊教育道:“小狸奴,看到沒,那個叔叔不太聰明,以後少和他學。”


    蕭若風被她的話逗笑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在星眸中漾開,他提起酒壺,為雷夢殺斟了杯酒。


    雷夢殺一聽就不樂意了,“欸欸欸,你說誰傻呢?”


    棠溪琰把小橘貓放在地上,讓它自己去玩,熟悉熟悉這個院子的環境,免得以後找不到路,嘴裏還不忘說著,“也不知道是誰,讓風風派去的兩個探子成了未解之謎。”


    “嘿,這能怪我嗎?要不是我從天而降救下他們,你一個人能帶走他們嗎,早就被晏別天給……”


    說著,雷夢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接著臭美地說,“不過你也不用感謝我,主要是吧,像我這麽英俊瀟灑的人,看不得弱者,所以順手幫你把他們給救了。”


    棠溪琰揚唇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沒迴他。


    雷夢殺也不介意,咧嘴一笑繼續說道:“不過呢,百裏東君這性子,確實挺合我胃口的,在我心裏,我已經收他做我的小弟了。”


    蕭若風抿唇淺笑,垂眸添酒,並未言語。


    雷夢殺雙手抱胸,“老七,你這表情,打什麽主意呢?”


    蕭若風笑著迴了句,“學堂大考馬上就要開始了。”


    雷夢殺有所猜測,試探地開了口,“你是說……”


    蕭若風若有所指地迴答,“或許,師父的關門弟子,我們的小師弟。”


    雷夢殺踱步來到兩人對麵坐下,“可是他怎麽說,也是鎮西侯府的小公子,這鎮西侯爺,能讓他入天啟嗎?不可能!再說啊,他那功夫,差得離譜,他也隻有輕功還湊合。”


    棠溪琰麵色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要是功夫好,還來拜師幹嘛。”


    雷夢殺一噎:“……”


    忽然,一隻黑色的信鴿飛來,蕭若風抬手接住它,從它腿上取下字條,等信鴿飛走了,這才徐徐推開字條,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後,麵色微變。


    棠溪琰見狀,好奇地問:“怎麽了?”


    蕭若風放下字條,緩聲道:“西楚劍歌重新現世了,而使出這套劍法的人,我們剛剛聊過。”


    百裏東君會西楚劍歌。


    棠溪琰微微蹙眉,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啊。


    當年鎮西侯奉旨出征,破了西楚的最後一座城池,劍儒雙仙戰死,如今,百裏東君卻會西楚劍歌,恐怕宮裏那位又要開始不放心這位義兄了。


    “你說什麽?”雷夢殺脊背挺直,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鎮西侯爺會西楚劍歌?!”


    蕭若風夾菜的手一頓,他有些納悶地看向雷夢殺,“我剛才提鎮西侯了嗎?”


    雷夢殺嘴巴動了動,心裏腹誹,百裏東君武功那麽差,他也不敢猜是他啊。


    棠溪琰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了會兒,才笑眯眯地感歎了句,“百裏東君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


    話音剛落,就有侍女來報,“小先生,宮裏來人了。”


    蕭若風嘴角的弧度立刻收斂,眸光微凜,心中思緒百轉,他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的濁清,濁清衝他抿唇微笑,“九皇子,陛下宣您覲見。”


    蕭若風迴身對兩人道:“你們先吃,我去去就迴。”


    雷夢殺點點頭,應了聲,“好。”


    棠溪琰點點頭,複又看向濁清,濁清朝她含笑頷首,她也輕輕頷首迴禮。


    等蕭若風走遠後,雷夢殺一邊夾菜吃東西,一邊喋喋不休。


    “當年西楚國破,劍儒雙仙明明都戰死了,怎麽突然又活了,欸,棠溪琰,你說這活的是劍仙古莫,還是儒仙古塵啊?”


    棠溪琰輕輕笑了笑,“能讓那位這般著急的,定然是儒仙無疑了。”


    西楚劍仙雖然武功絕世,但不過一介武夫,可那儒仙身具藥人之術,能讓尋常兵士以一敵百,甚至能讓瀕死之人重新起來作戰,此等詭術,足以讓人忌憚不已。


    她輕輕歎了口氣,“風雨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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