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授望著兩岸山壁上的六條繩索,不無擔心說:“沈萬山水葬沉船被找到了,別的我倒是不擔心,心裏總是有啥事放不下,總覺得四周有雙眼睛盯著看呢。”


    高小梅環目四顧,不以為然地笑著說:“老師你年老體弱,這一番折騰下來,你老人家肯定形神俱疲,疑神疑鬼了。守墓人早被賴掌門忽悠走了,還有誰敢窺視我們?我看了好幾遍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沈冰、大牛和我心有默契地彼此看了一眼,高小梅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難道還有不幹不淨的東西躲在暗處偷窺?


    人跡罕至的河道和兔子不拉屎的深山老林,要說還有人,不太可能,獵人不會跑到這裏來狩獵,除非真有田教授說的鬼影子,這東西眼睛是看不到的,但能用心感覺到它的存在。


    田教授自個說出來的事,忽然間否決了,他笑著說道:“南北兩派的倒鬥世家都在這裏了,佩戴摸金符的摸金校尉感應不到的東西,我一個老頭子怎麽可能覺察到呢?我多疑嘍,更或許是心煩意亂所致,要知道人在勞累和緊張後會出現很多錯覺,莫怪,莫怪呀。”


    我搖了搖頭,一臉莊重地說道:“也不能這樣說,有時候錯覺就是最好的直覺。摸金校尉感應到的東西是多數,但有些我們也探知不到,反而平平淡淡的你們才感受強烈——這個問題先不討論了,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先布置一下。”


    見我這麽說,大家都覺得事有蹊蹺,我這人一般不會小題大做的。


    畫了六張符籙,讓大家貼在固定繩索的山壁上,這東西防不了人,但卻能遏製邪物靠近。話又說迴來了,十個八個人根本沒有能力將沉船馱出來,但鬼神不一樣,它們往往具有無窮的力量,所以它們才是我最擔心的。


    大牛拍了拍我的胳膊說:“以前畫的是符,這迴怎麽上麵畫著都是小人啊?六個小人的樣子還都不一樣,有講頭沒有?”


    我說,降魔除鬼中有六大門神,我一一畫在符籙上,門神鎮守河道,不管什麽鬼都鬧不起來。


    大牛嘖嘖稱奇說道:“老大高明啊,這叫未雨綢繆。”


    沈冰沒忘了揶揄一句說:“馬屁精,你家掌門麵前也用不著拍這麽響的馬屁呀!拍起來很響,聞起來不一定很香”


    大牛臉色一耷拉說:“沈大小姐,好歹你也是倒鬥大戶出身,這麽多年不是說我們北派不尿你們南派,你也就繡個花、穿針引線還湊合,畫個鎮鬼符給我們大家掌掌眼唄,你要有那本事,我大牛給你當牛做馬,天天為你墜馬鐙。”


    沈冰被噎住了,她確實沒這本事,但嘴硬不服軟說:“畫就畫唄,不就幾張符籙嗎?你要幾張,本小姐給你畫幾張,隻要你敢用就行。”


    大牛啐了一口唾沫說:“誰敢用?我活的不耐煩了那是!老大的畫符避鬼驅魔,你的畫符是送命的。”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鬥嘴,我們幾個聽得直樂嗬,權當消遣。


    爬上山頂,沿著守墓人撤退的路線,我很容易找到紅虎山,但第一次進入虎腹穀,我們是從虎嘴岩後崖下去的,卻沒想到王家寨後麵的山上長有這麽大一片老樹林,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我們直接就到了王家寨。


    突然出現八個陌生人,巡邏的哨兵將我們圍了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很濃厚,彼此的叫囂聲驚動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有十幾個守墓人,他們認識我們的,又做不了主,所以悄悄地退走了。


    我估計是稟告新上任的弓箭手長去了。果然不久就來了兩個人,一個人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弓箭手長,另一個個子不高,膚色很黑的人,五官長相好像跟死去的王族長很像。


    我心裏一愣,難道這個黑不溜秋的家夥是王族長的兒子?之前聽守墓人說過,王家寨除了王族長和死去的弓箭手長之外,大多數沒有老婆,以此推斷,這個三十歲左右的人沒準是王族長的後人,看弓箭手長對他很尊敬的樣子,我想八九不離十。


    我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感覺,殺父之仇就是血海深仇,三十歲的年紀不可能大度到不在乎。


    他倆已經走到我們的麵前,我來不及思考,舉手抱拳說道:“想必這位就是王族長的公子吧?”


    那人迴答說:“沒錯,我就是新上任的王家寨族長,鄙人叫王海川,新上任的弓箭手長叫王兵。擅闖王家寨可是死罪啊,後山是王家寨禁區,不管你們是誰,都得死!”


    王兵成心幫我,忽然說道:“他是大巫師的朋友,寨子裏有大巫師的人,剛才已經看到了,處置不當,恐怕大巫師興師問罪啊,現在敏感時期,大巫師那邊我們得罪不起啊。”


    王海川臉上撲朔迷離,一會殺機密布,一會滿心憂鬱,幾番掙紮後,他選擇了妥協,頓時擠滿笑容說道:“原來是大巫師的朋友。聽聞王兵說你們帶有大明皇上的聖旨,可否是真的?能不能把聖旨給我一看呢?”


    我頓時有點措手不及,沒想到這個叫王海川族長一開口就向我索要聖旨,我心裏急得不行,哪有什麽狗屁聖旨,其實就是一塊空白的黃緞子,隻要一看就露餡了。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吞吞吐吐或者猶猶豫豫,看得出來,王海川不像其他守墓人那樣好糊弄,他這叫先禮後兵,一旦我拿不出或者拿出的是假的聖旨,他就有理由殺死我們,其他守墓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我忽然勃然大怒地說道:“你不叫王海川,他也不叫王兵,準確地說,你叫沈海川,他叫沈兵。聖旨就在我懷裏,欽差大臣的威嚴在你們麵前就狗屁不是了嗎?都給老子跪下磕頭!”


    我硬著脖子喊出了欽差大臣的氣勢,加上之前王兵的陳述,王海川眼神閃爍其詞,最終不敢造次,他畢竟沒有那個膽量反抗聖旨。沈家自大明建朝以來就遭受到了朝廷的清洗,好不容易被好心的皇上平反了,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啊。


    王海川率先跪拜,其他王家寨的人也跟著跪倒一大片。


    我強忍著震驚和害怕,這麽多人當著麵給我行跪拜之禮,先不說受得起受不起,這是祖上冒青煙的征兆啊。田教授等人也感受到了震驚,麵對這麽多人趴在地上磕頭,這種感受無比震撼。


    我也陷入陶醉之中,大牛和沈冰一左一右地給我使眼色,意思說趕緊把戲演到底啊,沈冰怕我忘乎所以,直接上手掐了一把我的後屁股,算是給個驚醒。


    我咳嗽一聲,自我鎮定說道:“聖旨宣讀給你們聽了,等這趟差事辦完了,皇上說還要給你們立塊匾額,以彰顯沈家對江山社稷所做出的貢獻,所以呢,這道聖旨皇上要收迴的,否則無法頒發下一道,皇恩浩蕩,望爾要懂得皇上的良苦用心啊。”


    幾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軟硬兼施,借給王海川一百個膽量,他也不敢再索要聖旨。果然王海川磕頭拜謝說:“欽差大臣威武廣德,望你為沈家的複興多擔待,我們這些沈家後人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我朗朗大笑一聲說:“自沈萬山起,沈家庇佑大明江山,皇上一時被奸臣蒙蔽,這才清洗沈家,後來也是追悔莫及呀。你們都起來吧!我這次明察暗訪,受皇上重托,跟你們商量水葬遷墳事宜。皇上早就知道你們躲在這裏隱居,若想殺死你們,你們能活到現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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