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牛鬱悶得不行,一直悶悶不樂,我笑著揶揄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舍不得人家馬伊拉了?”


    大牛眼圈泛紅說:“老大,滿心空蕩蕩的,到處都是馬伊拉的影子,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沒出息?”


    田七噗嗤一笑說:“大牛哥你得的是相思病,這種病目前無藥可醫,心病還須心藥醫,要不我們三個商量商量散夥得了,虎娘子給了不少血瑪瑙還有你兩塊金疙瘩,分吧分吧,各奔東西算了,反正你也離不開馬伊拉。”


    大牛哭喪著臉說:“京寶齋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打招唿就走人了,也算是欺師滅祖之罪,你爸那三刀六洞,不得將我弄死?”


    田七半開玩笑半認真說:“挖墳盜墓幹得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吃了這頓飯,有沒有下頓誰也不知道,最多我說你因公殉職,胡謅八扯地說你死在巫師墓葬了,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大牛沒好氣說,你是盼我早點死吧,你爸那脾氣一項較勁,再招來一幫和尚念經幫我超度,你說我不是沒事找事嗎?再說了,生是摸金校尉的人,死也是摸金校尉的鬼,我大牛能為一妞舍棄祖業嗎?


    我歎息說:“吃了這碗飯,端起來容易,放下來難。江湖金盆洗手的前輩不乏其人,但最後沒有一個善始善終的,知道為什麽嗎?”


    田七和大牛俱都一愣,看著四下無人,悄悄問道:“為什麽?”


    我說,曹操當年設立盜墓組織挖墳盜墓,無非為了大勢斂財而籌集軍資,說白了這種事情見不得光,古人視死如生,挖了人家祖墳等於斷了人家的香火,民怨沸騰,唾罵和詛咒無處不在,試問做了這種事誰能活長久?不遭天打雷劈就燒高香了。


    田七一臉神傷,垂頭不語,半晌才說:“你說的沒錯,摸金是一門古老的手藝,到現在都沒失傳。大江南北門派眾多,但後尾生存下來的少之又少,這行基本沒人幹得下去了。家族篩選摸金校尉的接班人條件極為苛刻,不但要命硬,還要嫡傳,挖墳盜墓極損陰德,致使盜墓家族門丁不振,日漸凋零。”


    大牛嘿嘿笑著說:“就拿我來講吧,卸嶺力士傳到我這一輩差點就絕了,計劃生育抓得緊,我媽為了生我,不得不將姐姐送人收養,我從生下來開始家裏就禍事不斷,我每隔兩三年雷打不動地生一場大病,好幾次差點見閻王,若不是海爺仗義援手,我早沒了!”


    我說反正閑得慌,你講講海爺跟你的事唄?


    大牛欲言又止地看了田七一眼,田七笑吟吟地說,說唄,祖師爺跟前都燒過香,賴天寧也是摸金校尉的人,脖子上還掛著山鬼錢呢。一家人了,不忌諱。


    大牛咳嗽一聲,清理一下嗓子,接著說道:“摸金校尉的傳人如果沒有山鬼錢護體,根本擋不住天打雷劈和五雷轟頂。”


    我噗嗤忍不住笑了,說你講故事能不能不添油加醋?就你這樣的還天天被雷劈?整得跟頭上掛著避雷針似得。


    田七一臉認真地說道:“賴天寧別笑!大牛說得是真的,沒有山鬼錢護體,別看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隻要你露頭走出房子,莫名其妙地就打雷了,而且電閃雷鳴,把你四周的花花草草全部燒焦,就連靠近你的牲畜都被活活劈死。”


    我一臉驚悚問道::“哪,哪人沒事吧?”


    大牛心有餘悸說:“人當時沒事,那些滾雷一個勁地圍著我亂劈一氣,就是我毫發無損,四周可就遭殃了,一次放學迴家,碰到村西頭田大爺放羊迴來,我好心幫著往羊圈裏趕羊,一串響雷不僅劈死了十一隻羊,連田大爺都被劈死了!”


    我安慰說:“這個不能全怪你,你也是學雷鋒做好事。”


    大牛抹了一把眼淚說,一開始我娘也是這樣說的,但我爹蹲在地上一個勁地抽旱煙,整整一下午幹了半年的煙糧,他當年跟著爺爺下過墓,知道些事。但也想或許是湊巧,不見得就是那事。


    我忍不住好奇問道:“後來呢?“


    大牛說道:“過了兩三天吧,喔,對了,哪天還是星期天,因為我沒上學。”


    田七隻聽過老爸說了幾句關於大牛的事,沒那麽詳細,現在也感興趣問道:“你上小學還是初中?當時多大了?”


    大牛迴想著說:“沒到京寶齋之前,你不剛上初一嗎?是前一年,我上小學五年級,你四年級啊。”


    我催促說,別推斷上什麽學了,趕緊說事吧,真急死個人!


    大牛嘿嘿幹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說,田七非問,又不是我自個跑題——害死了田大爺和他的羊,我心煩著呢。


    我說你能不煩嗎?人家子女沒找你家麻煩?


    大牛說,田大爺無兒無女,倒是沒有人找我家麻煩,村裏閑言碎語多,說我是掃把星,誰沾上我都倒黴。這下倒好,沒人跟我玩了,就連村裏的一個傻不拉幾的大瘋子見了我就跑,人家看了都笑話,一個小孩把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瘋子追得滿村跑。


    我說你自個玩唄,村裏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河邊摸魚,上樹掏鳥窩……


    大牛歎口氣說,我跟你想的一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於是我跑到了村頭的一個西瓜地,哪天太陽太曬,看瓜的田寡婦給鄰村一小夥子說媒去了。


    田七咯咯笑著說,你偷瓜去了!


    大牛臉色一紅說,大熱的天,我吃個瓜算偷嗎?


    我怕大牛不好意思,我說小孩子偷瓜不叫偷,誰家男孩沒偷過瓜、摘過桃子?都是禍禍人的孩子,那叫調皮搗蛋。


    大牛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我剛開了一個瓜,火辣辣的太陽能把人曬禿嚕皮了,我本想跑進田寡婦那個小棚子的,但門鎖著呢,於是我拿出自家一大串鑰匙……”


    田七有點害怕說,你偷瓜也就算了,怎麽還敢偷開人家鎖?你不怕警察抓你?


    我笑著說,田七別打岔,你沒聽你大牛哥說熱嗎?大熱天的待在瓜地裏,你試試?換我,我也那麽幹。


    大牛嘿嘿一笑說,捯飭了半天,就一把差不多,竟然伸進去了,一扭,鎖開了!我心裏緊張啊,看看周圍沒人,我大著膽子進去了,別看一個破看瓜的棚子,裏麵紅豔豔的,到處貼著紅紙,床上的被褥都是紅的,聞著香噴噴的,地上整整齊齊的碼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田七沒好氣道,流氓!你進來躲太陽就算了,女人家的東西你還亂聞!


    我笑著說,田寡婦看樣子挺愛美的,長得肯定不難看吧?


    大牛意猶未盡地說,難看?在我心目中那就帶勁!就那屁‘股一拽一拽的,走在大街上,全村老少爺們都直了眼。


    我疑惑說,不對啊,長得不難看,怎麽能是寡婦呢?


    大牛一愣,卡了一下殼,敷衍說道:“或許沒有看得上的吧?”


    我說別扯淡了,你跑人家瓜棚避暑呢,還是躲雷呢,還是打探桃色新聞呢?


    大牛忽然害怕起來,說道:“屋裏有一個大缸,一人多高,我以為裏麵都是好吃的。挺好的一個田寡婦,沒想到竟然,竟然……”


    我覺得他神色有異,擔心說:“竟然怎麽了?”似乎一下想到了什麽,嘿嘿一笑說,“藏人了吧?沒嚇著你?”


    田七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罵道,不要臉的女人!


    大牛臉上淌著冷汗說,藏人不假,但裏麵都是死人!我隻看了一眼就蒙了,下麵的屍骨都發白了,上麵的一具屍體剛放不久,竟然是隔壁老王!今天大清早大喇叭就喊老王迴家,說是一夜未歸,原來,原來死在這!


    我若有所思地說道:“屋裏肯定噴了大量香水,怪不得你聞著噴香呢,大熱天的,那些屍骨不得臭死你?”


    大牛想想後怕,說道,誰說不是呢,大缸後麵靠著牆壁,裏麵有個縫隙,當時我能鑽進去,裏麵藏著一把血淋淋的斧頭和一把鋼鋸!


    我和田七感到毛骨悚然,蹭地從座位站起來,一臉地驚恐問道:“後來呢?”


    “後來?”大牛隔了這麽多年,想起這事,依然害怕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突然聽見瓜地裏有人迴來了!我趴著門縫往外看,田寡婦領著鄰村那個小夥子往瓜棚走呢,倆人有說有笑的,竟然還勾肩搭背!”


    我臉色一寒說:“這小子八成要完蛋了,這是羊入虎口啊。”


    大牛點點頭說,我這是這樣想的。很害怕,我躲人家屋裏,萬一被當成小偷就麻煩了。


    田七語出驚人說,把你當成小偷是你的造化,你發現了她的秘密,你能活著離開?把你屍體埋進瓜地,誰也發現不了?


    大牛臉色出奇的難看,說道:“我說呢?田寡婦種了這麽一片瓜地,從來沒見她買過化肥,但西瓜長得又大又好。”


    我突然問道:“西瓜苦不苦?”


    大牛一愣,接著說道:“別家西瓜個頭不大,但特甜。她家西瓜個頭大,瓜瓤也紅,就是有那麽一點點苦,村裏人有問的,田寡婦說這是外來品種,那時候村裏人趕時髦,一聽說是外來品種,都搶著買呢。”


    我歎息一聲說:“田寡婦殺人固然是為了泄憤,但你們搶著買她的西瓜,無意中助長了她的殺人欲望,這人已經變態了。”


    田七恨恨地問道:“你被堵在屋子裏,你怎麽樣了?那年輕人怎麽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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