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狼人溝雖離紅虎山不遠,但中間隔著一座大山,我們此時被折騰得又冷又餓,根本走不動了。


    馬伊拉說哀牢山晚上的氣溫跟白天相差七八度,再加上山間野獸出沒,不適合夜行,建議大家就地夜宿,等天明再向紅虎山進發。


    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燒,溫暖的火光不僅映紅了眾人的臉龐,還給我們帶來光明和希望。沒有什麽比此時的篝火更親切和溫暖了,幾番生死,我們厭倦不堪,火光給我們家園的感覺。


    我們圍著坐成一圈,喝著滾燙的熱水,吃著冒著熱氣的饅頭,每雙眼神都流露著知足和珍惜。


    白狼王靜靜地趴在王妃身旁,我把白狼王還給了王妃,並不是我不喜歡小白,而是覺得王妃太孤單,小白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我想她倆在一起才是最合適的。


    自從離開狼人溝,王妃的一直心事重重,她突然間變得默默寡言,臉上再也沒有嫵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漠。


    我和她的心漸漸地疏遠,而且越來越遠,遙遠到我根本無法觸摸她的心靈深處。大概是她無法麵對殘酷的打擊吧,狼人族和狼人溝的滅亡對於一個幸存者而言是無法接受的事實,我想她慢慢地會走出自我封閉的陰影,一個人的成熟和強大不是一夜之間所能改變的,而是糅合著酸甜苦辣慢慢地成長。


    虎娘子跟我們說了很多關於羅色金庫的秘密,因此我們才得知,所謂的羅色金庫其實是埋葬彝族巫師的墓葬的一部分,但羅色金庫從未被打開過,而且也沒有任何人能打開它,一千多年以來沉睡著,它是紅虎山彝族的夢,隻是遲遲未醒來。


    虎娘子說,紅虎山曆任首領一直念念不忘地尋找羅色金庫,是因為裏麵藏著一個金函,裏麵收藏著曆任彝族巫師手寫的《巫師雜論》,它是一千多年來彝族巫師的精華所在。彝族巫師都是女性,祖先立下的規矩很殘忍,巫師一輩子不準嫁人,所修巫術不得外傳,隻能死後帶進墳墓。


    我說大千世界無所不有啊,沒想到彝族巫師這麽悲慘。我突然問道,既然巫師能進入墓葬,她們一定知道羅色金庫的秘密,你虎娘子請我們倒鬥人趟這場渾水,是不是有點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


    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既有投石問路的意思,也有旁敲側擊的意圖。大牛和田七暗暗地對我翹起大拇指,從虎娘子接下來的迴答中,我們能捕捉到想要的答案。


    虎娘子歎息說,你說的沒錯,本來我用不著請你們的,隻要搶到羅色的金線鬼虎旗,我們很快就能打開墓葬,但你們有所不知,我失去了最寶貴的秘密!數百年前的一個巫師突然破壞了祖先的規矩,不但嫁人遠走他鄉,而且偷偷帶走了打開巫師墓葬的秘密,從此往後,紅虎山的巫師不但死後進不了墓葬,也得不到金函《巫師雜論》的學習和參悟,以至於盛行千年之久的巫術花落凋零、黯然失色。


    眾人唏噓不已,紅虎山巫師的出走一下斷掉了祖先的秘密,他們才不得不尋找外人幫助。


    我神色一冷,突然質問道,你為什麽非要滅絕狼人族而後快?你們為什麽世代與狼人溝為敵?


    虎娘子慘然一笑,也不逃避,默默地看了幾眼王妃,然後低頭說道,其實我從生下來就被灌輸滅掉狼人族的思想,祖祖輩輩流傳著一個故事,說當年出賣紅虎山的就是以鄰為壑的狼人族,你們想想就明白了,紅虎山藏著羅色金庫沒錯,但狼人溝也藏著一個土司寶藏,敵人為何隻謀圖我們,而他們狼人族卻平安無事?


    王妃冷冷地反唇相譏說,你血口噴人!我們祖祖輩輩卻說你們紅虎山圖謀我們的土司寶藏呢,自從你們的羅色金庫石沉大海後,為何三番五次地偷襲我們狼人溝?這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你們敢說不是為了我們的土司寶藏嗎?


    我大概聽明白了,紅虎山和狼人溝相互相爭鬥一千多年,他們之間其實沒有血海深仇,僅僅是因為雙方的猜疑而大加指責。、


    我忽然說道,你們的恩怨其實就是個笑話,為了一個傳言打得你死我活值不值呢?或許你們祖先根本就沒有仇恨,萬一是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呢?沒影子的事情,這樣的仇恨你們早應該放下,但你們被蒙蔽了雙眼,一心隻記得仇恨,肯本就不願意坐下來談談!想一想你們為此付出生命的戰士吧,他們九泉之下能瞑目嗎?


    我的話無異於一記重錘,猶如當頭棒喝,王妃和虎娘子怔怔地看著我,竟然不知道再說什麽好,畢竟以她們的身份和威望,絕對沒有人敢直言不諱,更不會像我這樣單刀直入、鮮血淋漓。當然這樣也是最有效的,至於她倆開始低頭思考,眼神漸漸地流露出一些悔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狼人溝和紅虎山都有自己的財富,根本用不著垂涎對方的寶藏,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想搬弄是非,故意讓兩家兩敗俱傷,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唯一沒想到的是紅虎山和狼人溝打打殺殺一千多年,誰也沒滅掉誰。但殺戮一旦成行,仇恨就生根發芽了,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紅虎山和狼人溝的恩怨,隻能是除之而後快,這無疑是個悲劇,是個親者痛仇者快的結局。


    田七和大牛也同意幫助虎娘子打開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他二人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一點,倒鬥人一旦聽聞出現了千年墓葬和羅色金庫,骨子裏很難拒絕這種誘惑,不僅僅是貪財,更重要的是職業病,真要是不管不問,恐怕手癢難耐。


    王妃依然跟白狼王依偎在一起,我想過去安慰幾句,但最終作罷。有些傷心不是幾句話就能撫平創傷的,唯有時間的淡忘才能醫治好傷口。


    天亮的時候,我被幾聲爭吵給驚醒,原來是王妃和白狼王不見了。田七、馬伊拉和大牛以為是虎娘子給氣走的,虎娘子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理論。


    我說你們都別吵了,王妃和白狼王的出走跟虎娘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或許覺得跟我們不是一路人,畢竟她是一個狼人,總不能永遠跟我們生活在一起,當然我也不能獨自跟她生活在深山大澤中,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她的出走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們需要的,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其實迴想昨晚王妃和白狼王的鬱鬱寡歡,我就知道她們遲早會離開的,隻是沒想到說走就走,而且連個告別都沒有。遠處的高山依舊巍峨,高高的山崗上傳來一聲長長的狼嚎,它的聲音如此熟悉,這是白狼王對我們的告別,至少告訴我們,她倆不是不辭而別。


    我眼淚盈眶,不由自主地揮了揮手,不管王妃和白狼王能否看得見,她倆一直是我的朋友,我也會永遠記得王妃對我的情意,它雖然不能變成現實,但能保留在心底。


    王妃的睡袋中遺留著她的香味,裏麵掖著一張信紙,上麵再次寫下了那首朗朗上口,卻又柔腸百度的詩句“多情自古空餘恨,多情總被無情惱;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輕輕地折疊紙張,把它放在心口的位置,不管有情也好還是無情也罷,如果能彼此牽掛和想念,那麽就是最值得迴味的一份情意,再見了王妃,再見了白狼王。


    我對著高高的山崗學了一聲長長的狼嚎,我的聲音她們也很熟悉吧,她們也能記在心裏吧,請你倆也記住,我的名字叫賴天寧,像是一顆劃破天空的流星,他很耀眼也很漂亮,雖然不知道落向何方,但隻要記住他的明亮和輝煌就行。


    五人翻山越嶺,眼前出現一座紅色的山,模樣像老虎下山的樣子,虎娘子笑著說到家了,這就是紅虎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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