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海有窮結縣和玉樹縣兩個站點,窮結縣欽普溝壑口埋藏著藏王墓陵群,據說讚普鬆讚幹布和文成公主合葬於其中;另一個站點就是玉樹縣,那裏有文成公主廟,別稱“沙加公主廟”,經過大致篩選,這兩個地方至少有一個是跟文成公主墓葬有直接關聯的。


    我們很民主,大家同意舉手表決先去一個地方查看,結果除了我,其他四個人一致同意先參觀藏王墓,兩名考古人員的決定我並不意外,畢竟藏王墓代表著藏族文化核心,吐蕃曆史成為了考古第一要素。田七和大牛跟著我唱反調,我有點生氣,金錢豹咒語的死亡期限僅有半年左右,救人如救火,哪有心情遊山玩水?按照倒鬥經驗,應該先暫時避開大家都熟知的藏王墓,想想就知道了,文成公主的墓葬流傳了千年但至今未確定具體地址,如果就在大家眼皮底下躺著,卻無人發現,這豈不是荒誕離奇?


    田七安慰我說:“少數服從多數,這是你剛才定的規矩,不能自食其言。先看大墓也不是什麽壞事,鬆讚幹布陵也在其中,民間流傳文成公主和他的十年婚姻近乎完美,人死如燈滅,但魂魄和情感卻是千年不滅,說不定我們能看出點什麽來。”


    我心想,你說得一套一套的,難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套路深?女人溫情柔弱,文成公主和鬆讚幹布的愛恨糾纏恐怕才是她唯一的牽掛。我也不當麵說破,一意孤行恐怕不合時宜,於是跟著大家一起下了窮結縣的火車站。


    車站的旅客並不多,可能跟旅遊淡季有關係,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倒鬥這事,挖人祖墳“極傷陰德”,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見不得光的活動都是悄無聲息的,這叫暗箱操作;如果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踩石問路,恐怕容易引起當地人的警覺,現今都懂得保護文物的重要性,地方的聯防機製很完善,一旦有人露出馬腳,很快就會被盯上,藏民大多掛著腰刀,要是發現有人敢動老祖宗的墓葬,情急之下,誰也不敢保證是不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異鄉風采,藏民還是和藹可親的,似乎對於遠來此地的漢人極為熱情,我想或許跟文成公主為漢人樹立了良好的形象息息相關。


    實習生小李竟然一反常態,跟當地藏民聊起了家常,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似乎見到了久別的親人。我驚詫地看著王助理說,這小子會說藏語?


    王助理笑著說:“他不僅會說藏語,還是土生土長的藏民!姑師人說的雖不是藏語,但也屬於一種俚語,隻有土生土長的藏民才能聽得懂。”


    我心想還是田教授深謀遠慮啊,這老頭子心思縝密,不知不覺中連向導都給我們物色好了,本來我還發愁如何找個當地向導,但又怕人家看出我們的底細而不肯幫忙。真適應了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田七小嘴一厥說道:“本自以為套路挺深,比比你們,敢情我是望塵莫及呀,考古實習兼顧向導,一擔挑啊。”


    王助理嘿嘿幹笑兩聲,三緘其口。我能理解,考古這行的人員本就是稀有物種,能者多勞是家常便飯。窺一豹而知全班,田教授自視甚高,但能舉力推薦王助理擔任這次考古工作的協助,他的道行恐非一般。


    文成公主,藏語稱之為“甲木薩”,她的名字在當地幾乎是家喻戶曉。五人結伴而行,先前所帶輜重和物品交由托運站托運,十萬的活動經費雖不多,但用錢辦事就是節省人力物力。出租車送我們到藏王墓景區,我們步行而入,鬆讚幹布陵是一個四方形的大土丘,整個陵園沒有什麽蒼鬆翠柏,更沒有威嚴的黃陵建築,千年的風化使得陵墓滿目瘡痍,看起來極為荒涼。大家本來興高采烈地來參觀,但誰也沒想到是如此景象。


    陵墓旁邊設有一間碑樓,地麵的石磚磨損嚴重,大多到鬆讚幹布陵的遊客都會參觀碑樓,據說這座一千三百年曆史的石碑最為珍貴,甚至它的曆史價值已經超過拉薩的布達拉宮。碑刻是藏文和漢文兩種文字,雖有些文字風蝕嚴重,但痕跡依然,碑身刻有雲龍、四蛇、飛天、日月四種風格的圖案。基座是一隻萬年龜,龜嘴朝天張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口,裏麵偶然能聽見流水和風聲,老人說它嘴裏藏著一把能打開墓穴的金鑰匙,我想這或許是個傳說而已,但裏麵傳出陣陣唿嘯的風聲,通往某個地下王陵的密道也說不定。


    順著扶搖直上的石階,陵墓上麵建了一座小紅廟,裏麵供奉著鬆讚幹布和文成公主的鍍金塑像,這裏曾經是守墓人生活和居住的地方,現在人去樓空,僅剩下兩尊塑像。塑像後背有道石壁,二者緊靠在一起,不知道塑像移位還是石壁變形的緣故,開合了一道書本厚度的縫隙。塑像基座銘刻分前麵和後麵的,前麵是給祭拜人看的,後麵的是記載塑像的捐贈者或者製造者,大多時候,後麵的銘刻更有參考價值。我打著手電,從縫隙能看到文成公主塑像的基座銘刻,隱隱約約有幾行文字,實習生小李一眼就看出,那些蝌蚪文字是藏文的行書方式。我幾乎看遍了基座四周,再也沒有其他文字出現,也就是說,塑像是吐蕃人所建,要不沒有漢人參與,要不仇恨漢人而拒絕參與。


    田七問我說,你找什麽?打個手電找了半天?


    我說文成公主是漢族人,雖遠嫁吐蕃,但死後的塑像應該有漢字記載,我覺得很奇怪,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墓葬根本就不在這裏,為了成全讚普和公主的千年佳話而人為設置的一個雕像。


    王助理驚訝說道:“你的意思,這是個假貨?”


    我開玩笑說,不專業!不能叫假貨,文物價值而言,這是真的,我隻是推測文成公主的遺體不在這裏。


    從丘陵的紅廟下來,我們再次來到陵前注目吊唁,四周光禿禿的,心底無比淒涼。


    實習生小李毛遂自薦地解釋說:“我們藏民崇拜純粹原始的東西,藏王墓整體建築風化的利害,政府主張修葺、改建和擴大規模,但遭到藏民的反對,尊崇民意的基礎上,千年來一直保持原貌。”


    王助理手舞足蹈地不停地拍攝照片,嘴裏如數家珍地解說說,鬆讚幹布陵墓下麵分為五個大殿,分別供奉著佛祖、觀音及天神眾像,四個角落各有一間石室儲藏著大量珍寶,其間有一匹純金戰馬最為珍貴,中央墓室內存放著鬆讚幹布當年征戰用的盔甲戰袍和弓箭兵器,棺木為金絲楠木四層棺槨,雙足之間灌滿了金珠瑪瑙,墓室四周圍著一圈紅珊瑚,架設著桐油長明燈。


    我和田七無疑是大跌眼鏡的,到目前為止,藏王墓陵園並無考古挖掘的條件,王助理口中描述的墓葬情況大多是根據《西藏王統記》所描述下葬情況,鬆讚幹布陵墓陪葬珍寶無數,但據說當時采用了活人殉葬,用兩根削尖的木頭插入活人兩肋之間,直到血盡而王,這是殉葬製度的邪惡延續,讚普畢竟位高權重,階級產物的遺留,就連鬆讚幹布這樣的明君都無法逃避。


    大牛生性淳厚,忽然眉開眼笑說:“文成公主跟鬆讚幹布長眠於此,我們隻要將幻魔血鑽歸還墓室,金錢豹詛咒迎刃而解,我們就可以活下去了。還等什麽,給我半天功夫就能打個通往墓室的盜洞。


    我攔住他說,一根筋的玩意兒,大白天打盜洞形同找死,你沒看見天空上麵飛著無人偵察機?我說田七扒開你的衣領,我看看金錢豹的變化,離著幻魔血鑽主人的墓穴如此之近,我想肯定會有點變化。


    田七粉臉燒地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隻手緊緊拽住衣領,氣得語無倫次說,賴天寧你個大流氓!你自己又不是沒有,幹麻非要看我的?


    我苦笑一聲,剛才情急之下沒想那麽多,田七一介女流,當著四個大男人敞衣露懷的。的確不妥。我說還是看我的吧,你幫著看一下行嗎?金錢豹什麽玩意兒他們都不懂。


    田七說著還差不多,她先開我的衣領查看了半天,臉盤子對著臉盤子,即使無心,她香噴噴的味道充滿了我的鼻息,一陣血氣翻湧,要不是自持毅力超群,早已想入非非了。


    田七說金錢豹顏色跟先前的一般無二,昨夜她剛檢查了情況,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金錢豹之詛咒跟文成公主和幻魔血鑽密切相關,三者相互感應,我和田七帶著詛咒和魔珠而來,陵墓下麵的文成公主必定會給一些啟示,目前沒有任何征兆出現,那就說明鬆讚幹布陵墓下麵根本就沒有公主的屍體,充其量埋著幾件衣服和常用物件。我先前的推測是對的,藏王墓不可能藏有公主的遺體。


    按照部分藏文史書記載,一種傳說是,鬆讚幹布在文成公主遠嫁吐蕃十年後就死了,藏王陵有他的陵墓,而文成公主晚死了四十年,官方布告說她死於天花,這種病在西藏視為邪惡之病,一般是不允許合葬的,加上當時吐蕃和大唐正值戰事,當任讚普更不允許她跟鬆讚幹布合葬藏王陵,所以傳說文成公主。


    另一個傳說比較靠普,文成公主跟鬆讚幹布合葬的是她的衣冠塚,她的真實墓葬另建他處,,傳說當任讚普仇恨大唐,為了安撫陣亡數十萬將士,有意給她施加“鞭屍之刑”,部分姑師人感念她跟鬆讚幹布為漢藏文化作出的貢獻,聯合藏漢通婚的漢人秘密轉移文成公主的遺體,下葬在一個秘密地點。


    我說這兩個傳說都沒被載入正史,其間真假難辨,更多的被當作民間流傳的故事形式存在。文成公主和鬆讚幹布屬於政治婚姻的產物,一旦兩國發生戰事,這種寄予厚望和美好的聯姻就崩潰了。公主晚年淒涼,大唐和吐蕃連年征戰,雙方將士傷亡數十萬,這種國仇家恨的大背景之下,公主患天花而死,不但不能葬於藏王墓,很有可能被拋屍荒野。


    既然藏王墓沒有我們尋找的文成公主墓葬,我們就隻能前往玉樹縣的“沙加公主廟”,隱隱約約我有種感應,麵對去往玉樹縣的路上,我似乎無比親切,仿佛有個多年未見的親人在那裏等候,感應或者感覺這東西特別奇怪,有人說是神靈啟示,也有人說是心靈相通,我倒是覺得一切順其自然就對了。


    加沙公主廟越來越近,我甚至能感覺到幻魔血鑽的躁動和不安,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脖子上的金錢豹忽然之間火辣辣的,像是有塊焙燒紅的火炭在不斷的炙烤。田七和我麵麵相覷,眼神交匯間感受彼此的認同。


    文成公主廟坐落在懸崖峭壁的頂端,千年屹立不倒,任憑風吹雨打和曆史的洗滌,她依然麵對前麵的一條大峽穀,兩座山壁形成的一條溝,她的名字叫“貝納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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