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喜城外，突厥大營。
一杆血紅狼頭大旗懸掛在大帳前。
帳內，金山狼王莫賀達幹四平八穩地端坐著，如山般的剽悍體型壓迫感十足，斜衽麻袍露出半邊胸膛，一頭栗色獅鬃長發隨意搭散在肩頭。
他身前地上擺放一張從周軍手裏繳獲的行軍地圖，上麵有定州一代的詳細地勢。
幾名萬夫長蹲在一旁，指著地圖似是在爭辯什麽。
莫賀達幹麵無表情，搖晃手裏的酒囊，仰頭灌一口，乳白的奶酒從他嘴角邊滑落。
一個人影掀開帳簾怒氣衝衝地進來，竟然是個突厥女將。
她身材高挑，有著小麥色肌膚，棕色長發紮成一段一段的發辮，穿著皮甲，腳上套著長筒革靴，腰間挎彎刀，刀柄上鑲嵌紅色寶石。
“為什麽今日還不攻城？我們已經被阻攔在此十幾日，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城牆下，幾千個突厥勇士死在那，如果不把城打下來，無法彌補我們的損失！”
女人衝著莫賀達幹大聲怒喝，幾個萬夫長趕緊站起身躲朝一旁。
莫賀達幹笑了笑，揮手讓部下們離開。
“唐努爾，稍安勿躁。”
莫賀達幹塞上酒囊，“漢人多，突厥人少，所以，每一個突厥勇士的性命都無比寶貴。攻城本就不是突厥人擅長做的事，如果再像前幾次那樣猛攻，戰士們死傷慘重，底下的部落頭領們會有意見的。”
唐努爾煩躁地來迴不停走動：“總之你趕緊想出辦法破城，我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打一座城上。”
莫賀達幹搖搖頭道：“無需著急，恆陽縣城裏的屯糧足夠大軍吃十幾日，等契苾利丹從靈丘押送糧草過來，我們就可以據城而守，好好和周軍打幾場大仗！大周太子親自掛帥，要是能捉住他....”
唐努爾興奮地插嘴道：“要是能捉住大周太子，全天下的漢人都會懼怕大突厥，當年頡利可汗被唐軍俘虜的恥辱就能洗刷了！”
莫賀達幹無奈笑道：“這不過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抓住大周太子，整個大周將會陷入混亂，我們就可以在河北重新立一個大唐，與神都的大周朝廷相抗衡。”
唐努爾眨眨眼睛，滿臉不解：“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幫漢人再立一個朝廷？讓突厥人來統治漢人不好嗎？”
莫賀達幹盡量用她能聽得懂的話緩慢解釋道：“漢人是不會接受突厥人的統治，習慣過遊牧生活的突厥人也統治不了農耕為主的漢人。不過我們可以扶持漢人來統治漢人，但實際上還是突厥人說了算....”
唐努爾正饒有興致地聽著，幾名萬夫長匆匆進帳，身後還跟著幾個模樣狼狽的突厥兵。
“少族長，不好了！恆陽城被周軍突襲！”
一名部下的話讓莫賀達幹謔地站起身，好似一頭即將發怒的雄師：“到底出了何事？說清楚！”
那幾名從恆陽趕來報訊的突厥兵跪倒在地，慌慌張張地把夜裏恆陽城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莫賀達幹兩道濃眉擰在一起，滿麵陰沉。
唐努爾憤怒地上前一腳踹在突厥兵胸口，從腰間取下馬鞭朝那幾人一頓猛抽。
“廢物！四千兵馬都守不住一個小城！”
馬鞭打在突厥兵的皮甲上一陣劈啪作響，有幾鞭子抽在臉上，疼得他們嚎叫哀求。
“不是說周軍還在相州，距此還有十幾日的路程？這支周軍又是哪裏來的？”
莫賀達幹目光掃過幾名部下，好像野獸噬人般兇狠。
幾名萬夫長垂頭大氣不敢出，沒有人能迴答他的問題。
從突厥兵的口中，莫賀達幹估計這支周軍的人數不會太多，三四千人的樣子，就是不知統領是誰，現在又躲藏在何處。
“周軍燒毀屯糧後往何處去了？”
“往泒水方向跑了，似乎想要渡過泒水去恆州。”
莫賀達幹蹲下身，在地圖上仔細查看。
信息太少，他也無法判斷這小股周軍去向。
唐努爾自告奮勇地道：“恆陽城還有近半兵馬，我去收攏迴來，再領軍往泒水方向找找，要是碰上這支周軍，我一定要將其全殲！”
莫賀達幹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大可汗臨行前說過，不允許你單獨領軍。”
唐努爾冷哼道：“你的手下要負責圍城，你還有人手可用嗎？難道你要親自去收攏殘兵？不過是去一趟幾十裏外的恆陽，你有什麽不放心的？還是你心裏就瞧不起我？”
唐努爾越說越生氣，像頭發飆的小母狼瞪眼睛揮拳頭。
莫賀達幹猶豫了，現在他的確分不出人手去恆陽收拾殘局。
“讓你去也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隻能沿河搜索，如果發現周軍，不能貿然出擊！收攏恆陽兵馬，把能帶的糧食帶迴來。”
莫賀達幹盯著她嚴肅地叮囑。
“我知道啦！你真囉嗦！給我三千兵馬，保證完成任務！”
唐努爾興衝衝地跑出大帳，沒一會，營地裏響起隆隆馬蹄聲，三千突厥騎軍衝出大營趕往恆陽。
莫賀達幹站在大帳前目送唐努爾率軍走遠，忽地，他像是想到些什麽，急忙迴身走到地圖旁，在安喜和恆陽之間找尋。
“我記得從安喜到恆陽的路上要繞過一座山林，為何地圖上沒有標出來？”
幾個萬夫長低聲議論了會，其中一人說道：“少族長說的不錯，從安喜到恆陽要從古羊山山腳下繞過，這條道一側是運河，連通泒水和滱水。”
“古羊山...”莫賀達幹濃眉緊皺，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
唐努爾率領三千突厥騎軍直奔恆陽。
她背負角弓，腰懸彎刀，手握一杆鐵槍，領軍衝在最前頭。
望望左右兩側緊緊追隨的突厥騎兵，唐努爾嘴角上翹感到無比得意。
這是她第一次領兵獨行，雖然不是作戰任務，但她已經打定主意，等收攏恆陽殘兵後，就直奔泒水，一定要將那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周軍殲滅。
唐努爾在心裏祈求，讓她能找到那支周軍，然後她就可以率領這幾千突厥勇士，將那些偷偷摸摸的鼠輩漢人消滅掉。
她深棕色的瞳仁裏泛起光亮，仿佛看見了她的父親，突厥大可汗默啜，得知他的寶貝女兒獨自領軍立下戰功後，滿臉震驚的樣子。
唐努爾越想越興奮，再度狠抽馬鞭，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恆陽。
一杆血紅狼頭大旗懸掛在大帳前。
帳內，金山狼王莫賀達幹四平八穩地端坐著，如山般的剽悍體型壓迫感十足，斜衽麻袍露出半邊胸膛，一頭栗色獅鬃長發隨意搭散在肩頭。
他身前地上擺放一張從周軍手裏繳獲的行軍地圖，上麵有定州一代的詳細地勢。
幾名萬夫長蹲在一旁，指著地圖似是在爭辯什麽。
莫賀達幹麵無表情，搖晃手裏的酒囊，仰頭灌一口，乳白的奶酒從他嘴角邊滑落。
一個人影掀開帳簾怒氣衝衝地進來，竟然是個突厥女將。
她身材高挑，有著小麥色肌膚，棕色長發紮成一段一段的發辮，穿著皮甲，腳上套著長筒革靴，腰間挎彎刀，刀柄上鑲嵌紅色寶石。
“為什麽今日還不攻城？我們已經被阻攔在此十幾日，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城牆下，幾千個突厥勇士死在那，如果不把城打下來，無法彌補我們的損失！”
女人衝著莫賀達幹大聲怒喝，幾個萬夫長趕緊站起身躲朝一旁。
莫賀達幹笑了笑，揮手讓部下們離開。
“唐努爾，稍安勿躁。”
莫賀達幹塞上酒囊，“漢人多，突厥人少，所以，每一個突厥勇士的性命都無比寶貴。攻城本就不是突厥人擅長做的事，如果再像前幾次那樣猛攻，戰士們死傷慘重，底下的部落頭領們會有意見的。”
唐努爾煩躁地來迴不停走動：“總之你趕緊想出辦法破城，我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打一座城上。”
莫賀達幹搖搖頭道：“無需著急，恆陽縣城裏的屯糧足夠大軍吃十幾日，等契苾利丹從靈丘押送糧草過來，我們就可以據城而守，好好和周軍打幾場大仗！大周太子親自掛帥，要是能捉住他....”
唐努爾興奮地插嘴道：“要是能捉住大周太子，全天下的漢人都會懼怕大突厥，當年頡利可汗被唐軍俘虜的恥辱就能洗刷了！”
莫賀達幹無奈笑道：“這不過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抓住大周太子，整個大周將會陷入混亂，我們就可以在河北重新立一個大唐，與神都的大周朝廷相抗衡。”
唐努爾眨眨眼睛，滿臉不解：“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幫漢人再立一個朝廷？讓突厥人來統治漢人不好嗎？”
莫賀達幹盡量用她能聽得懂的話緩慢解釋道：“漢人是不會接受突厥人的統治，習慣過遊牧生活的突厥人也統治不了農耕為主的漢人。不過我們可以扶持漢人來統治漢人，但實際上還是突厥人說了算....”
唐努爾正饒有興致地聽著，幾名萬夫長匆匆進帳，身後還跟著幾個模樣狼狽的突厥兵。
“少族長，不好了！恆陽城被周軍突襲！”
一名部下的話讓莫賀達幹謔地站起身，好似一頭即將發怒的雄師：“到底出了何事？說清楚！”
那幾名從恆陽趕來報訊的突厥兵跪倒在地，慌慌張張地把夜裏恆陽城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莫賀達幹兩道濃眉擰在一起，滿麵陰沉。
唐努爾憤怒地上前一腳踹在突厥兵胸口，從腰間取下馬鞭朝那幾人一頓猛抽。
“廢物！四千兵馬都守不住一個小城！”
馬鞭打在突厥兵的皮甲上一陣劈啪作響，有幾鞭子抽在臉上，疼得他們嚎叫哀求。
“不是說周軍還在相州，距此還有十幾日的路程？這支周軍又是哪裏來的？”
莫賀達幹目光掃過幾名部下，好像野獸噬人般兇狠。
幾名萬夫長垂頭大氣不敢出，沒有人能迴答他的問題。
從突厥兵的口中，莫賀達幹估計這支周軍的人數不會太多，三四千人的樣子，就是不知統領是誰，現在又躲藏在何處。
“周軍燒毀屯糧後往何處去了？”
“往泒水方向跑了，似乎想要渡過泒水去恆州。”
莫賀達幹蹲下身，在地圖上仔細查看。
信息太少，他也無法判斷這小股周軍去向。
唐努爾自告奮勇地道：“恆陽城還有近半兵馬，我去收攏迴來，再領軍往泒水方向找找，要是碰上這支周軍，我一定要將其全殲！”
莫賀達幹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大可汗臨行前說過，不允許你單獨領軍。”
唐努爾冷哼道：“你的手下要負責圍城，你還有人手可用嗎？難道你要親自去收攏殘兵？不過是去一趟幾十裏外的恆陽，你有什麽不放心的？還是你心裏就瞧不起我？”
唐努爾越說越生氣，像頭發飆的小母狼瞪眼睛揮拳頭。
莫賀達幹猶豫了，現在他的確分不出人手去恆陽收拾殘局。
“讓你去也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隻能沿河搜索，如果發現周軍，不能貿然出擊！收攏恆陽兵馬，把能帶的糧食帶迴來。”
莫賀達幹盯著她嚴肅地叮囑。
“我知道啦！你真囉嗦！給我三千兵馬，保證完成任務！”
唐努爾興衝衝地跑出大帳，沒一會，營地裏響起隆隆馬蹄聲，三千突厥騎軍衝出大營趕往恆陽。
莫賀達幹站在大帳前目送唐努爾率軍走遠，忽地，他像是想到些什麽，急忙迴身走到地圖旁，在安喜和恆陽之間找尋。
“我記得從安喜到恆陽的路上要繞過一座山林，為何地圖上沒有標出來？”
幾個萬夫長低聲議論了會，其中一人說道：“少族長說的不錯，從安喜到恆陽要從古羊山山腳下繞過，這條道一側是運河，連通泒水和滱水。”
“古羊山...”莫賀達幹濃眉緊皺，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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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努爾率領三千突厥騎軍直奔恆陽。
她背負角弓，腰懸彎刀，手握一杆鐵槍，領軍衝在最前頭。
望望左右兩側緊緊追隨的突厥騎兵，唐努爾嘴角上翹感到無比得意。
這是她第一次領兵獨行，雖然不是作戰任務，但她已經打定主意，等收攏恆陽殘兵後，就直奔泒水，一定要將那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周軍殲滅。
唐努爾在心裏祈求，讓她能找到那支周軍，然後她就可以率領這幾千突厥勇士，將那些偷偷摸摸的鼠輩漢人消滅掉。
她深棕色的瞳仁裏泛起光亮，仿佛看見了她的父親，突厥大可汗默啜，得知他的寶貝女兒獨自領軍立下戰功後，滿臉震驚的樣子。
唐努爾越想越興奮，再度狠抽馬鞭，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恆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