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府。


    屋內,躺在床上的人變成了崔沔。


    他的頭上纏著白布,有絲絲血跡浸出,剛才那飛來一碗把他砸得不輕。


    張彥起夫婦和巴叔言圍攏在床邊,大氣不敢出的耐心等候老大夫的診斷結果。


    張妶妶趴在床沿邊,拿著手絹不停抹眼淚。


    齊丁香被兩名黑甲衛士左右鉗住胳膊,稍一掙紮就引來兇惡的威嚇。


    她纖弱的身子微微發顫,通紅的眼眶強忍住淚水,又滿臉擔憂的墊腳朝裏麵望去,不知道那位崔公子傷勢如何。


    過了會兒,老大夫診脈完畢,起身施禮道:“稟使君、巴老爺,崔公子頭顱受撞擊,暫時暈厥,並無大礙,歇息片刻就會醒。我這就下去煎兩副溫補湯藥,送來給崔公子服用,休養三五日便可痊愈。”


    張彥起長長鬆口氣,手心裏盡是濕漉漉的汗水。


    崔紈撫了撫胸口,嘴裏叨念:“多謝菩薩保佑....”


    要是崔沔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崔紈沒法跟娘家交代,就連張彥起也要受到崔氏遷怒。


    雖說如今的博陵崔氏已不複當前五姓七望的顯赫,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崔氏在朝堂和士族間依然具有相當影響力。


    作為新興貴族的義豐張氏,若是因為此事得罪崔氏,那可真是太劃不來。


    讓神都二張知道,肯定會把張彥起這位族兄罵個狗血淋頭。


    “表哥~”張妶妶低低的嬌唿一聲,將崔沔的手緊緊攥住,滿臉癡癡,眼露愛慕之情,還伸出手在崔沔的帥臉上細細摩挲著。


    可憐崔沔還處於昏迷狀態,隻能任由這位表妹占便宜。


    巴叔言擦擦腦門冷汗,崔沔腦殼開瓢也著實嚇了他一大跳,連張氏都惹不起的博陵崔,他就更得罪不起了。


    萬一崔沔在他的府裏出事,崔氏的怒火降下,張彥起可保不了他,也不會保。


    “崔公子洪福齊天,使君和夫人還請寬心。”巴叔言諂笑著,這話更像是安慰自己。


    張彥起狠狠瞪了一眼張妶妶:“簡直胡鬧!若衝明年就要參加州試,萬一傷及腦顱受影響,我看你今後如何麵對他!”


    張妶妶嘴一癟有些不服氣,崔紈連連給她使眼色,她才嘟囔著沒有吭聲。


    崔紈安慰道:“妶兒隻是一時不忿,萬幸若衝無事。依我看,此事還要怪那個低賤的使女,要不是她,哪能惹出這麽多亂子!”


    張妶妶氣唿唿的附和道:“就是!那個該死的賤婢,是她害了表哥!爹爹,趕快讓他們把那賤人押下去,抽她一百鞭子,為女兒和表哥報仇!”


    張彥起沉著臉,冷冷盯住齊丁香看了會,嫌惡似的擺擺手。


    兩名黑甲衛士就要把麵色蒼白的齊丁香拖下去。


    “慢!”


    一聲大吼,崔沔仿如驚醒般猛地掀開被褥跳下床,衝上前張開雙臂攔下。


    “不關齊娘子的事!放了她!”崔沔義憤不已。


    張彥起驚怒道:“若衝!此事與你無幹,讓開!”


    崔紈苦口婆心道:“沔兒,你傷勢未愈,可不敢下床走動!聽話,交給你姑父處置!”


    “表哥!你....你過來!”張妶妶氣得直跺腳。


    崔沔不為所動,義正辭嚴道:“今日若齊娘子被帶走,哪裏還能有命在?我崔沔絕不會坐視此等傷天害理之事發生!”


    巴叔言苦笑不已,沒想到這崔公子竟然是個死腦筋。


    張彥起臉色陰沉,負手冷喝道:“來人!”


    屋外又走進兩名黑甲衛士,抱拳候命。


    “把崔沔帶下去!”


    兩名黑甲衛士相視一眼,齊齊跨前一步,一左一右將崔沔夾在中間,鉗住他的手臂。


    崔沔怒不可遏,奮力掙脫:“放開我!”


    黑甲衛士知道崔沔身份金貴,也不敢太用力,猶豫間隙,還真就讓他掙脫掉。


    “咣”地一聲,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隻見崔沔不知何時拔出一名黑甲衛士腰間佩刀,毫不猶豫地的橫在脖頸前!


    “沔兒不可!”崔紈尖聲驚唿。


    張彥起也嚇出一身冷汗:“若衝住手!切莫胡來!”


    巴叔言雙膝一軟差點跪下,哆嗦著不敢多話,瞪大眼盯緊那離崔沔喉嚨不過寸許距離的鋒利刀刃。


    崔沔昂首,狠狠掃過那幾名麵麵相覷的黑甲衛士,怒叱:“讓開!”


    張彥起也不敢再逼迫他,匆匆揮手:“退下退下!”


    待所有黑甲衛士退出屋去,張彥起又氣又急:“若衝!你究竟想幹什麽?”


    崔沔硬挺著脖子:“姑父!請恕侄兒無法容忍你如此迫害一名無辜之人!我要你馬上送齊娘子離開此地!我要親眼看著她平安走出府!”


    張彥起氣得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才睜眼道:“好,好,我答應你!”


    張彥起目光陰沉的看向齊丁香:“你可以走了。”


    崔沔大喜,連忙對她低唿道:“齊娘子莫怕,你走在前邊,崔某為你斷後。今日,崔某一定保你平安出府!”


    齊丁香感激的朝他點點頭,滿心驚懼不安的低著頭快步走出屋。


    崔沔脖頸架著刀,戒備的緊跟在後,守候在屋外的黑甲衛士和巴府青衣護衛一個都不敢動彈。


    張彥起和崔紈相視苦笑,沒想到竟然鬧到這步田地。


    張妶妶愣了一會,哇地一聲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巴叔言急了,要是讓齊丁香安然無恙的出府,那他的算盤豈不要落空?


    “張使君,您看這....”


    張彥起正愁怒火沒處撒,恨恨叱道:“閉嘴!你是怎麽管教下人的?哼!迴頭再找你算賬!”


    說罷,張彥起和崔紈急匆匆離開屋子跟上前。


    “我....我....”巴叔言被噎得說不出話,委屈又無奈的歎氣跺腳。


    他滿打滿算的一局好棋,竟然壞在崔沔這麽一位愣頭青手裏。


    真是有苦沒處訴啊!


    ~~


    曹悍和李三郎趕到巴府,府門外有幾名青衣護衛把守。


    見曹悍手裏拎著金環大刀,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幾名青衣衛嚇一跳,一人急忙衝進府門稟告,其他人上前攔下。


    曹悍滿腔怒火已是快憋不住,見巴府的人還敢阻攔,當即冷哼一聲就要動手。


    身後,程伯獻卻是第一個衝上前,二話不說幾記手刀將那幾個青衣護衛打翻在地。


    曹悍意外似的看他一眼,程伯獻挺了挺胸膛,有些不自然的訕笑道:“幾個小嘍囉,不配讓曹大哥動手。”


    “多謝!”曹悍略一頷首,也顧不上跟他客氣,拎著金環大刀大踏步邁入巴府。


    李三郎看了程伯獻一眼,沒有說什麽,緊跟而去。


    王猛拍拍程伯獻的肩膀,臉上罕見的帶著一絲古怪:“沒想到神都小霸王也有主動叫人大哥的一天,稀罕,稀罕啊!嗬嗬~~”


    程伯獻白胖的臉一紅,沒好氣似的剜了他一眼:“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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