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睜開眼,就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簡希,昨晚女人變異的時候,他們也還沒睡熟,自然聽見了程文霖開槍的聲音,見簡希半睜著雙眸發呆,沈幼安握住她的手,“希姐,你有我們啊,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簡希無論是在末世前還是末世發生後,她都一直保留著性格裏的溫柔和善良,她已經經曆過末世了,做不到全身心去信任陌生人,可她也和常逸一樣,想好好地保護簡希,讓她能一直做自己。


    “我知道。”簡希輕笑,也收攏指尖握緊沈幼安。


    程文霖站在土墳前好一會,才輕歎一聲迴來。


    剛把鐵鍬放迴車上,就聽見停滿了車的方向傳一聲敲擊玻璃的聲音,還有一道壓得極低的男聲響起,“敲邊上啊!不然哪裏能敲碎玻璃?”


    程文霖聞聲看去,隻見兩個男人蹲在一輛白色的車門旁,手上拿著一個扳手。


    這輛車……是那女人的。


    程文霖臉色一沉,大步走近一手一個扯住男人的衣領把他們丟開,高大的身形站在車旁,背對著晨曦的微光,臉色鐵青,“想做什麽?”


    男人自然知道他是和秦默等人一起的,看著程文霖渾身健壯的肌肉,又想到昨天被秦默開槍的事嚇得尿了褲子的男人,拉起同伴連聲道歉飛也似的逃了。


    惹不起躲得起……這幫人太可怕了!


    程文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在車裏仔細地搜尋著,最後在副駕找到了女人的錢包,看了眼身份證上的籍貫地址,他眸光微沉。


    “小秦,我想去一趟漠州。”吃過早飯,準備收拾東西上路時,程文霖低聲把思索了一夜的事情告訴秦默。


    漠州,不就是那女人昨晚說的地方嗎?她說她是準備迴漠州的老家,迴去和媽媽妹妹一起的,沈幼安一聽見程文霖的話就急急忙忙跑過來。


    “程哥,你是想…?”


    程文霖點點頭,把女人的錢包遞給他們看,“漠州人口不多,或許她的家人還活著,我想替她迴去看看。”


    秦默和沈幼安對視了一眼,“需要我們和你一起嗎?”


    程文霖心底對那女人有著揮之不去的內疚,知道他整晚沒睡就是因為這件事,秦默和沈幼安也沒有要阻攔他的意思。


    沒想到秦默會這麽詢問,程文霖輕笑著搖頭,“不用了,你們還帶著糖糖,先去隔離區吧,我想自己去。”


    末世了不比從前,原有的聯絡方式全都不好使,就算有對講機,超出一定範圍就接收不到了,如果程文霖脫離隊伍獨自離開,以後還能不能見麵都不知道。


    知道他也是思考了一夜才這麽說的,沈幼安抿唇不語。


    她喜歡程文霖豪爽不羈的性格,自然也想讓他好好地活著,可這又是他想做的事。


    秦默點點頭,翻出地圖看接下來的路程,從這條高速再走六十公裏就是一處高速出口,從那裏開下去繞過小鎮朝西北方走就是漠州。


    他們能同行的路程,就剩這最後的六十公裏。


    迷迷糊糊剛醒來的雙胞胎聽見秦默等人聚在一起低聲商討的話,驚訝地相視了一眼,“秦大哥,我們也是要去漠州的!”


    周源剛去外頭洗漱迴來,推開玻璃門就聽見這句話,“咦?這麽巧?”


    這麽一交談下來才知道,周源和雙胞胎都是漠州人,走這條公路也是為了迴家的,甚至雙胞胎和周源的老家還是在同一座小鎮上,雙胞胎在梧山大學的附屬高中念書,放暑假沒迴家也是為了打暑假工的,沒想到末世來了,好在打工時哥哥跟著店長送貨學過開車,才有辦法靠著一輛在路上撿的出租車跑出這麽遠。


    這麽一來,程文霖還能和他們順路走一段,互相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剩下的六十公裏要好走許多,末世後逃出城的人都沒走到服務區就被困在半道變成了喪屍,所以昨晚在服務區過夜的幸存者們再從這裏離開出發,隻過一個半小時就開到了出高速的匝道。


    程文霖拒絕了沈幼安說要給他越野的建議,隻開著那女人的白色轎車,反正末世了,車子遍地都是,想開跑車都有的撿。


    雙胞胎已經帶著行李坐到周源的車上了,正巧順路,到鎮上再送他們兄弟迴家,這樣還能省點汽油何樂不為?


    沈幼安走到程文霖的車旁,把裝滿了物資的背包放到車子後座,“程哥,這之後要千萬小心。”


    “我知道的。”程文霖在沈幼安的頭上揉了一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常逸把兩個灌滿了汽油的膠桶放到車裏,長歎了一聲。


    這大半個月的相處,讓他們早就習慣了程文霖的存在,常逸和他一起守過夜喝過酒,和這個豪爽大氣的男人相處地很好,現在知道他要去做什麽,心底也抱著不舍。


    這是末世,未來能否再見是個未知數,甚至連他是不是還活著都無從得知。


    “保重!”但是男人,還是沒法把心裏的情緒都盡數表露出來,和程文霖短暫地擁抱了一下,所有的話,都化在輕拍著雙方肩膀的大掌裏,和無言相視的淡笑中。


    程文霖點頭,和駱德修湯乾軍也一一道別,他蹲在糖糖的身前,又看了看沈幼安,確定自己比劃的手語是正確的,才眼帶笑意地看著糖糖,[我要走啦,你要好好保重,乖乖吃飯快點長大,知道嗎?]


    糖糖連連點頭,把一直裝在口袋裏沒舍得吃的水果糖放到程文霖的掌心裏,這顆糖果,是她那已經死去的媽媽在末世前給她買的糖,就隻剩下這一顆,她一直沒舍得吃,這是他們都知道的。


    [哥哥也要乖乖吃飯快點長大!]


    程文霖一米九二的個子,肌肉壯碩,可看著掌心裏這顆小小的,似乎已經有些化開了的糖,很沒用地就酸了鼻子,他鄭重地把糖果放到上衣靠近胸口的口袋裏,抱著糖糖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不容易壓下喉中的哽意,他站起身,背脊挺直,和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才走到秦默的身前,與他握手道別。


    “這一路以來,謝謝你。”如果不是秦默和沈幼安,他或許在親眼看著兩個弟兄死去,又看到社區淪陷,自己所熟悉的鄰居街坊都變成喪屍時就絕望到自殺了。


    是他們給了他在末世後能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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