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雁一直在長樂宮裏等到了天黑,待方懷洲忙完從宮門出來,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方太醫。”


    方懷洲忙碌了幾個時辰,眼睛都有些昏花,猛然聽見有人叫住自己,一時間愣在原地,定了定神才看見裴江雁。


    他上前一步,還是行了禮,“裴世子,這麽晚了您還沒迴去呢?”


    快到宮門落鎖的時辰了,再晚怕是就出不去了,裴江雁心急如焚,可終究還是掛念宋卿卿的傷勢。


    “公主的傷?”


    他率先開了口,看著方懷洲疲憊的神情,仿佛下一秒栽倒在地。


    方懷洲從懷裏掏出一顆定心丸,快速的塞進了嘴裏,心口瞬間不再隱隱作痛,這才想起了迴話。


    “裴世子放心,公主身上的傷無大礙,額頭上的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了,隻不過最近公主心神不寧,有些勞累,微臣開了些凝神靜氣的湯藥,已經讓公主服下了,現下正在睡著。”


    裴江雁聽完,長舒了一口氣,他想進去看看她,卻知道這樣不合規矩。


    禦林軍敲起了更鼓,還有半個時辰便要落鎖,方懷洲連忙行禮離去,可裴江雁瞧著卻不是出宮的方向,倒像是文德殿的方向。


    他看著長樂宮裏熄了燭,最近諸事繁多,他也深覺疲累,四處看去,卻沒有發現乘燁的身影,便靠在了廊下想要小憩一下,等著乘燁來找他便一同離開。


    裴江雁累極了,很快便睡著,睡夢中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唿喊,聲音越來越大,仿佛並不是做夢,他猛然睜開眼,卻發現長樂宮裏亂作一團。


    “走水啦,走水啦。”


    小宮女在長樂宮裏來迴奔走,裴江雁這才反應過來。


    起火的正是西偏殿,裴江雁看著眾人亂作一團,幾個小太監端來了幾桶水。


    水倒了進去,火勢反而更加大了起來,不受控製的蔓延。


    人群裏,裴江雁看見了白芷,那姑娘頭發十分淩亂,聲音裏帶著哭腔。


    “公主。”她朝著起火的殿裏叫喊了一聲,十分決絕的衝了進去。


    裴江雁站的遠,並沒有聽清白芷喊了什麽,隻是十分驚心動魄的衝了進去,讓他覺得事情不妙,他快步的走上前,拽住了一個小太監,“發生什麽事情了?”


    小太監腿腳一軟,結結巴巴的說道:“公主,公主在裏麵……”


    裴江雁腦子嗡的一下,不過就是小憩了一會兒,怎麽宋卿卿去了偏殿,她不應該是在正殿養傷嗎?


    看著火勢越來越大,他顧不得想那麽多,脫了身上多餘的衣服,僅穿了裏衣便衝了進去。


    火灼燒著皮膚,裴江雁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他隻求能快些找到宋卿卿。


    “卿卿,卿卿……”他一遍遍的唿喊著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迴應。


    火勢太大了,房頂上不時會有東西掉落。


    好在起火點在書房,還沒有蔓延到臥房那邊。


    他邁過書房,徑直向臥房走去,看見了白芷,她正在站在床榻邊不知所措。


    裴江雁快步上前,看見了宋卿卿躺在床榻上,似乎還在昏睡,一旁的白芷開了口。


    “裴世子,你來了就好,公主還在昏睡,有些發熱,奴婢怎麽叫也叫不醒。”


    小丫頭急的團團轉,帶著哭腔,聽的裴江雁心煩,他伸手探了探宋卿卿的額頭,卻撤迴了伸出手,白芷這才看見裴江雁越過火海前來相救,手上早已遍布傷痕,看著便是鑽心的疼。


    白芷剛想要開口,裴江雁卻先一步說了話,“這裏我來,你出去叫太醫,去找些幹淨的衣服來。”


    聽見這話,白芷一刻也不敢耽誤,很快便衝了出去。


    裴江雁從偏殿的櫃子裏,隨意的拿了件幹淨的衣衫,輕輕扶起宋卿卿,給她穿了上去,隨即便將她抱了起來。


    或許是最近勞累,這一下扯到了裴江雁身後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可是裴江雁卻沒有感受到,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宋卿卿。


    懷中的人也很配合,伸手掛在了他的脖頸上,一時間他還以為懷中的人已經醒了過來。


    “裴將軍……”宋卿卿還在夢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外麵早已經是火勢滔天。


    裴江雁抱著她,一步步靠近臥房的門口,聽見懷中的人唿喚自己,不時地迴應。


    “我在。”


    男人的聲音傳來,宋卿卿似乎感受到無比安心,額頭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仿佛十分放鬆,讓裴江雁都恍惚了一下,以為是在做夢。


    可火焰灼燒的痛苦時刻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裴江雁越過重重火海,去的路比來時更加艱險,火勢已經蔓延到房頂,有幾片瓦磚已經掉落,不時的砸在裴江雁的肩上,他隻能緊緊手臂,伸出脖頸,盡力保持能將懷中的人緊緊的護住。


    痛,真的太痛了。


    重生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麽痛過了,又仿佛迴到了前世在皇城司的那段時日。


    快了,就快了,走過這門便能夠出去了。


    他仿佛已經聽見了宮人們的唿喚,隔著火苗他看見了他們臉上的恐慌,懷中的人被火熏得額頭上滲漏出汗珠,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就在那一瞬,正中的房梁徹底的坍塌了下來,連帶著屋頂一同掉落,將兩個人埋了進去。


    白芷帶著方懷洲匆匆趕來,看見這一幕都傻了眼,瘋狂的朝著那堆廢墟跑去,方懷洲本來還沒睡醒,眼下是徹底的驚住了。


    怎麽不過三個時辰的功夫,變成了這副模樣。


    禦林軍也前來相助,快速的滅了火,看著那廢墟愣了神,周皇後聞聲而來,聽著幾個宮人的議論才知道宋卿卿被壓在了廢墟之中。


    她怒目而視,眼神中帶了幾分寒意,來往的宮人紛紛下跪。


    白芷聽見了身後的動靜,連忙行禮,“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小丫頭帶著哭腔,看著模樣倒像是剛從火中逃出來的。


    “給本宮找,若公主有所閃失,本宮要你們陪葬。”


    宮人們嚇壞了,連忙開始尋找,有的用手挖,有的拿來了工具,一點點的想要移開那廢墟,可石頭實在是太重了,忙碌了半個時辰卻絲毫沒有宋卿卿的影子,有的隻是幻化的一地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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