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是一身灰迴來??又在學校裏和同學打架??”


    媽媽打濕毛巾,在蔣洋一身塵土泥巴的衣服上來迴拍打。


    這已經不是蔣洋第一次滿身灰塵迴家。據蔣洋說,是學習裏有幾個同學故意欺負他,所以才弄得滿身灰。媽媽告訴他讓他告訴老師,或者還手打迴去,蔣洋的答案都是不。


    又一天,蔣洋彎著腰,一臉難受地摸著後背,似乎受了傷。爸爸撈起他的衣服,發現背心那有一小塊烏烏的傷口。


    他不僅沒有先關心蔣洋的傷口,而是責問他為什麽又在學習和同學打鬧。蔣洋搖搖頭,示意自己迫不得已。


    “明天就去找你們老師!是哪個同學欺負的你,告訴我,我去…”蔣洋拉住爸爸激動的手,慌忙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沒什麽事,小傷而已,就是有點痛,你別去找老師了!”


    看著蔣洋懇求的眼神,爸爸終究心軟了。


    “以後誰打你,你就打迴去。不然總是被欺負,你劃算嗎?”


    “沒事,他們打我我就躲。”


    “真是沒出息,又不敢告老師又不敢還手,你膽小鬼吧!”


    蔣洋悻悻一笑。


    並非膽小,而是蔣洋他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罷了...


    晚上,因為學校作業有錯地方沒及時改完,班上同學一大半男生都排隊輪流挨打。當然,蔣洋也是其中一員。


    小學老師基本上每個班主任都“珍藏”著一根大拇指粗的大樹藤,用來“鞭策”班上不聽話或成績差的學生。可她們殊不知,這樣的鞭策無論是對差生還是好生,都毫無意義,甚至效果相反。


    成績差的隻會越打越叛逆,成績好的會被長期的棍棒懲罰導致心灰意冷,失去對學習的積極性和動力,就連對老師的喜愛度也會驟然下降...


    顯然中國的教育製度自閉雙眼,看不見孩子們臉上的痛苦。


    說什麽棍棒底下出孝子,棍棒底下出人才,都他娘放屁......


    “哎呀!”因為手腫的緣故,蔣洋晚上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將碗掉在地上。


    一灘白白的大米飯就這樣浪費掉。


    爸爸媽媽立刻開始兇狠的訓斥他。爸爸將他按在地上,脫下他的褲子,開始中國傳統教育方針之一——混合雙打。


    持續一分鍾的混合雙打,被蔣洋拚命的反抗打斷。被惹惱的爸爸放下蔣洋,衝進臥室,將電視後麵的閉路線拔下來,用這個捆住蔣洋,把他丟到門口。


    蔣洋雙手被捆住,無法反抗。爸爸媽媽開始繼續棍棒教育,蔣洋地慘叫連對麵樓都能清楚聽見。


    幾分鍾後,爸爸將蔣洋丟到門外,鎖在外麵。


    閃爍的雷電伴隨著暴雨時不時點亮樓道的聲控燈。


    蔣洋斜靠在梯子上,空洞的雙眼流下絕望又麻木的淚水......


    “我那麽努力學習...那麽拚命讀書...每天晚上被那麽多作業占盡休息的時間...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麽......為什麽隻是因為把碗弄在地上這種小事就這樣對我......這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


    不甘又無能的呐喊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響徹空蕩的樓梯間...


    從那天開始,蔣洋的“叛逆人生”開啟了正式的篇章。


    後麵的幾年中,雖然還是小學五年級,可蔣洋對父母的態度已然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被父母冷眼相向時,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還以顏色,或者與父母頂嘴。就算會被暴揍,蔣洋也依然用一副“不屑”的樣子對待父母。


    就這樣,到了某一天發生“不可逆”的絕對事件......


    那天,爸爸出差不在家,蔣洋和媽媽在家因為瑣事爭執不休,甚至開始推搡動手。由吵嘴展開的小摩擦因為蔣洋一腳踢壞臥室衣櫃而正式演變成大事件!


    媽媽被這個與自己頂嘴甚至破壞家具的“不孝子”氣的直哭。那哭起來的聲音像破舊腐壞的老火車,讓人覺著刺耳。


    她打電話向自己的表弟哭訴家裏剛剛發生的“不幸”的事。大約十五分鍾後,弟弟急衝衝趕到家裏,也就是蔣洋的舅舅。


    舅舅不分青紅皂白,隻知道電話裏自己姐姐無奈的哭訴,上來就是一巴掌打在跪在客廳的蔣洋的臉上。


    蔣洋被來勢洶洶的舅舅嚇壞了。他忍著臉上炙熱的疼痛,咬緊牙關保持姿勢跪在“大人”腳下。


    “我聽你媽說了蔣洋!你小子又在家裏搗蛋不聽話了是吧!!”舅舅麵色怒紅,好像快要心髒病突發猝死的病人。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話未說完,情緒激動的舅舅提起弱小的蔣洋一個掃堂腿將他原地絆倒,無情的右腿重重地踹飛蔣洋。


    蔣洋滑行兩米多撞在客廳的落地窗上。


    “給我過來跪好!!臭小子翻天了是吧!!敢在家裏欺負你媽?!!我是他弟弟!!我決不允許誰欺負我姐姐!!就是她兒子也不行!!你別以為你爸不在家就沒人治得住你小子,我現在就收拾你!!”


    舅舅暫時停止對蔣洋炮火般的怒火傾瀉,轉而跑到裏麵,去安慰傷心的媽媽。


    沒人知道那個弱小無助跪在客廳瑟瑟發抖才十歲的蔣洋有多害怕,有多痛苦...


    這是蔣洋生來第一次被父母以外的男人這樣暴力毆打。今天的痛苦像炙熱的槍子貫穿他的胸膛,留下不可抹去的陰影...


    又是一年多,六年級的時候,戲劇性的一幕又一次上演......隻不過這次,蔣洋沒有相比上次那樣害怕、那樣恐懼。


    他心平氣和,充滿淚水的臉頰不再顫抖。曾經空洞絕望的眼神也不再弱小。他瞪著那雙明亮卻充滿憎恨的雙眼,死死看著眼前這個用暴力教育他的舅舅。


    小小的手捏緊拳頭。


    小學時代的痛苦,在家人們不以為然之下迅速翻篇......到了初中。


    初中時代和小學時代確實大不相同。校園裏不僅有熱愛學習的“好學生”,也有同樣欺軟怕硬,結成集體的所謂“社會人”,稱霸校園,無惡不作。


    同時,在這樣渾渾噩噩的中學時代,最顯眼的當然是校園戀愛。


    那些連毛都沒長齊,連感情愛情兩者區別都不明白,連未來都沒抓緊的愚蠢小鬼們,爭先恐後地湧入名為“戀愛”的臭水溝裏。


    因為這個網絡大爆炸的信息時代,網上很多流行貼都歌頌稱讚支持著大家的校園愛情。但在蔣洋眼裏,這一切,這所有的人,都是醜陋、無聊、惡心、腐朽的。


    他們都死有餘辜。完全侮辱了“高智慧生物人類”這七個字眼。


    或許是因為家人給蔣洋留下的傷痛陰影,讓蔣洋無法正視身邊的其他同學。在他看來,這些家夥是非常無聊的。


    無論是那些校園暴力,亦或是校園愛情,又或是拿著父母的錢去給網絡主播刷禮物的蠢貨,在蔣洋看來,都應該去死。


    他們沒有任何活著的價值。


    一顆足以毀滅世界的厭世種子,在蔣洋步入初中生活的那一天悄然埋進這片大地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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