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關心懷孕的嶽母?


    對不起,她讀書少,不太了解這是個什麽操作。


    這種女婿都有了嶽母還懷著孕的情況關雲錦也隻在古代背景下見過,倒不是說她原來生活的世界就沒有這種騷操作,自從國家開放二胎政策後,有不少家庭在長子/女都成年後還迎來了第二個小生命,她印象中是沒遇到過此類情況。


    問題是,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一個女婿去關心懷孕的嶽母……怎麽就那麽令人遐想呢?尤其這還是個保守的時代,女婿再怎麽說也是外男,沒有血緣關係的好麽。


    關雲韶見關雲錦轉不過彎來,無奈道:“是老大的主意。”


    “老大?”關雲錦第一反應是黑幫老大,隨後才反應過來此“老大”非彼“老大”,這個“老大”指的是關雲福。


    她也沒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是她啊……”


    如果是關雲福的話就好理解了,關雲福是冷氏的女兒,關雲錦迴來那天剛好跟她在府門口遇上,對方也是個脾氣火爆的主,還很自大以及自以為是,被她頂撞後就倒了,再後來在冷氏那裏待了一會兒,也沒再出過院門。


    關雲錦無需細想就能猜到關雲福沒再露麵不僅僅是因為動了胎氣,更深一層的原因應該還是被冷氏告誡過,她如今在冷氏的眼中大概也形同魔鬼了吧?


    關雲福不敢自己迴來看冷氏,隻能打發她的丈夫梁鶴過來。


    關雲韶說起梁鶴關心他嶽母時那不好意思的模樣,又想忍不住冷笑,關雲福真要那麽關心她母親,應親自來才是,何必打發梁鶴過來?


    “不管他們,我給你約了小侯爺,兩天後醉盈樓見麵,如果你有事讓人拿著信物去定遠侯府提前告知他一聲。”關雲錦很快將不相幹的人拋到腦後,從荷包裏拿出了一塊不大的黑色令牌,比起之前她被霍盈洲托付的,這塊是縮小版的,她想可能是赫連家的標誌。


    關雲韶心情略複雜,關雲錦能幫他跟定遠侯牽上線當真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簡單的說,理所當然。


    “你那印書坊弄得怎麽樣了?印書坊是怎麽印書的啊?”前一句關雲錦隻是隨口一問,後一句則是有點興趣了。


    關雲韶將信物收了起來,才將印書一事同她說了下,目前用的都是雕版印刷術,即在一定厚度的平滑的木板上,粘貼上抄寫工整的書稿,薄而近乎透明的稿紙正麵和木板相貼,字就成了反體,筆劃清晰可辨。雕刻工人用刻刀把版麵沒有字跡的部分削去,就成了字體凸出的陽文,和字體凹入的碑石陰文截然不同。印刷的時候,在凸起的字體上塗上墨汁,然後把紙覆在它的上麵,輕輕拂拭紙背,字跡就留在紙上了。[注:來自百科]


    “那不是每印刷一本書都得雕刻一塊板?”關雲錦的問題依然一針見血。


    “……不然?”關雲韶腦中飛快閃過了什麽,卻快的沒能抓住。


    關雲錦剛想張口說“活字印刷術”,又猛地意識到自己差點又不經大腦思考說出什麽令人質疑的話,又硬生生憋了迴去,比較婉轉道:“我就覺得這種做法有點浪費人力,要是有更省事的方法就好了。”


    “比如?”關雲韶一看她模樣就察覺出她是有話要說的,隻是還故意跟他玩那套虛的。


    關雲錦仰臉撓了撓下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把活字印刷術給供述出來,關於活字印刷術她還是挺過並且有幸見過的。


    但還是覺得多說一點掉馬的風險就越大,關雲韶這個標準的妹控心機boy會不會把她的皮剝了都能難說。


    “小妹?”關雲韶見她不答,喊了一聲。


    “啊?”關雲錦裝傻充愣。


    關雲韶無奈的看她,“你有什麽想說就說。”他思忖著是不是先前同她討論時每次她想出鬼點子時他都批她,以至於現在她都不敢再說實話了。


    關雲錦厚臉皮嘻嘻一笑,“我剛剛是想那雕版印刷呢,我在想,很多書裏的字不都差不多嗎,比如風花雪月之乎者也這種,這本書裏一千個字,那本書裏一千個字,兩本書裏麵有五百個字一樣,要是能拚拚湊湊,不用雕刻兩版就能把兩本書都給印書出來就好了。”


    她說的含糊不清,關雲韶卻聽懂了,而且抓住了重點:“拚字?”


    “你看我們倆的名字,你叫關雲韶,我叫關雲錦,要是雕刻兩版的話得雕刻六個字,但是如果先在一塊木板上刻‘關雲’兩個字,再單獨刻‘韶’和‘錦’,這不就省了兩個字嘛。”關雲錦很純天然無公害的說,完後還眨眨眼,又歎道:“不過這樣也挺麻煩,還得單獨弄兩個小木塊來刻。”


    關雲韶沒說話,他用一種相當深沉的目光看著關雲錦,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在關雲錦看來,卻是高深的很。


    ……怎麽就管不住嘴呢?!關雲錦在心裏暗暗給了自己一嘴巴,麵上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異樣。


    屋裏的氣氛一度沉寂的有些讓人尷尬,關雲錦都想說天色不早,她先迴繡樓休息去了,關雲韶終於開恩般開了金口:“若是將每一個字單獨雕刻,刻上千萬字,需印刷時將這些字按文章排布,可行?”


    關雲錦一聽就驚悚了,這特瑪可不是活字印刷術嗎?


    雖然一早就知道關雲韶是個聰明人,但她那麽隨口一提,還沒敢深入提醒,隻舉了個小例子,關雲韶竟然都舉一反三,給補全了?


    用現代人的觀點看,活字印刷並不難想象,但放這個時代背景,卻是一個創新思路。這就好像關雲錦在原來的世界,讓她去改進印刷術一樣不容易。


    關雲錦幹巴巴的說:“木板大小不一,即使按字排布也不會特別工整,到時候印出來也會很奇怪,給人不專業的感覺吧?”


    關雲韶一笑:“倘若所有刻字的模板大小一致,在令人做一個盛放的木托固定呢?”


    關雲錦更是訝異,她“努力”想了想,這才點點頭:“好像的確可以。”


    但事實上木頭並不是最好的材料,木紋疏密不一,遇水後還容易膨脹變形,與粘藥固結後不易去下。這些關雲錦也不會說,一來她自身沒有很好地實踐經驗,二來說得越多她的破綻就越大,說好的還是要低調的。再者,關雲韶是個有想法的少年,既然現在已經想到了“活字”,那麽接下來的進展突破可能不會小。


    還是讓年輕有創新精神的小夥子去努力吧。關雲錦露出了蜜汁奶奶微笑。


    ……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關雲韶跟赫連嶽真約了見麵,關雲錦也沒閑著,她同樣又把自己給折騰成一個小胖公子出了門,這迴是白芨跟著,白芷對於跟著這位出門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也隻有一根筋的白芨想的比較少,而且心理負擔不會那麽重,所以白芷和白鷺一合計,四品道不說,把白芨給推了出去。


    白芨還樂顛顛的呢,她連泰寧伯都敢揍了,自認膽子也是大的,出了門要是遇上事兒說不定還能保護自家郡主呢,所以,她美滋滋的跟著出了門。


    “哥啊,我覺得我現在也是挺無聊的,你要不然給我找點事兒做唄?”剛出王府,關雲錦就開始作妖。


    “……你想做什麽事?”關雲韶無奈的問,“元嬤嬤和李嬤嬤教你看賬,我讓掌櫃向你匯報,你也不給我看一眼。”


    說到這事關雲錦的確有那麽點心虛,卻還是硬氣道:“我就不是坐得住的人。”


    關雲韶冷笑:“你在王府後院待了十六年,每日隻繡花練琴。”


    “所以我現在離開了王府,你還給我建了無憂山莊,這不是讓我放飛自我嗎?”關雲錦理直氣壯,“我就知道哥你才是最疼我的,不會拘著我。”放飛自我外,還得抱大腿,使勁發好人卡。


    關雲韶果然被噎了下,一時無法反駁。


    其實自從他從遷化老家迴來後,就迅速打入了北靜王府的內部,除了一些老資曆還真正屬於原主人心腹的下人外,很多都將他想知道的告知於他。


    關雲韶與自己的胞妹關雲錦相處的時間著實過短暫,他印象中的小妹是個膽小又軟糯的小女孩,即使對待她的親兄長,也不敢抬頭看他,說話時更是透著股疏離。他被趕到前院輕易踏足不得後院,當時年幼的他自然也沒收買人心和經營的能力,故而那幾年他幾乎不了解關雲錦在後院的生活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太好。


    王府的下人們隻知關秦豐和冷氏以及老太妃對關雲錦都不善,將她安置在王府最角落的小跨院裏麵,輕易也不準許她出小跨院,四郡主和六郡主還經常奚落嘲笑她,也就三郡主和趙姨娘,能對她關照一二。


    關雲韶不懷疑過去那些年關雲錦過的很是艱難,她甚至因為關秦豐造下的孽被連累,被逼至投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不再願意拘泥於王府,甚至還編造了一個“煞星”的身份,唬得府中幾個主人戰戰兢兢。


    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嗎?


    關雲韶也會懷疑這個妹妹是不是被掉了包,卻沒往鬼神方向去想,下人們給出的那些訊息他也沒法判斷關雲錦投繯前是否一直隱藏本性,為的是能讓自己在這吃人的後院裏安心活下去,投繯或許隻是個契機,讓她不甘再任人磋磨。


    關雲韶想的出神,差點走過了醉盈樓,還是被關雲錦給拉了一把。


    “到了啊哥,你還想往哪走?”關雲錦狐疑的看著他。


    關雲韶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我在想事,沒留神。”


    “好吧。”關雲錦點頭,“你先進去吧。”


    關雲韶正想說好,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你不來?”


    關雲錦搖頭:“你們談事我就不摻和了,到吃飯的點了我再去吃飯。”她可不想再挑戰需要大動腦的事情了,一個兩個的思維跳躍的極快,一不留神就從一個話題蹦到另一個話題,即使話題深入能串起來,但對她來說也是太難為她,她寧願當做沒聽見,也不想找罪受。


    關雲韶不太放心她一個人,但又想到她一個女子輕輕鬆鬆把他這做大哥的給甩出去……好吧,他該擔心別人的安危才是。


    “小心些,別惹事。”關雲韶叮囑。


    “放心吧。”關雲錦迴答的很真誠。


    這時候兄妹倆都沒想到,所謂關雲錦的保證,那都是天邊的浮雲,風一吹,散了。


    關雲錦領著同樣打扮胖乎乎的白芨開始在坊市轉悠起來,大概是因為今天北風不小的緣故,坊市沒有之前人多,等到了深冬,願意上街的人會越來越少。


    其實關雲錦已經用之前的幾天將東西坊市都逛遍了,新奇的東西還不少,隻是沒除了會說話的鷯哥就再沒了其他讓她感興趣的。


    她著重在售賣活物的地方轉悠,味道不太好聞,但想著如果能再遇到個賣熊貓的,她肯定是要買迴去。


    然而並沒有。


    幾圈轉下來,並沒看到熊貓的身影,活物賣的最多的是狗,因為狗是這個時代肉的來源之一。羊肉一般人家隻能逢年過節買些吃,自家裏就算養了也舍不得宰殺。牛肉比羊肉還高一些檔次,因為耕牛是農田勞作,隻有失去勞動力的牛才會宰殺,要是有人家宰殺正直青壯的耕牛,是會被抓了關大牢的。


    關雲錦從來不吃狗肉,但卻沒法阻止別人吃,看到那些或大或小的狗,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小、公子,那狗瞧著好可愛啊。”白芨沒注意到關雲錦的心情,她跟在關雲錦身後,兩隻眼睛左右看著,看到有趣的都會停下來說一番。


    關雲錦也給她麵子的朝她所指方向看過去,那是孤零零的一隻狗,棕黑色的皮毛,圓滾滾的,特別肥,比隔壁人家的小黑狗肥了不止一圈,耳朵也是圓圓的。


    關雲錦覺得這胖狗長得有些奇怪,遂駐足細看。


    小販見她穿著不俗,眼睛一亮,趕緊推銷起他這攤上最後一隻沒賣出去的小狗。


    旁邊的小販聽他把狗仔皮毛根骨健康都誇了一通,其他的都賣出去就剩最後一隻,忍不住酸溜溜來了一句:“你這隻沒賣出去難道不是因為它吃的多?”


    小販一噎,瞪了競爭對手一眼,轉向關雲錦時臉色又堆滿了笑:“它吃的是多了點,但能吃也好養,性格還活潑。”普通人家買狗要麽看家,要麽打獵,要麽是長大後吃肉,但關雲錦這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肯定不差錢,不差肉,養個能吃的小狗崽也不成問題,那些富戶人家可不缺養個寵物的。


    關雲錦探手在那胖小狗的身上揉了揉,小狗雖小,但皮毛還挺厚,而且肉也是真肉,肉唿唿的,手感很是不錯。


    可是這短短的吻部,略圓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怎麽看都不像是狗,反而像是……關雲錦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熊!


    這是熊崽吧?!


    “這……狗仔是你家的?”關雲錦一時沒控製住,目光銳利的很。


    小販莫名其妙的點頭:“是我家母狗下的崽,一窩下了八隻呢!”


    難道弄錯了?


    這時候旁邊攤位上的小販又涼涼來了一句:“一窩八隻不是已經叫你賣了,這隻是你從山上撿來的那隻吧?”


    小販張了張嘴,惱羞成怒喝了聲:“閉嘴!你就是嫉妒我家狗仔健康賣得出去,不像你那幾隻,長大了都沒二兩肉。”


    隔壁小販一聽也怒了,他在這已經待了好幾天,一隻崽都沒賣出去,一是因為他的狗都蔫蔫的,一瞧就沒什麽精神,不好養的樣子;二是因為又瘦又小,這兩天好容易喂了些,才稍微長好一些,但跟那胖嘟嘟一比,完全被秒成了渣!


    凡有想買他家狗崽的人肯定會多看旁邊那胖狗崽一眼,然後說他家狗崽不好,這不,現在又被懟,簡直紮心窩子!


    兩個小販之間瞬時火花四濺,眼看就要吵起來。


    關雲錦趕在他們吵起來之前橫插一腳:“這狗怎麽賣?”


    話一出,胖狗崽的小販頓時顧不得跟人吵架,趕緊把這最後一隻賣了他就能早些迴去,今日這天可真夠冷的。


    隔壁小販好似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氣鼓鼓的坐了迴去。小販跟小販有競爭和矛盾再正常不過,但關雲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還是擔心得罪人。


    小販報了個數。


    二十五文,比市價高一些。


    關雲錦暫沒說話,二十五這個數字,她不太喜歡。


    白芨這時就忍不住開口了:“公子,我們不是都已經養了八隻狗,怎得還要養?”八隻狗也罷了,無憂山莊裏還有兩隻貓熊,王府有一隻鷯哥,她主子怎麽還要買?


    索性這時候還沒動物園這個概念,不然白芨都以為她家郡主是打算開個動物園了。


    關雲錦也沒說她懷疑這“狗”不是狗,而是熊,反正她看著這小家夥肥嘟嘟的很可愛,價格也不貴。


    然而小販卻當她是嫌價高,又急急解釋了兩句,還給主動讓價了三文,沒等關雲錦說話又說:“二十二文不能再少了!”


    隔壁小販搶生意:“公子有興趣的話不妨看看我家的,隻要您十八文。”


    小販:“……”我屮,光明正大的拉我客人啊?!


    “我就看中這隻胖‘狗’。”關雲錦大手一揮,讓白芨掏了二十五文給那小販,多出來的三文是買他裝狗崽的竹籃。


    小販笑的見牙不見眼,就那竹籃一文錢就能買到,若自己砍了竹條,他婆娘半日就能編一個來。果然還是有錢的公子,不差那幾文錢。


    小販賣掉了最後一隻“狗崽”喜滋滋,疑似買到熊崽的關雲錦心情也還算不錯,白芨就皺著一張包子臉看著竹籃裏的“小狗”唉聲歎氣。


    兩人走出販賣牲畜的這條街沒兩步,白芨還繼續愁眉不展呢,倏地一個人撞到她身上,手裏提著的竹籃當下就被撞脫了手,人也失去平衡。


    好在關雲錦眼疾手快,一把撈住竹籃,一把扶住白芨,長腿一勾,還抵住,撞上白芨的女孩。


    “還趕跑,看老子不打死你!”正這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這個聲音而來的,是一條粗壯的腿,目標恰是被關雲錦險險勾住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瞳孔一縮,下意識蹲下身護住頭臉,迎接那一腳。


    關雲錦看的眉頭一蹙,腳沒收迴,而是拐了個彎,一腳踢在了那絲毫沒留力道的小腿上,硬生生將那腿給踢得拐了個彎,砸在地上。


    腿的主人是一個膀大腰圓身長八尺中年男人,帶著渾身的酒氣,雙眸突出,布滿血絲,左手裏還拎著一壺酒,鼻頭雙頰通紅。


    “混賬東西,你活膩敢管老子的事?”男人被半路殺出的人給惹怒了,轉頭瞪向關雲錦帶著酒氣噴了她一臉,空著的右手絲毫也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就朝她麵門砸了過去。


    關雲錦飛快的將白芨往旁邊推了推,飛快的一側身,那記拳頭又快又狠,擦著關雲錦的臉頰過去。


    一擊落空,男人愣了下,但很快又橫掃,關雲錦一仰頭又避開,同時伸出手扣住男人的手腕,左腿成鞭不偏不倚的踢到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被這力道踢得踉蹌幾步,酒壺落地也摔了個粉碎。


    但男人的身高體重很占優勢,而且身上隆起的肌肉也不是作假,關雲錦那一腳對他造成的傷害並不大,反而因為這一腳,好似火上澆油,讓本就狂暴的男人更是怒火滔天。


    周圍很快空了一圈,麵對足有自己兩個身量的大漢,關雲錦不閃不避,同樣,她不會傻到跟那家夥硬碰硬,在力量上毫無疑問她絕對是吃虧的那一個。她選擇技巧和力量,唯獨讓她後悔的是,為了讓自己偽裝更成功,她身上束縛太多,行動力受到影響。


    白芨看的一顆心都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竹籃裏的“狗崽”趴在竹籃邊沿,兩隻眼睛偶爾往外看一眼,又好似害怕看一眼又縮迴去,改從縫隙中窺視,兩隻耳朵一顫一顫的。


    “喝——”男人沒想到關雲錦是有真功夫的,氣得火冒三丈,下手也越來越狠。


    即使兩人本沒有什麽矛盾,但脾氣上來了,也就沒多餘的話語。


    男人一聲暴喝後,竟然一把揪住了關雲錦的腰帶,將她整個人舉了起來。


    “公子……”白芨失聲喊道。


    仰麵朝天的關雲錦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男人舉著她轉了一圈,接下來想將她扔出去,趁著對方雙手彎曲使力時,她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男人使上力的時候關雲錦手掌也扣得更緊。


    男人隻覺頭皮都被她那用力一扯扯的炸開了,雙手本能的去護自己的頭發,而就這短短的時間裏,關雲錦平安落地不說,一胳膊肘重重砸在他臉上,愣是將這個比她高了快兩個頭的漢子給砸到在地。


    整個地麵都顫了三顫。


    圍觀的吃瓜群眾瞠目結舌。


    無論是哪個角度看,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關雲錦這個勉強稱得上是小胖子的小矮子都不該占據上風啊!


    可現在偏偏就這個看似弱勢一方把膀大腰圓的男人給打趴在了地上,口鼻都是血,還打落了幾顆牙齒,這就很叫人心驚了。


    圍觀者看關雲錦贏得輕鬆,但實際上關雲錦也沒好到哪去,力量的懸殊讓她的四肢和十指都在發脹,尤其最後一重擊,胳膊肘火辣辣的,要不是知道沒傷到骨頭,她都要懷疑那一下還把自己弄殘了。


    抹去額上的汗,白芨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波衙役就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來得正是巡城軍,皇城乃天子腳下,少了誰都不能少了巡城軍,他們維護皇城的治安和秩序,一般進了城的人都會老老實實的,真敢鬧事的肯定是家裏有背景的,普通百姓除非是想挨板子蹲大牢才敢在坊市裏鬧事。


    即使關雲錦是自衛,但動了手也是事實。


    巡城軍一看兩人都不是熟麵孔,關雲錦穿的衣料都不錯,應該是富貴人家,所以在押解她的時候,態度還算不錯,起碼比對待那個男人要好太多。


    然而縱然如此,關雲錦也心慌慌。


    她做良好市民多年,以前隻因為抓小偷去過派出所,做過筆錄,現在卻要因為打架被抓去京畿府……點兒太背有木有?!


    “公子……”白芨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跟著,另一個跟著的,是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雖是冬天,但她穿的極其單薄,腳上還穿著草鞋,正是最開始男人想要下重腳踹的那個孩子。


    關雲錦看到她帶著青紫的臉眉頭擰緊,暫時移開視線吩咐白芨道:“別哭了,趕緊去醉盈樓通知我哥啊!”


    她也不知道古代犯了事被抓進衙門後是個什麽流程,總得叫人來撈自己不是?


    倒是那個被關雲錦揍了的男人,酒還沒醒,關雲錦的一通暴打沒把他給打暈過去,被扯起來後還發起了酒瘋,竟然撂倒了兩個沒防備的衙差,關雲錦又適時補了一腳,好讓其他衙差把人給重新拿下,口中卻是嚷嚷著懟天懟地。


    京畿府主司皇城各項事務,大大小小的部門還挺多,巡城也隸屬京畿府下一個部門。別看隻是抓點鬧事打架這種小事,事實上越是靠近皇城,就越需要井然秩序,從最小細微的事情做起,確保不會出大錯。


    “公子身手不錯,不知是哪家?”一個衙差不著痕跡的問關雲錦道,態度還挺好。


    關雲錦不知道這衙差是看出她有“後台”還是其他原因,對方態度好,她也沒板著臉,但沒直接報上北靜王府的名,隻含糊道:“無名小戶,不值一提。”


    想了想,她又在腰間摸了摸,摸出點碎銀,邊往他手裏塞邊不好意思的問:“這位大哥,我並非有意與那人動手,隻是看不慣他光天化日之下對一個小姑娘拳打腳踢阻止了一番,我這情況過了堂可是會被關押?”


    那衙差推拒了她的銀子,笑嗬嗬道:“公子不必多心,那人馬酒鬼是個慣犯,月月都會喝醉酒,喝醉了酒就打他婆娘,打他的養女,坊市裏看不過的俠義之士也不少,隻是說到底馬酒鬼也沒甚大錯,除了關他十天半月也沒其他折子。”


    意思就是把她這個路見不平的帶迴去也就走個過場,全無擔心的必要。


    關雲錦略略鬆了口氣,銀子也沒收迴來,而是硬塞給了那衙差,說:“這天氣越發的冷,大哥們還要當差,我請大哥們喝兩口酒暖暖身。”


    有的朝代官吏的地位並不高,尤其是在街上巡邏、獄卒這種,但北邙國這個時代還是挺高的,混上一個小吏,甚至衙門裏一個衙役,都是吃上了公飯,還是有點底氣。


    關雲錦在很多事情上雖沒那麽聰明,但前世她家好歹有個武館,武館她從小跟著她爸經營,人脈上麵算心知肚明,往往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請喝個小酒的話一說,那衙差也沒再推脫,態度更溫和了兩分。


    隨便出手就能打賞二兩銀子,即使對方不說,衙差也看得出來她是不差錢的,有沒有背景另說。


    於是等關雲錦跟著到京畿府的時候,那個被稱作馬酒鬼的男人先被帶去醒酒加審訊了,關雲錦待在一個小小的偏廳,隻有一張桌案和兩把椅子,桌案上放著筆墨紙硯,環境雖一般,但先前拿了她銀子的衙差卻給她端了杯熱茶。說是茶,其實也就茶沫泡的水。


    大概是在這個時代待得時間有點久,她的口味也被慣了出來,這茶沫泡的茶她隻抿了一小口,就放在一旁了。


    對此那衙差也不覺得意外,而是從旁側擊打聽她的身份,但關雲錦都從善如流的將話題給岔開了,那衙差討了個沒趣,見問不出什麽也沒再多言,暫時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個文人模樣的四十上下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沒甚多餘表情,走到桌案後就坐了下來。


    關雲錦猜測應該是給她做個筆錄。


    文書也不廢話,隨意磨了兩下墨後便提筆寫了幾個字,頭也不抬的問:“姓甚名誰,何處人士?”


    關雲錦猶豫是該直接說自己叫關雲錦,是北靜王府的五郡主呢,還是該編個身份出來……


    半晌沒得到迴應的文書終於抬頭看向關雲錦,眉心微蹙,又重複了一遍:“姓甚名誰?何處人士?”聲音裏透著冷淡,倒是沒有不耐。


    關雲錦還沒個章程呢,門簾忽然就被人給掀開了,先前那名衙差給文書使了個眼色,又快速將簾子撩起,半弓著腰,誠惶誠恐道:“侯爺,您請進。”


    幾乎有門高的邁開長腿,走進了這狹小的空間。


    看到來人時,文書手中的筆直接滾落,難以置信的站起了身,很難想象幾秒鍾前還嚴肅的人下一刻就破了功。


    “赫、赫連侯爺……”文書倒吸一口氣,震驚之後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狂喜,慌慌張張從桌案後走出來,結結實實給來人行了個大禮。


    來人,也就是赫連嶽真正想跟他在意的某個人說句話,被他這橫插一腳隻能暫時先移開視線,語氣還算溫和道:“起來吧。”


    文書跟那衙差一樣誠惶誠恐。


    關雲錦也站了起來,有點驚,有點喜:“小侯爺,你怎麽來了?”


    竟是連“您”都沒用。


    文書和衙差心中瞬間思緒萬千,尤其是衙差,全然沒料到這跟馬酒鬼當街動手的小公子竟然跟定遠侯相識,而且看她模樣,似乎還很熟絡?


    “白芨已與我同你兄長說明……”赫連嶽真說話時也打量著她,臉上沒有上,身上瞧不見,沒立刻放鬆下來,而是問:“可有受傷?”


    關雲錦搖頭,拍了拍圓乎乎的胳膊,意味深長道:“沒受傷,我穿得多。”


    赫連嶽真失笑,她想說的怕是穿太多影響她動手了吧?


    “沒受傷就好,你兄長還在等你。”赫連嶽真說道。


    “嗯?”關雲錦訝異,“我們就這麽走?”


    她示意了下還要給她做筆錄的文書以及那個額頭上都沁出冷汗的衙差,不按套路出牌就要把她領走嗎?


    赫連嶽真果然又沒了動作,而是轉向文書和衙差,含笑說了一句:“我這位朋友家裏管得嚴,煩請兩位通融一二。”


    “通融通融!”文書立刻點頭如搗蒜,衙差被他搶了話,但也緊隨其後補救:“小公子本也隻是受害者,罪魁禍首還是那馬酒鬼。”


    關雲錦:“……”


    這麽狗腿真的好嗎?而且會不會傳出赫連小侯爺仗勢欺人目無王法的不好流言啊?


    “走吧?”赫連嶽真見她還是不動,依然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哪裏真受了傷,若非地點不對,他是想親自確認下她身上是否有傷的。


    關雲錦乖乖的跟在他身後,步伐並不快,離開了這間做筆錄的偏廳。


    巡城兵們當值的地方在整個京畿府都屬於比較偏的地,但關雲錦發現,來的時候京畿府裏沒什麽人,出去的時候則多了不少圍觀黨。


    圍觀的都是赫連小侯爺。


    該說赫連小侯爺真的是國民男神嗎?前世那些動不動就國民校草、國民兒子、國民閨女的放赫連小侯爺這裏當真是完全不夠看的。這還是在訊息不發達的年代,這時代要是有網絡,可拍照,赫連小侯爺絕對是全民實力偶像明星級別的。


    關雲錦還挺好奇有那麽多人都見過赫連嶽真嗎?雖然他的臉是很有辨識度沒錯,但也不至於人人都把他當成稀罕物圍觀吧?之前在坊市也沒見人人都投注目禮啊。


    ——那是因為走在坊市裏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赫連嶽真也沒在自己臉上貼上“我是赫連嶽真”幾個字。


    關雲韶就在京畿府外一輛外觀很普通的馬車上,他原是想自己去京畿府把人撈出來的,但赫連嶽真卻將他攔下代之走了一早,無他,如果關雲韶去的話肯定還是得按流程走,如果是他的話,立刻就能將人帶出來。


    隻稍一斟酌,關雲韶還是聽從了小侯爺的意見,他則是快速弄來了一輛普通的馬車等著裝人。


    得知關雲錦因為跟人打架被巡城軍抓去京畿府的時候,關雲韶險些沒兩眼一黑,說好的不會惹事呢?都被那隻“狗崽”吃了嗎?!


    不過比起責怪關雲錦的冒冒失失,關雲韶更擔心她有沒有受傷,這點跟赫連嶽真都是一樣的,至於關雲錦是不是真的揍了人,是不是將人揍傷,那絕對是對方欠揍!


    馬車內的空間並不大,關雲韶和白芨兩個外加一隻“狗崽”已經占據了大半空間,待得關雲錦上了馬車後,更是沒什麽空地了。


    “小侯爺,你上來嗎?”關雲錦扭頭問了一句,沒等到對方迴答就又跳了下來:“馬車太小,我還是跟你一起走吧。”


    馬車裏關雲韶到嘴邊的擔心因她的無視咽迴去了不說,臉也迅速的黑如鍋底,不要錢的放著冷氣,即便是神經遲鈍的白芨都能感受到那大概能被稱為殺氣的氣息。


    白芨直接抱著竹籃竄下了馬車,紅著眼圈瑟瑟發抖道:“公子,您跟侯爺都上車,奴婢走著就成。”


    關雲錦:“……”


    赫連嶽真:“……”


    像不像一個大男人逼得人一個小姑娘讓位?


    emmmmmm……


    其實小侯爺沒白芨大來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侯爺他即使心裏是想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但終歸有些不妥,京畿府的人或許看不出關雲錦是一名姑娘,但他心知肚明啊。關雲韶為低調行事馬車找的很小,他二人都上去的話必然有所觸碰,小侯爺覺得,在大舅子麵前,他還是需要矜持些。


    “你受了傷,上去吧。”赫連嶽真貼心道。


    關雲錦愣了下,有些疑惑他是怎麽看出她受了傷……


    “腿和手肘都傷了吧?”赫連嶽真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語點出,眼中也飛快閃過了憂色,“你先隨兄長迴府,我稍後會去府上拜訪。”


    “……你要來王……府?”最後一個字及時將聲音壓了下去。


    赫連嶽真點頭,即使出京畿府的時候她落後他半步,但他依然察覺到她走路姿勢稍有別扭,她還會下意識的撫手肘,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同時,他還察覺到了來自未來大舅子的死亡凝視……


    ------題外話------


    腦補一下大舅子的死亡凝視


    又到一年高考,祝家裏有考生的仙女們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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