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的目光這時正好和盛源巡視宴會廳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這位伊陽唯一的聖賢強者,現在麵容雖然還保持平靜,但是其淺藍色眼眸裏不時有絲絲靛青色光芒掠過。像是有風暴和閃電在他眼中匯集、凝聚,蘊含一種讓人心悸的毀滅性力量。


    單是目光,就讓林鈺感覺臉上有靜電摩擦而過。


    盛源眸光在林鈺臉上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眼林鈺背後暗紅色羽翼,臉上露出一絲訝色。


    現在宴會廳裏算上林鈺,能保持本我狀態,沒徹底呆滯在原地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這裏麵,除了林鈺以外,餘下的聶炎、高以軒、張慕陽、周其琛等人,都是伊陽成名已久的非凡者。在這些人當中,林鈺這個對盛源來說,顯得比較陌生的麵孔就頗為顯眼了。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聊天的時候,盛源對林鈺輕輕頷首後,他目光隨即又重新落在伊芙麗雅臉上。


    伴隨盛源的眸光,林鈺耳邊隱約聽到海浪洶湧和雷霆咆哮之音從遠處傳來,他似乎感覺到一個由海洋和風暴組成的世界正朝這裏接近。


    宴會廳內的空氣濕度這時也猛然上升了一個檔次,原本冷鬱蒼白的燈光色調,暈染出青藍之色。在周圍突然升騰起的水汽折射下,有一種讓人置身於海邊的錯覺。


    “真理正教會的教義的確直指世界運行之本源,是當今非凡者世界邏輯最嚴密,自我最完善的理論體係。”


    盛源語氣中沒什麽怒意,但是隱約入耳的雷霆和周圍彌漫的水汽,讓他的話顯得十分有力。


    “伊陽允許閣下在此傳教,但是,這不並代表允許閣下用這種手段,強製性來侵犯別人的精神世界!同樣的,真理正教會的真理,也絕不是所有人的真理!”


    盛源話音將落未落之際,林鈺耳邊傳來一陣縹緲遼遠的唿嘯,視野中的光線也猛然一亮。


    靛青色光線陡然暴漲,彼此相互扭曲交織在一起,其上光華轉動,奔流如電,形成一道覆蓋整個宴會廳的電網鎖鏈。


    站在宴會廳青藍光線交錯恍如雷霆之獄中,伊芙麗雅對周圍環境毫不在意,她挑了挑眉:“盛源,你確定要阻止我嗎?”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鈺發現伊芙麗雅一句話問完,周圍如同雷神怒火下形成的閃電牢籠像是突然滯了一下!


    盛源聞言,淺藍色眼眸直視伊芙麗雅,麵對對方淡漠如水,又泠然勝刀的目光,毫不猶豫的點頭。


    “當然!”


    盛源的語氣有些感歎:“從伊芙麗雅你成就聖賢以來,我們兩個好像就沒交過手了吧?正好,趁著今天,我倒想看看你的意誌的表象世界,是否真如傳聞中,有自我之意誌,替代萬物之表象之能!”


    伊芙麗雅嘴角揚起,卻到非所問的道:“盛源,我知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知道又如何!”


    沒等伊芙麗雅把話說完,盛源立刻打斷道:“無論如何,這裏是伊陽,不是你們真理正教會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這就是我的態度!”


    盛源話音一落,宴會廳裏青藍色光線暴漲,麵對周圍刺目的電光,林鈺卻心中一動,精神感知這時猛然躍入精神世界。


    他知道兩人真正的較量是發生在精神世界當中,眼前的場景不過是兩人交手的餘波而已。


    在林鈺搭起能力大廈和神通之橋的雛形後,精神世界在林鈺眼中和以往相比,有了極大的變化。


    “……真近啊!”


    以前的精神世界在林鈺眼中,就是一個和物質世界平行的獨立世界,二者借助神秘學上種種概念,相互影響,但又絕不交互。


    但現在林鈺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應該說是大錯特錯。


    精神世界絕不是平行獨立於物質世界之外的,兩者之間的關係比林鈺想像的要緊密的多,二者像是處在同一母體之中,不分彼此。


    來不及多做觀察,現在精神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牢牢吸引了林鈺的目光。


    一個秩序森嚴且理性完備的意誌,主宰這林鈺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範圍,無遠弗屆。


    在這個意誌統禦之下,從精神世界到物質世界,所有存在、所有變化,都牢牢按照祂的意誌運轉,無法逾越半步。


    從星辰起落,自然四時運轉,到人心情緒,萬物生靈所思,皆在其中。


    宴會廳大部分人,都被這道意誌所昭示的真理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世界變化當中,歎服之心油然而生。


    能保持本我,不迷失在這片浩瀚且秩序的天心中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林鈺借助通靈能力,歸納信息、推演圖景,將每個人的能力大廈都具現成一種概念,從而來推演兩位聖賢強者交手的場景。


    代表林鈺自身的是一個身覆黑紅色火焰,背生同色雙翼的模糊人影。


    他左側,一片淺灰色迷霧正起伏不定,隱約可以看到迷霧裏的連綿宮闕,這是張慕陽。


    稍遠一點位置,一棵根係連綿無窮目所不及的大樹,巧妙接力,勉強維持自身不倒,這是周其琛。


    舞台所在方向,一人身披蒼青色鎧甲,手持若翡翠製成的騎槍,傲然而立,這是會長聶炎。


    斜前方,一個熒光堪然的印章,懸掛於空中,波紋暗生,如鍾如缶,穩定自我認知與定位,這位正是高以軒。


    除了林鈺認識的幾人之外,還有一座土黃色堡壘、一隻周圍環繞黑霧的扭曲豎瞳、和……一隻吊睛雪白的老虎。


    這三位,有的人和張慕陽周其琛一樣隻能勉強維持,保持自身清醒,有的卻隻比高以軒和聶炎弱一線,狀態還算輕鬆。


    林鈺通靈推演當然不隻是為了觀察自己周圍人的情況,現在也不是做這個的時候,隨著林鈺對周圍空間梳理完畢,在這個真理如獄的世界掙下一個棲身之地後,兩位聖賢強者間的對抗也落入林鈺眼中。


    毫無疑問,現在整個宴會廳都被伊芙麗雅“意誌的表象世界”所覆蓋,無論是精神世界還是物質世界,現在的伊芙麗雅在宴會廳中,就是當之無愧的神明。


    但現在,這個理念完備,法則森嚴的世界之外,另一個世界,帶著洶湧的海浪和咆哮的雷霆,朝這裏直直的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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