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趕了九天路,走過六七座城池,來到有天允郡邊緣,這裏也是三郡交界之地。魚龍混雜,也是孟帆澤的故鄉所在的地方。


    這裏有著一座三運城,連接三郡之地,孟帆澤的家鄉在虎頭山下,距離三運城還有數十裏距離,趕到三運城時天色已晚,孟憲三人決定休息一晚再去孟帆澤的家鄉。


    走近城中,三運城的繁華超出幾人的想象,城中商戶林立,來往商人也是絡繹不絕,三運城沒有官府管製,一些關稅都免去,不少商人都會在這裏交易,多一些利潤。


    沒了官府管製,城中法製也頗為混亂,不過也有些簡單的規則,觸犯也會被趕出城去。


    嵐音看著街上的行人,揉了揉肩膀道:“不知道靈魁跑哪去了。”


    出了風雨城靈魁還是跟在幾人身後的,一直快到三運城才離開,孟帆澤找了家客棧道:“那誰知道,先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出城去虎頭山。”


    孟帆澤從進城開始情緒就有些低沉,三人朝著客棧走去,剛走到門口,一道人影猛然朝著孟憲撲來。


    “大俠,救命啊!”


    一位二十多歲身著破爛布衣的男子拉住孟憲的袖子,眼神驚恐的看向客棧大門,一陣幽香迎麵而來。


    孟憲眼神一動:“是你?”


    從客棧中追出來的正是那天夜裏退走的夢幻玉,賜了麵帶煞意,本來是想抓那個男子,看看孟憲也驚了一下:“是你?”


    孟憲眉頭微皺,手已經握在劍柄上,孟帆澤和嵐音也走到孟憲身邊,準備隨時出手,夢幻玉站在原地,把手別到身後,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勸你們不要動手,城中不許私鬥,不然可是會有人把你們丟出城。”


    孟憲看向孟帆澤,孟帆澤點點頭,孟憲把手放了下來,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用你管啊。”夢幻玉撩了撩頭發,撇了孟憲一眼,微笑道:“不過倒是省的我再去找你們了,那顆妖丹呢,交給我我就放過你們。”


    “大言不慚。”嵐音哼了一聲,站到孟憲身前,道:“你才是,要是敢出城,先把你抓迴尚雲峰關上一百年。”


    “黃毛丫頭。”夢幻玉淡淡的看了嵐音一眼:“把……嗯?人跑哪去了?”


    夢幻玉看著孟憲身後,剛才跑出來那個男子乘著幾人說話已經跑了,夢幻玉小腳一踏,眼神含煞,氣道:“別讓我抓住你!”


    嵐音接道:“活該。”


    “活該?”夢幻玉笑了笑,看向孟憲道:“看看你少了什麽?”


    孟憲低頭看了看,腰間的錦囊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孟憲麵色一變道:“盤纏不見了。”


    “什麽?!”嵐音看向孟憲,一下反應過來,道:“是剛才那個人!”


    夢幻玉冷笑兩聲,轉身走進客棧,孟憲和嵐音都迴頭找人,街上行人不斷,哪兒還有那個男子的身影,孟帆澤道:“師兄師姐算了吧,我這還有點銀子,應該夠了。”


    嵐音粉拳一揮,道:“哼!小憲子救了他,他還好下手,別讓我再遇到他,不然看我怎麽教訓他!”


    嵐家作為風雨城首富,生意遍布整個天允郡,甚至連周邊幾個郡都有生意,這三運城裏自然也不例外,城裏的有嵐家開設的錢莊,自然不會缺盤纏。


    三人進去吃了些東西,剩下的銀子不夠住店,便去了嵐家錢莊,取出銀子剛出來,又碰見了夢幻玉,隻不過這次不是她一個,她身旁還跟著一位光頭大漢,正是魔宗總堂的鬼頭。


    幾人打了個照麵,對視了一眼便擦肩而過,三運城中不許動手,這是公認的規則,隻要違反肯定會被趕出去,既然不能動手,還是不見為好,以嵐音的脾氣,隻要碰頭肯定會吵起來。


    夢幻玉想要孟憲手裏的妖丹,就算孟憲不找她她也會來找他們,孟憲想問的事情一定會有機會問。


    迴到客棧開了三間上房,連續趕了九天路,幾人都是累的不輕,洗涑幹淨之後孟憲沒有打坐練功,閉眼之後很快便陷入夢鄉。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窗外雷音滾滾,密密麻麻的雨滴打落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是一場久違的大雨。


    推開窗戶,濕潤清涼略帶些泥土腥氣的空氣從窗外湧來進來,雨下的正大,豆大的雨珠連成一線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空中不時傳來雷聲。


    不知不覺已經下山半個月了,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情比孟憲之前十數年經曆的事情還要精彩,自己殺了身具魔性的蝠妖,施展出了自己原來想象中的仙家手段,見識了捉妖師的手段。


    在東十三街的時候,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入仙門,更沒想到能有現在的種種遭遇,世事無常,誰都預料不到未來會發生什麽。


    睡意全無,孟憲推開房門,雨水順著屋簷留下來形成一道水幕,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雷也歇了,殘留的雨水從房頂滴落,院中的月季悄然綻開,陣陣幽香縈繞在院中。


    孟憲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三運城的天氣變得很快,大雨剛停,不一會烏雲便散開,月光灑落,蟬鳴再起,孟憲靜靜的坐在院中,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靜過了。


    一陣嚶嚶的哭聲傳來孟憲耳中,寂靜的夜裏很微弱的聲音都特別明顯,孟憲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月季花叢後有著一道身影蹲坐在地上,身體微微顫動,孟憲想了想,走了過去。


    “是你?”


    那人抬起頭,竟然是夢幻玉,和白天跟嵐音吵架的幹練模樣不同,兩行淺淺的淚痕掛在吹彈可破的臉蛋上,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楚楚可憐。


    孟憲心中好像有根弦被輕輕波動,心中一顫,連忙低下頭,借著夜色掩住有些慌亂的眼神:“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夢幻玉張嘴,卻無心反駁,低下頭埋在膝蓋中間,抽泣起來。


    孟憲心裏莫名一晃,連忙道:“你……你不要哭,我……我……”


    “你說這世上有好人嗎?”夢幻玉抬起頭,幾根發絲貼著被淚水沾濕的俏臉,幽幽問道。


    孟憲愣了一下,忙道:“當然有了,阿福老爹……”


    孟憲頓了一下,沉默片刻後道:“還有我師傅,師兄,掌教真人還有師伯師叔們,他們都是好人,我師傅雖然對我嚴厲了點,不過那都是為了我好,還有我大師兄,從我上山那天起就一直很照顧我,還有……”


    孟憲還想繼續說下去,卻感覺到了夢幻玉的目光,兩人目光觸碰了刹那孟憲就將視線移開。


    夢幻玉輕聲道:“如果你知道了你最相信,最敬愛的人竟然是你的仇人,你說該不該恨他?”


    “我也不知道。”孟憲抬頭看著夜空,想到了很多,道:“以前我在客棧的時候聽說書先生講過,人活一世,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快意恩仇才是逍遙。你覺該恨就是該恨,你要覺得不是,那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快意恩仇嗎。”夢幻玉低頭看著地麵,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夢幻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沉默一會後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站起身輕聲道:“謝謝你。”


    “不……不用”孟憲倒是沒想到能夢幻玉能說這種話,愣了一下連忙道:“我又不是想安慰你,我……我隻想知道那天夜裏你們都做了什麽。”


    夢幻玉站起身,香氣撲鼻,兩人的距離不足一拳,夢幻玉輕笑道:“那天夜裏的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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